今天难得出了最近许久未见的大太阳，周芮扬几乎一上午没挪窝，和窗台的绿植一起沐浴在阳光下，周身被晒得暖洋洋的，好像裹了一条绒毯。
相比之下，面前显示屏里不大好看的数字可就冷冰冰得多了。
这次项目的花费因为各种突发事件日渐水涨船高，再继续这么下去恐怕利润要比预估的少一大截了，是不是得从其他地方抠一抠呢。她切换到邮箱，刷了刷邮件，发现策划部和公关部那边都还没有什么新消息。
不行，还是下去问问吧。她把表格打印出来，拿着纸和笔就出了办公室，直接走楼梯，策划部和公关部的办公室都在楼下。
何经理还在开会，人不在办公室，那就先去看看公关部那边的情况吧。她又换到隔壁，敲了敲门，开门的人是公关部的夏经理。
“夏经理，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想问一下狗仔那边事件你们处理得怎么样了。”周芮扬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表格，“我还在对账，想提前看看你们有没有可能产生什么需要垫付的费用。”
“嗯，进来说吧，我们这边正好也在看呢。”夏经理让她让出了过道。
“谢谢。我想着……”周芮扬一进办公室，就顿在了原地，自己这是被太阳光晒花眼了吗？
有个人坐在最靠窗的办公桌前，椅背上搭着外套，白衬衫在袖口挽了几圈，正对着笔记本一顿噼里啪啦地飞快输入。
“陆、陆律师。”
陆以诺从电脑后抬头，对着站在门口的周芮扬微微笑了笑，“早啊，周小姐。”
“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来调监控，顺便找夏经理了解了解最新的情况。”
“是啊，陆律师一大早就过来了，忙到现在一直都没休息。陆律师，您饿不饿？也快中午了，要不要先吃点儿东西？”夏经理有点儿不好意思地问。
“没关系，我这边快结束了。你们聊你们的，不用管我。”陆以诺的目光又回到了电脑屏幕。
“好的，周小姐，那您坐这儿行吧。”夏经理把一张空椅子拖到了办公桌旁边。
“哦，谢谢。”周芮扬回过神来，赶紧坐下，摊开了手里的excel表格，用笔点了点荧光笔圈出来的部分，“您看，这部分是本来给你们的预算，但我想，这部分有没有可能因为最近的事需要再提一下预算。”
“嗯，”夏经理皱着眉盯着数字，“确实有这个可能。我们昨天联系几家媒体，之后还要发布声明，包括官网上要委托IT公司帮我们更新一下，还是有一些基本开销的，但我觉得应该不会超过一万块，所以整体来说，还在预算以内。”
“只要这么点儿？狗仔有没有联系我们？有要求赔偿之类的吗？”
“他们闹是他们的事，但我们肯定不赔。”
周芮扬回头看向身后的陆以诺，“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有，这边的监控我已经差不多看完了。夏经理，我带回去再整理一下，今晚之前再发邮件给你，可以吗？”
“哎呦，”夏经理忙不迭从座位上起身，“那可真是太感谢您了，陆律师，您这效率也真是太高了。那艺人那边，我们是等这边处理完之后再统一回复吗？”
“艺人那边，还是交给策划部去联系吧，我已经在帮何经理他们准备说明和律师函了。他们那边的律师我也认识，我再去打个招呼。两边还是分开进行吧，权责更明确，效率也高一些。”
“好的，我明白了，还是您专业靠谱啊。”夏经理笑成了花，今晚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对了，夏经理，”另一边的助理小邹发问了，“他们还爆了我们店里打人的事情，要一并回应吗？”
“打人？打什么人？”夏经理还没反应过来。
“就是这个，你看嘛。”小邹起身，拿着手机过来了。
夏经理低头看了看小邹的手机，“这……”
周芮扬虽然昨天就看过了评论，但出于好奇，也跟着低头又看了一眼，但等看清屏幕中的照片后，她也忍不住出声，“这是——”
两名救护人员抬着一副担架从酒庄后门出去，直奔外面停放的救护车。虽然看不清图片里的伤者，可作为当事人，她闭眼都知道担架上躺着的是宋偲文，而后面发型风中凌乱跟着的，不是她，还有谁？！
夏经理也当即就认出了这是九月发生的事故，当时大小姐才刚刚入职，赶着尹总出差还不在酒庄，就出了大事情。她心虚地望了一眼微微蹙眉的周芮扬，又瞪了一眼新来的助理小邹。
小邹才来不久，并不知道这张照片的始末，压根儿就没有get到她的眼神，还在继续说道：“我看这张照片好像是真的吧，没有PS的痕迹。”
陆以诺从座位上起身，也加入了围观。
“陆律师，这个应该不用特意回应吧，跟偷拍根本就没关系，之前也是您经手的吧？”夏经理向他求助。
