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綠手指的寶庫?」希維德問,查崔爾的表情讓他第一次覺得他也有男孩的單純感,對未知抱有好奇心,然而他的訓練要求他不能表現出內心的驚訝,只能張大眼睛把從未見過的情景收入眼底。
「什麼寶庫?」查崔爾問,他們的所在之處像個歷史久遠的庫房,收藏著國家的珍貴財產,面前無數的櫃子和瓶罐裝著他從未見過的種子和植物。
布萊兒貝莉正在一本厚重的書上添加文字和圖畫,手中拿著路上摘來的希維德之花,一邊書寫一邊還愉快地哼著歌。
「歷代的綠手指所栽種的植物都在這裡了,有種子和莖葉花朵,根據各不相同的功效儲存有用的材料。她正在寫新的品種紀錄,那可是國家最重要的寶藏。」希維德解釋說。
「我也許不適合待在這裡。」查崔爾突然感覺自己闖進了不該進入的禁地,看了不該看的東西。
「這些都是你冒著生命危險保衛的東西,你當然可以待在這裡。」希維德說,像是會讀查崔爾的心思似的。
「你很懂得如何安撫人心。」查崔爾說,有個體貼入微的人在身邊感覺很好,但同時也有些可怕。
「那是我的工作,而我也很擅長。」希維德說,沒有驕傲的意味,只是在陳述事實。
「如果你在我們婚後繼續待在她身邊,可能會造成不必要的困擾。」查崔爾說。
「什麼困擾?」希維德問。
「她很明顯心儀你。」查崔爾說,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布萊兒貝莉對希維德的情感並非僅止於依賴。
「綠手指對於拉凡德的依賴經常被誤認為愛情,隨著時間過去,她會明白內心真正的感覺是什麼。」希維德說。
「如果她仍然覺得那是愛情呢?」查崔爾問。
「她理解身為綠手指的責任,最終會接受現實的。」希維德說。
「你為什麼不跟她結婚?」查崔爾問,雖然貴族沒有選擇婚配對象的權利,但是奧尼爾和拉凡德都是很有地位的家族,通婚應該不成問題才對。
「從古到今,我們兩個家族都不會通婚。」希維德說,難得沒有多加解釋。
「為什麼?」查崔爾不想輕易放過這個問題。
「據說曾經發生過悲慘的事件,後人記取教訓便如此教導後代。」希維德說。
「好好去了解前因後果不是更好嗎?」查崔爾說。
「你想要悔婚嗎?」希維德問。
「我……沒這麼說。」查崔爾說:「只是好奇。」
「你也會覺得好奇?」希維德說,還以為查崔爾對軍事以外的東西不感興趣。
「當然。」查崔爾說,有些不服氣,難道他給人的感覺是對一切冷感的無聊人士嗎?
「也許有一天我能回答這個問題,如果到時候你還感興趣的話。」希維德說。
「維維!」布萊兒貝莉呼喚著希維德,一時忘了查崔爾的存在。
「什麼事?」希維德問,走到布萊兒貝莉身邊,她已經完成了紀錄,連圖都畫得栩栩如生,然而她似乎仍不滿意。
「看起來對嗎?」布萊兒貝莉問,歪頭看著紙上的花朵。
「很正確,花瓣上的紋路就像這樣,是愛心形狀。」希維德說,葉子和花瓣的形狀和顏色也都很精準。
「你發現了!」布萊兒貝莉興奮地說。
「要去曬太陽了嗎?」希維德問。
「好!」布萊兒貝莉說,把拿著的花順手插在希維德的耳後,他看起來更美了,花朵的顏色讓他黑色的眼睛變得更加明亮。
「我要一直戴著嗎?」希維德問。
「你不喜歡嗎?我覺得很漂亮呀!」布萊兒貝莉說,嘻嘻一笑,雀躍地出了迷宮深處的寶庫,繼續向外走就是花園了。
「你會不會太寵她了?」查崔爾在希維德經過他身邊時說,注意到花的顏色和他的髮色很接近,明顯表現出布萊兒貝莉對他的用心。
「這是尊重。」希維德說:「你也該學學。」
「你當白臉,我當黑臉。」
「你不想試試看當白臉嗎?」
「我的臉已經夠白了。」
「……你真幽默。」
查崔爾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彷彿身處在充滿魔法的故事書中,布萊兒貝莉光著腳在花圃中跳舞,原本只有稀疏花朵的泥土地頓時化成一片花海,順著她的動作搖擺,像是和她一同翩翩起舞。
原本在查崔爾眼裡布萊兒貝莉就像個長不大的孩子,幼稚又嬌氣,需要被照顧,只會躲在其他人背後,沒有表達自我意見的能力。然而現在她像是美好而慷慨的女神,腳下的一切都是她的子民,接受她所給予的恩澤,感到幸福而滿足。
就連陽光都像特別偏愛她似的照耀在她身上,讓她渾身閃閃發光。假使她就此飄浮飛升,查崔爾也不會感到驚訝。
「你沒參加過祈福祭典嗎?」希維德問,查崔爾的表情像是第一次看見綠手指之舞,就連王國的小孩都應該很熟悉才對。
「沒有,我通常都在外圍戒備。」查崔爾說,不過如果有機會的話他可能也不會有興趣湊熱鬧。
「真可惜。你不覺得光是在旁邊看著都會有種活力充沛的感覺嗎?」希維德說,他盡可能不干擾布萊兒貝莉,站在一定距離之外欣賞她的儀式,儘管如此仍能感受到她的恩澤,對此他充滿感激。
「這就是綠手指重要的原因嗎?她能讓植物生長繁衍?」查崔爾問。
