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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回到正轨

上午,某商场外的街道络绎不绝,人群涌动。行人们步伐匆匆,从商场的门前经过,都在为各自的下一个目的点奔赴。

然而在这熙攘之间,总会发生些有趣的意外。

此时三三两两约莫二十出头的少女高举着手机,她们脸上的期待,伴随着待出现的场景,即将揭示她们此行的目的。

直到商场的屏幕上出现画面,她们紧张的心情化为撕扯的尖叫,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得以释放,她们大喊出屏幕上人的名字——“江焱”。

江焱是一名刚从国外归来的法国华裔小说家。

以神秘著称的他,在没公开个人签售会前,文学圈流传着这样的笑谈:

“有一个法国华裔不能公开地出现在大众的视野。因为凭借他的样貌,一旦公开露面,将会有百分之九十的女性读者不再只为他的作品而关注他。”

这一流传出来,众人纷纷将矛头指向江焱。

因为法国未公开签售会的华裔小说家屈指可数,而江焱就是其中最出色的一位。

一年前,江焱的一场开放式签书会终于在巴黎人民的热邀下如约而至。

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搞清楚举办这场公开签售会的意义前,宣传部那帮老油条已经在为下一波书籍的大卖乐开花了。

毕竟一场仪式能换来更加疯涨的利益,那些资本家们都不傻,又怎么会不心动呢?

此时一辆黑色的豪车从商场前驶过,这样的场景没有吸引到副驾驶的人,倒是吸引了正在开车的付清豪。

“你现在的人气不去做偶像还真是可惜,喜欢你的小姑娘都要从这里排到法国了。”

江焱不解,“偶像?”

付清豪迟疑一瞬才反应过来,“我发现你是一点不关注国内娱乐动向的,这你都不知道。”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我都忘了问你,你在那边不是待的挺好的吗?怎么突然决定要回来?”

江焱沉默,似是不愿透露自己的答案,但出于礼节耐着性子开口:“我回来自然有我的理由。”

“呦!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这居然还要对我保密呀,难不成……”付清豪笑着,不知死活地挑逗着江焱。

江焱烦闷地望着远处的风景,心思飘忽,并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忽然他发觉前方一处有些熟悉,一双深邃沉寂的眼睛终于起了波澜,他眼里的探究直指前方,直到终于看清巷子的名字。

“前面停车!”

付清豪不明所以,但依旧按照江焱的指示停在路边,“你这是怎么了?”

江焱作势要打开车门,“开门!”

“不是说好出来好好玩儿玩儿的吗?怎么又变卦了?”付清豪这才明白江焱是要下车的意思。

而江焱眼睛的焦点都聚焦在了一处,完全不管付清豪在说什么,语气冷冷的。

“等你学会少打听我的事,我想我们的关系会变得亲近些。”

听了江焱的话付清豪有些发懵,就像无缘无故挨了人一个大嘴巴子。

其实他对江焱的态度已经算收敛了,但还是不小心得罪了他。

而付清豪说到底也是不够了解江焱,自从高中一别,江焱回到法国,他们之间就鲜少联系了。

还记得高中时期的江焱不爱说话,那时候他总是默默待在角落里做自己的事情。

都说差生才会被安排在角落,但江焱是自己要求的。这小子仗着自己成绩优异,跟老师换取了这样的特权。

付清豪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但他好奇这个叫江焱的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生出这样一副古怪的脾气。

于是那时候嘴皮子溜,人缘佳,成绩屈居江焱之后的付清豪,对这个和自己性格截然相反的人产生了兴趣。

他主动去和江焱搭话,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如传闻中的那么难以接近。

后来,付清豪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结果确实没有反转,这男人的心是用钢铁做的,一点儿也戳不动。

这次江焱回来,最早知道的就是付清豪。就当他以为在国外待了十年的江焱古怪的“病情”有所好转时,才发现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而江焱始终是曾经那个不爱开口、脾气又倔的少年。

付清豪无奈地笑了笑,但那又怎样呢?朋友是自己选的,再怎么样自己也得受着,慢慢来吧,或许时间久了他们的关系会好起来的。

“那晚点需要我来接你吗?”付清豪表达出他的关心。

“不用,我会打车回去。”江焱依旧没给他一个眼神。

付清豪做足了舔狗的架势,“好,那有事随时联系我,我随叫随到的。”