“嗯，是我经手的。这件事你们不用担心，打客人的说法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不用理会。但因为这已经涉及造谣污蔑了，我们可以先留存证据，再联系网站删除，否则可以继续追究责任。”
“还需要继续追究吗？”
“这取决于客户的需求，”陆以诺看了周芮扬一眼，“我一直都在。”
“好的，那我一起跟尹总汇报一下。”
“这些内容我会整理成简报，到时候一起发给您，还有其他团队成员。”
“真的太谢谢您了！”夏经理连连感谢，又扭头对小邹说，“那不是打人，那是我们在救人！”
小邹不明白夏经理为什么翻脸就严肃起来了，无辜地眨了眨眼，“知道了。”
“那既然没什么额外的开销，那我这边就先不加预算了，我回办公室再修改一下吧。”周芮扬侧身，将桌上的表格合上了。
“陆律师，您看已经十一点多了，您真不饿？”
“真不饿，我昨天晚饭吃得晚，半夜还吃了宵夜。”
“吃什么好东西，到现在都不饿？”夏经理开玩笑。
陆以诺笑了笑，“本来准备只吃一小块焦糖苹果挞，但不小心就吃多了。”
周芮扬手里顿了一下。
“陆律师，看不出来，您也喜欢吃甜点呀！那我让小邹给你拿点儿甜点上来？我们这儿的法甜师傅做的甜品可好吃了。”夏经理热情推荐。
“没关系，我知道你们这儿法甜好吃。想吃的话，我下次再过来。”
“小邹，那你再给陆律师倒点儿水。”
“好的。”小邹吸取了教训，眼疾手快拿起了空杯。
“陆律师，您喜欢吃什么？下次提前给您留着。”
“我觉得水果挞就不错，昨晚和我爸妈一起吃的苹果挞，他们都说很好吃。”
“记住啦。陆律师，您下次过来，一定得提前告诉我们。”
“好呀。”
“夏经理、小邹，那我就先回办公室了，有什么事再问你们。“
“好的，周小姐，有什么问题喊我上去也行。”
“我先走了，陆律师。”周芮扬点了点头。
“辛苦了。”陆以诺也回以微微的点头。
出了门，周芮扬轻轻摸了摸耳垂，只觉得隐隐有些发烫。
在办公室又忙活了一阵，不知不觉就到了十二点半。
她拿起手机，犹豫片刻后还是给陆以诺发了条信息。
【现在饿了吗？要不要在这儿吃午饭？】
等了三分钟，陆以诺的回复才过来。
【不了，谢谢，我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
周芮扬对着手机皱了皱眉，这家伙怎么能卷成这样？
【下次，该我请你了。】陆以诺又发来一条。
周芮扬抿住双唇，压下了嘴角浮出的笑意，发了一个【OK】的表情包。
陆以诺放下手机，在路口的红灯转绿之际松开了脚下的刹车。
昨晚被妈妈催着洗完澡之后再出来，爸爸已经回来了。
大概有两周没碰过面了吧，大半夜到家的爸爸显得风尘仆仆。
“爸，回来了。”他喊了一声。
“嗯，”陆廷章点了点头，“今天回来得挺早呀。”
“你吃过晚饭了吗？”陆以诺一边帮他提行李箱一边问。
“路上随便吃了点儿，不饿。”
“要不要帮你点点儿东西？”
“没事，不用了，家里还有水果吗？有点儿渴。”
“我去给你倒水，你先在沙发上坐会儿吧。”
“好。”
陆以诺走进厨房，秦冠筝正端着一个盘子往外走。盘子里放着几块焦糖色的苹果挞，他顿时屏住了呼吸。
秦冠筝瞥了他一眼，“洗好了？出来一块儿吃吧，你爸正好到家了。”
“好。”
“你再帮我拿点儿干净的碟子和叉子。”
秦冠筝回到客厅，把白瓷盘放到了茶几上，对一脸疲惫的陆廷章说：“你儿子的宵夜，你也尝尝。”
陆以诺把手里的水杯也放下了，“我泡了点儿红茶。”
“我先去洗手，顺便换个衣服。”陆廷章又站了起来。
陆以诺在一旁先坐了下来。
秦冠筝先拣了一块小小的焦糖苹果挞，移到小碟子里，尝了两口。
“味道还不错，哪家店的？”
陆以诺轻轻攥手，捏了捏裤缝， “……就随便点的。”
“不会是舍不得给我们吃吧？”
“怎么会，这么多呢。”
“是啊，你说你买这么一大个干嘛，今晚吃得完吗？”
“吃不完就算了，这个隔夜就不好吃了。”
“那你多吃点儿。”秦冠筝用刀叉把最大的一块挑到小碟里，递给了陆以诺。
“好。”
“以诺。”秦冠筝喊了他一声。
陆以诺双肘支着膝盖，上身微微前倾。
秦冠筝盯着他的眼睛，似笑非笑，“妈妈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让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回去。”
陆以诺微微歪了歪头，“……你看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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