「簡單來說,她能引出土地的生產力,在狀況好的時候甚至能喚醒額外的生命力,這就是為什麼讓她保持心情愉快是很重要的事。」希維德說。
「你對她好就只是工作嗎?」查崔爾問。
「你要這麼想也可以。」希維德說,沒有正面回答。
「如果她討厭我到會昏倒的程度,到時候造成國家的危機,一切都會變成我的錯。」查崔爾說,開始理解身為綠手指的未婚夫需要承擔的責任。
「站在我個人的立場,我依舊反對你和她的婚事。」希維德說:「以往綠手指的婚配對象不會選擇其他重要家族,除了避免之後造成權力不平衡,也不想讓家族各自的職責受到干擾,或許也是在避免遇到你和她之間能量不和的類似情況。」
「這場婚姻還真是困難重重的任務。」查崔爾說。
「你很擅長完成任務,對吧?」
「當然。」
「我也是這麼想的。」
「以後我們會經常見面?」
「看來是如此。」
「為了國家的未來著想,只能合作了。」
「是啊,很高興你能理解。」
「畢竟是工作嘛。」
「工作是我們最擅長的。」
「沒想到我們居然會有共通點。」
「這是稱讚還是諷刺?」
「無所謂,反正也不重要。」
「確實。」
「她在對你招手了。」
布萊兒貝莉站在花圃裡舉起了右手,對希維德露出燦爛的笑容,她汗溼的臉龐和凌亂的頭髮並沒有讓她顯得狼狽邋遢,反而充滿了天真自然的活力。
希維德也對她揮了揮手,露出一貫溫柔的微笑。
「該走了。」希維德對查崔爾說,他們還有很多路要走呢。
「你打算一直戴著那朵花嗎?」
「這是布萊兒想要的,當然要順從她的心願囉!」
「真受不了你們。」
「你會習慣的。」
由於三人在花園散步了好幾個小時,回到宅底時幾乎已經天黑了,查崔爾便被留下來一起吃晚飯。
布萊兒貝莉的父母不在,只有她的哥哥寧莫米勒在家,他幾乎可以算是家主般的存在,處理家族中大大小小的事務,設法將身為家族領導的父母天馬行空的想法化為現實。綠手指的家庭天生就有嚮往自由的特性,在完全不受控制的狀況下就跟幼稚的小孩子沒什麼兩樣,希維德有時候會說這個家都是靠寧莫米勒撐起來的。
「查崔爾十歲之後就沒有來過我們家吃飯了吧?真懷念啊,大家坐在一起,就跟小時候一樣。」寧莫米勒說,他比布萊兒貝莉年長十二歲,有著同樣開朗的神情和明亮的大眼睛,一看就是一家人,然而他成熟穩重許多,且隱約給人城府很深的感覺。
「打擾了。」查崔爾說,端正地坐著,與他身旁的希維德成了一黑一白的強烈對比。
「你現在應該比我高了吧?邁格沃家的體格真不錯。」寧莫米勒說,他身邊的布萊兒貝莉有些心不在焉,而希維德正用眼神要她在客人面前好好表現,不要一副急著跑回房間躲起來般的坐立不安。
「那是新的花嗎?」寧莫米勒問,把注意力轉向了希維德,藍色的花仍然插在他的耳後。
「是的。」希維德說,布萊兒貝莉小時候會把他的滿頭都插滿花,相較起來現在已經非常節制了。
「你還是這麼縱容她。」寧莫米勒說,雖然滿臉笑容,但感受不到一絲愉快。
「她不是要去勞軍了嗎?至少該讓她在心理上不要有太多負擔才行。」希維德說。
「不用擔心,我也會一起去。」寧莫米勒說,他表面上對布萊兒貝莉有些嚴格,實則非常寵溺,不忍心見到她受到一點傷害。聽說她暈倒的消息嚇得他心臟都快要停止了,一把手邊的工作做完便立刻趕回家,只想看到她平安無虞的模樣。
「哥哥也會去?」布萊兒貝莉問,她仍處在能量充沛的恍惚狀態,聲音輕飄飄的。
「要去見家長,我當然得出席才行。」寧莫米勒說。
「那是見家長的場面嗎?」布萊兒貝莉問,被嚇得清醒了些。
「只是打個招呼,之後還有機會見面的,大家先熟悉熟悉。」寧莫米勒說。
「我又得穿難受得要命的衣服了嗎?」布萊兒貝莉小聲說,雖然不情願但也知道無可避免,最終只能妥協。
「也有漂亮又舒服的衣服存在的。」寧莫米勒說,試圖安撫布萊兒貝莉。
「哥哥真是完全不懂女生的衣服。」布萊兒貝莉說,希維德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也多多幫忙吧,希維德。」寧莫米勒說。
「好的。」希維德說,就算寧莫米勒不說,布萊兒貝莉也會纏著他挑衣服。
「你連這種事情都要管?」查崔爾問希維德,著實無法理解。
「只要是跟布萊兒貝莉相關的事就是我的事。」希維德說。
「孩子們,要好好相處哦!」寧莫米勒說。
「哥哥講話真像個老人。」布萊兒貝莉說。
「妳也該學學怎麼優雅地講話。」寧莫米勒說。
「爸爸講話也不怎麼優雅。」布萊兒貝莉說,她的父親是上一任綠手指,在寧莫米勒眼裡他並不算是個好榜樣。
「先吃飯吧,稍後再來安排明天的行程。」希維德說,假使對話繼續下去,布萊兒貝莉會消化不良的。
「這個提議非常好。」布萊兒貝莉學著寧莫米勒的口吻說,希維德又被她逗笑了。
「好,先吃飯吧。」寧莫米勒說,無論如何他是贏不了布萊兒貝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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