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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密蒙花啊,那是小风记忆中的密蒙花,它的花色明明是白的,但是经过它熬制出来的汤汁用来泡糯米的时候却是黄色的,煮出来的米饭更是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

那是小风小时候吃过最好吃的糯米饭。

还有用枫树叶捣碎熬制出来的汤汁用来泡糯米饭的时候同样也可以得到黑得发亮的糯米饭,煮的时候把它们分开,等到煮熟的时候再把它们两者混合在一起,就会得到一种漂亮的糯米饭了。

今天又是一年一度祭祀故人的日子,小风一早上就早早起来将这些东西准备好,然后把它们尽数放到了车上,人跟着坐了上去,关上车门后启动油门,她今天要去一个地方去见一个人。

此时一辆白色的小轿车正在大道上缓缓地行驶着,外面的风景很好,两侧高大的树木不断向后方退去,雨中空气很清新湿润,不时有微风拂来,小风于是索性摇下了两边的车窗,一边认真的开车,一边用心的感受着这恣意的风意。

不知不觉中,这已经是小风离开日落潭来到青洲岛这个地方生活的第五个年头了。

她为什么要来这里,其实她自己也说不明白,只是说来奇怪,她摸黑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并迅速爱上了这里。

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当初你拼命想要逃离的地方最后又会在其他地方拼命寻找它的影子。

这并不是说日落潭这个地方它不好,只是那里的人生轻易就一眼望到头了,所以有些人还是会想要离开去外面更大的世界看看。

但是日落潭那个地方,离开过后再回来的大人们是这样说的,说外面的世界根本不是他们能活下去的。日落潭以外的世界,那里的人们说的话他们都听不懂,语言不通的他们也看不懂指示牌上的字。

他们想要一份工作,但是因为他们什么也不会,所以没有人要他们。而他们最后饿得裤兜里一分钱都没有了。最终只得一步一步的翻山越岭又回到了日落潭这个地方来。

至今为止,没有一个人真正走出过日落潭这个地方,最终他们都会又重回到这里来,包括很多好不容易被送出去的孩子,他们最终没有待上一些时日就会哭闹着要回来,说一点也适应不了日落潭以外的世界。

就这样,走不出日落潭似乎成了日落潭人终生的宿命。

而小风虽然曾经也幻想过外面的世界,但是她这个想法并不强烈,并且早早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她想自己这一辈子都会永远留在日落潭这个地方了,和所有日落潭的人一样,到适婚年龄找一个邻村的人便嫁了,然后开始结婚生子,继而又孕育出一个和她一样命运的孩子,周而复始,如此重复下去,这就是她的全部人生。

而只有雨燕她自己,她是日落潭唯一一个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地离开了这里的人。她有着比很多人要顽强的决心和毅力,一直以来,她都坚定地朝着外面的世界走去。

每一步都那么坚定,那么不容动摇,她没有被大人口中外面的世界吓退,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向往。

虽然真正去到的时候才深有体会的明白所谓的外面世界很恶劣是怎么一回事。

当看着身边其他孩子偷偷躲在被窝里面哭说想要回家的时候,她总是要比他们坚强很多。雨燕她没有哭,因为这样的场景她已经不止一次听说过。

只是她早已经下定决心了,就在大家都说她现在这么努力有什么用呢最后她也会那样回来的时候,那时候她就做好了迎接一切的准备。

所以雨燕她一步一步的前进着,努力地抓住每一次离开的机会,她没有时间去害怕,去悲伤,她只是坚定地努力着,排除掉一切干扰,于是她成功地离开了这里。

这么些年,其实大家一直都以她为豪,尽管她看起来有些那么自私,但是她确实是他们这里最优秀的孩子。

而她明明都已经靠着自己的努力走到今天了,为什么不能就这样一直走下去,为什么就以那样的方式停止了。小风不明白,以她那种不服输的性格,不应该要做得更好给大家看吗,为什么就这样投降了,为什么就……

此时,天空中突然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来,而小风即使已经将雨刷器开到最大,可是她的视线却依旧是模糊一片,尽管雨燕的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但是每一次的想起,小风总是感到很悲伤。

其实很多事,小风自己都已经不记得了,但是雨燕的笔记本就像是留给她的一个记忆盒子,里面装满了她们的共同回忆,那些不曾被她注意的点滴记忆正在一点一滴的重新活过来。

原来他们曾经有过那么多的共同想法和梦想,可是小风最后却把他们都抛之脑后了,全然不记得了。只有雨燕始终记得这些,并且一刻也不敢停歇的去努力实现着。

开了一个小时的车,小风终于抵达了那个地方,在那一排排墓碑当中她准确地来到了一个较新的墓碑前,上面那个笑得一脸阳光开朗,留着一头短发,身着干净的白色衬衫的女孩她就是雨燕,只是记忆中小风她是喜欢留长发的。

小风于是蹲了下来,不由得抚摸着上面那张笑得很灿烂的照片,看着她的笑容,小风的嘴角处终于稍微勾起了一抹难得的弧度来,这一刻她觉得雨燕似乎是因为自己的到来而发自内心开心的对着自己笑,这是她期待已久的重逢。

她曾经无数次幻想着她们见到彼此的那一天,那一天,她想雨燕一定也是像现在这般笑着和自己打招呼。

而自己也会激动的和她说:“雨燕,你回来了,欢迎回来。”

可是这全部都是她的幻想,她终究没有再等来这一天。

小风来到青洲这个地方之后,曾经无数次的想,要是自己早点离开日落潭那个地方,早一点和她并肩作战,不过早放弃,她们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呢,为什么最后只有她一个人还在这里,而她却永远不在了。

