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苏惠说，上一次参加试胆大会的主播失踪以后，警方快速封锁了这间别墅，直到半个月前才解除封锁。一行主播在外面集合后陆续走进了别墅，各自寻找着合适的位置安放设备。
我大致观察了一下环境，别墅内的家具上落了厚厚一层灰尘，所有窗户都被黑色油漆刷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除此之外看不出和“鬼屋”有什么关联。
别墅一共有四层，进入别墅以后所有人都聚集在了一层客厅，几个主播调试好了设备就纷纷开了直播，现在正在跟各自的粉丝互动。N向我使了个眼色，避开其他几个人的注意上了楼。我一个人坐着无聊，干脆站起身到处走走，观察着一楼的地形。
一楼的布局很简单，客厅和餐厅之间全部打通，除此之外只有一间保姆房，一个卫生间以及一个开放式厨房。警察们的搜查很彻底，我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但墙上的一幅油画吸引了我的注意。
那是一幅很常见的风景画，就好像那种会在家具城里售卖的、只需要几十块钱就能买一副的装饰画。画的右下角不知是被什么人画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猫猫头，我试图用指甲抠了抠，并没有抠下来什么东西，似乎是用黑色丙烯颜料画上去的。
我看得正出神，头顶却突然投下一束光。我抬头向上看去，N站在二楼正举着手电筒向下照。他站在黑暗里，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莫名其妙想起来以前曾经有人说过，他好像一直自带阴影，根本看不清他的脸。我忍不住想笑，低下头给他发消息：“有没有人说过你好像脸上自带阴影？”
发完我继续抬头看他，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很快就回复道：“你又在说什么怪话？”我又看了一眼其他人，见无人关注着我这边，快速抬起手向他飞了个吻。N看见后顿了一顿，理也不理我扭过头转身就走，很快光线就随着他的脚步消失不见。
不知他又去探索什么了，现在客厅里人多眼杂，我也不准备仔细去研究那副画到底有什么异常，先回到了苏惠身边。她还在和直播间的粉丝们互动，美妆博主在这样的直播中不怎么占优势，总不能让小姑娘在鬼屋里掏出全套化妆品教粉丝画女鬼妆吧？
我被自己这个想法逗得想笑，一时却没有可以分享的对象，不免有些可惜。而另一边的周书仍有些心不在焉，只是N不在旁边让他稍微放松了些。
他一定是有问题的，我想。和N接触久了就会发现，他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且强大又可靠，只有那些心怀鬼念的人才会惧怕他。更何况，能够成为N的任务对象，基本上已经可以断定他不是个“干净”的普通人了。
周书并没有自己开个直播，而是安安静静在苏惠的直播间里当背景板，或许也是觉得这样的情景下直播打游戏有些荒唐。我干脆在他旁边坐下，在确保自己不会入镜以后开始试图和周书闲聊：“你和苏惠还有莫娜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以前在同一个公司，有时候会被叫去拍一些短剧，一来二去就熟悉了。”周书对我倒是没什么防备，很快就放松下来，跟我大概讲了一下他们三个之间的事。苏惠以前拍过一段时间短剧，周书和莫娜帮她客串，逐渐熟悉以后开始谈起了恋爱。后来苏惠转型，三个人也保持了深厚的友谊，经常相约一起出去旅行。
苏惠的直播间里大概也能听到我们的交谈，似乎是弹幕发了什么，她回答说：“是的，试胆大会之前我和娜娜刚刚一起旅游回来，原本我也要陪她一起参加的，但是我意外受伤最终没有去，没想到……”
“那段时间我和娜娜吵架冷战，苏惠说娜娜约她出去旅行散心顺便参加直播活动，我就想着等她回来以后好好准备一个惊喜求和。结果她失踪了，再也没回来。”周书的语气听上去有些低落，苏惠也跟着红了眼圈。
“原来你和莫娜是情侣呀。”我有了些兴致，继续问道，“她在失踪之前有联系过你们吗？”
“没有，那一次和现在一样，主播们都是全程直播的，但是直播过程中所有人的直播间突然同时掉线了，本来大家以为是信号不好的缘故，但我给娜娜发消息打电话她都没有回复，还有人以为是为了直播效果故弄玄虚，后来过了好几天都没有音讯，这才有人报了警。”苏惠说。
“我记得你告诉我有两个人跑了出来，他们有什么可疑之处吗？”
苏惠摇摇头，回答：“我不认识他们，我们不是同一家公司，也不是同频道主播，之前完全没有接触过。不过我听其他人说，他们两个受了很大刺激，对于发生的事什么也说不上来，在疗养院住了好几个月才好转。”
“那周书呢？有听说过什么消息吗？”我点点头，转而问向周书，“你之前知道莫娜为什么要参加试胆大会吗？”
“大概是在跟我赌气吧……”周书苦笑了一下，继续说，“吵架的时候不过脑子，跟她说了一些很伤人的话。她去参加试胆大会之前完全没有告诉过我，直到他们开始直播我才知道。后来苏惠给我打电话说娜娜联系不上了，我连夜订了机票过来，但当时门都锁着，怎么敲也没人开门，我一时也不敢砸破玻璃。那个时候距离直播中断已经过去三天，我怕出什么意外，这才报了警。后来警察破开了门，那两个人才跑了出来，但问什么他们都说不出来，好像遭遇了很恐怖的事情，也不知道其他几个人的下落。后来警察封锁了这里，也只找到了娜娜的直播设备和随身行李，并没有找到她的下落。最近警察解除了封锁，我第一时间就报名了试胆大会，想要自己看看有没有什么遗留的线索。”
“那个看起来凶巴巴的人是你特意找来的吗？他和试胆大会有什么关系吗？”我并不指望他会说实话，有N在他大概也不敢说实话。果不其然，他只是含糊其辞，一句“他是来帮忙的”就糊弄了过去。
说话间N已经回到了楼下，我看看他给我发的消息，大意是他已经把上面三层大概转了一遍，暂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一见他回来周书明显又紧张了起来，紧紧抿着嘴不再说什么话。N也没打算太难为他，坐在了沙发的另一头。苏惠似乎发觉了我频频在看手机，好奇地问：“你有什么急事吗，手机好像一直在响，需要去处理一下吗？”
“没什么，就是家里的狗狗太黏人，想我了。”我笑笑回答道，就看见屏幕上弹出了几个问号。苏惠以为我在开玩笑，只当我是不方便说，并没有继续问下去。
“你不是不让我养狗的吗？”N问我。
“嗯，没错。我已经养了，你就不许再养了，一个家里只能有一只狗和一只猫。”我回复。
“可是我们家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盆花，你总不能说这盆花是猫猫狗狗。”
“不不不，我们现在已经有一猫一狗一盆花了，相信我。”
“发这么多消息，是你的恋爱对象吧？”周书突然说道，脸上浮现出怀念的神色，“我和娜娜谈恋爱的时候，也会用小动物来称呼彼此，娜娜说这是情侣之间的一种小情趣。”
我注视着他，他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回忆里，神色甜蜜中夹杂着痛苦。从他和苏惠你一言我一语的描述中，我大概能拼凑出一个女孩子的形象出来：开朗热情，古灵精怪，对网上的恋爱鸡汤深信不疑；喜欢旅行和美食，也喜欢和闺蜜或者男友经常黏在一起，是个标准的“e人”。
她和周书吵架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周书身为游戏主播，直播时间经常在晚上，打起游戏来也经常漏回女朋友的消息。周书长得很帅，粉丝榜前几位几乎都是女孩子。有时候公司会安排他带榜前粉丝一起打游戏，莫娜又会因为这个吃醋。周书只当这是工作，次数多了总会觉得女友有些无理取闹，两人也开始因为这些事情吵架。
但是吵归吵，周书还是很爱自己的女朋友。他已经在试图寻找转型的方法，想要换个其他的直播频道，甚至是其他工作，以此来达到莫娜想要的安全感。只可惜，这一切随着莫娜的失踪戛然而止。
“啊……恋爱对象吗？”听到他的话，我下意识看向了N。他没什么表情，我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只好笑着摇摇头，否认道，“不算是恋爱对象啦，我们并没有谈恋爱，大概像是……合租室友兼搭档的关系。”
“对方知道你来这里吗？”周书问，“说不定对方在担心你，这里确实……不太安全的样子。”
我点点头，想要换个话题把关注从自己身上扯开：“我还是有一个问题，不知道你们两个能不能回答我。无论是吵架还是旅行，这些都不能算是莫娜想要参加试胆大会的理由吧？我很想知道，她到底为什么要参加那次试胆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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