“小风?”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从小风的身后传来,小风闻言惊讶地站了起来,然后她看到自己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个人陌生人。

女的皮肤白皙,身材高挑,留着一头类似于男士的短发银发,身着皮衣外套,脚踩靴子,是一个看起来很知性的这么一个人。

男的则是戴着一副黑色边框眼镜,一身风衣装扮,身高和身边女子差不多,略高一点,长相较为儒雅。

“请问你是小风吗?”男子再次开口问道

小风闻言很讶异,因为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们,可是为什么他们两个人会知道自己的名字,但是当看到他们手里拿的菊花,难道他们是……

“你们是……”

“你可能不认识我们,但是我可没少听说你的名字,我叫春芽,是雨燕的高中同学。”

还不等小风说话名叫春芽的女子就自行介绍自己道,不过她自我介绍的语气似乎有些生硬,让小风听出来这个人似乎不太喜欢自己。

而另一个人则是相反的,他长相很儒雅,见状也和小风打了招呼,而且一直微笑着和小风介绍他自己,他说自己叫冬木,过去他们和雨燕三个人都是要好的朋友。

小风闻言很惊讶,那是她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雨燕的名字,也是第一次亲眼看到雨燕的朋友,以这种方式。她其实是真的很开心,因为一想到雨燕能在这里有这么一些朋友在,她真的很为雨燕感到开心。

所以小风也很开心的和他们介绍了自己。

小风本想在这里多呆一会儿的,但是现在这里不止她一人,还有雨燕的朋友在,他们似乎也有话要对雨燕说,于是便没有打算过多停留,而是选择将剩余时间留给两人。

就在小风和他们告别的时候,冬木却对着她说道: “小风,今天很开心能在这里碰到你,就雨燕的事我们想和你聊聊,所以还请你期间先不要离开走远了,我们两个不会太久的。”

小风闻言很讶异,但是还是答应了下来。

于是她一个人先过去车那边等他们,直至最后他们两个人结束后朝她走过来。

“不好意思啊,让你久等了。”冬木过来后第一时间对着小风表示歉意道

小风闻言却连连摇头说没关系的。

“我曾经还以为你有多特别,现在看来确实有些很特别,你写的那些散文我看了,确实很不错。”春芽径直背靠在自己车门上毫无避讳的上下打量着小风道

“谢谢。”小风闻言道,她被春芽看得整个人越发有些拘谨起来,更重要的是她真的觉得春芽这个人她似乎真的不喜欢自己,而且还有一些敌意在,小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只是让小风她没有料到的是。他们此次找她过来竟然是奔着雨燕的手稿来的,春芽说她不配完成雨燕留给她的那些手稿,所以想要让她交出来。

这一切都让小风觉得触不及防,更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毕竟那些只是雨燕的遗物。

后来小风才知道,原来春芽正是那个在雨燕最需要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人,就连最后雨燕死的时候也是她在帮忙火葬的,也就是说,春芽她其实是雨燕最亲密的朋友。

她说:“在我看来你只是雨燕的一个儿时的玩伴,除此之外,我根本看不出来你哪点配得上雨燕,你其实根本不配当她的好朋友,看到你这样的你,其实我对你很失望,我从来没有想过雨燕她竟然会将自己的心交给你这样的人。”

小风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对自己有那么大的敌意,但是对此她明明可以反驳,但是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确实不是一个合格的朋友,我和她,我们分开太久了,离开日落潭后她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我确实知之甚少,我甚至不知道她还有你们这么一些朋友在,如果可以的话,能否请你们更多的和我说说她在这里的事。”

“你想要了解她的事是吧,那你听好,是你害死了雨燕,她是因为你而死的,你实在不配得到雨燕的那些东西,特别是那一份手稿。”春芽突然对着小风大声厉斥道

一旁的冬木见状则是连忙阻止她道:“春芽,你冷静一点,怎么说这也不是小风她的错,她也只是雨燕的一个朋友而已,你这样也未免太过于苛刻了些。”

“朋友?苛刻?你看看她,她配做雨燕的朋友吗,她要真是雨燕的朋友,雨燕就不会这样悲惨的死去,雨燕的死都是她害的,所以她没有资格拿雨燕的东西,更没有资格动她的东西,所以请你把那份手稿给我。”

闻言,小风一时间却不知道怎么反驳,她被她的话杵在原地,她确实没有资格拥有这些,可是她却做不到将它让给别人,因为这是雨燕留给她的东西,唯独这一点她怎么也不会放手。

“我真的对你太失望了,亏我之前对你还抱有一点点期待,因为你是雨燕的好朋友,她曾经那么重视你这个朋友,可是你的反应却让我对你很失望,你可曾哪一点有认真对待过她对你的感情,你真的一点也配不上她,所以请你现在把她的手稿给我。”

面对春芽咄咄逼人的语气以及伸出要向她索取手稿的手,小风只是觉得头脑很眩晕,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雨燕的朋友有一天会向自己讨回雨燕的手稿,他们果然是讨厌自己的。

可是他们都是雨燕的朋友,她确实不喜欢他们讨厌自己。

“你可真是雨燕的好朋友啊,现在的你占据着她的一切,理所应当的享受着这一切,你难道真的是她的朋友吗,你就是一个骗子。”

“春芽,请不要这样说话。”一旁的冬木一边阻止春芽继续说下去,一边很是抱歉地看着小风

直至最后他们离开,小风都只是一个人站在那里,她好像什么也听不到了,脑中一直重复着那个人的话。

原来如此,因为自己从半路出现拿走了雨燕她的一切,是她抢走了本该属于雨燕的一切,所以春芽她才那么讨厌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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