终于…等付清豪离开后,江焱才只身走进巷子,因为他不希望任何不相关的人在这个时候打扰到他。

即使在旁人看来眼前这条巷子又老又破,着实不像是江焱这样的人会来的地方。

但他不这么觉得,因为这里隐藏着他意识深处的记忆。

这里是无数个午夜时分,伴随一个女孩不断出现在他梦中的场景。

早已剥落的墙皮破落了岁月,却无法腐蚀掉他的心。

于是他决然地走入这片地境,倚靠脚下的步伐帮他找回一段被时间磨得发白的回忆。

终于,他顺着记忆找到了那家花店的位置,但那里早已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了。

他问了门房的主人才得知,原来店家早就离开了。

那天他站在门前愣怔了好久,就连命运也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了错愕。

正当命运以为找不到方向的鸟儿主动离开时,鸟儿做出了反叛命运的决定。

他在那一片找寻了好久,像是在刻意寻找什么。

直到他终于找到了一家新开不久的花店,他径直踏入挑拣了一只最为新鲜的蓝色鸢尾花,脸上才终于出现满意的笑容。

笑容?可这样温润如风,和煦若光的笑容是命运都不曾见过的。

命运带着探究的心情找到掌管记忆的神明,将他的记忆打开缝隙。

然而门缝内透出的是男孩与女孩断断续续的对话。

“大哥哥,你喜欢蝴蝶吗?”女孩趴在橱窗问。

江焱皱着眉毛,“…不喜欢。”

“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蝴蝶?”女孩盯着橱窗内的鸢尾花,眼里发光,“可是我很喜欢诶,那花长得真的很像蝴蝶。大哥哥,可以买一朵送给我吗?”

江焱眼里满是纠结,心里明明是抗拒的,但看着女孩拽着自己衣角的小手害怕伤害到她,于是一言不发。

直到记忆的大门就快关上,命运以为这已然是全部的时候,江焱才纠结地开口。

“…小冉喜欢的话,不如我们…就买一朵吧。”

记忆随着花香散去,一切终是回到了原点。

—时间分割—

中午,我是在一阵键盘的敲击声中昏昏沉沉地醒来的。

虽然声音在房门之外,跟我隔着一段距离,但耐不住房间的门是开着的。

门开着其实是为了防止我叫某人的时候某人听不见,这一看就是我那操心哥哥的手笔。

我正打算起身,脚尖才刚触地,就看见钟赫在我的房门口站着,“这么着急,鞋都来不及穿,急着去哪儿呢?”

我看他走进来,心虚地将自己的脚缩回床上,“我…就是有点饿了。况且这地上的鞋…“看着被之前的自己甩得东一只西一只的蓝色棉拖,“我够不到。”

他端着碗,拿着药片朝我走过来,微微一笑,“知道了。”耐心地将药掰开放在我手心,“空腹对胃不好,喝口粥先垫一垫,再把感冒药吃了。”

这放在平时绝对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但是今天的我,一边吃着药,一边心里却瑟瑟发抖。

然而我局促的样子到钟赫眼里已然是另外一番景象,他忽然笑了出来,“原来你也知道不好意思啊!”

被他这么一点,想到昨天趴在地上的样子一定可笑死了,我的脸不禁红到脖颈,咬着牙,“那个…能不提吗?真的是丢人丢到家了。”

他忽略我脸上的表情,直言道:“我是在大厅把你‘捡’回来的,你就没什么要和我说的?”他特地重读了“捡”这个字。

我内心啧声频出,这不亚于当场处刑。虽然确实是我的锅,但“捡”这个字用得太…

不过现在可不是犟嘴的时候,与其和他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揪扯不清,不如赶紧结束。我可不想再往自己的伤口上撒一把盐。

“哥,我好饿!饭好了吗?我想吃午饭了。”我假意露出纯真的表情,好像真有那么迫不及待似的。

钟赫本想好好聊聊我的事,但见我闭口不提,决定先将嘴边的话放一放。

他叹了一口气,“…今天我没让阿姨过来,你先等会儿,我现在就去做。”

我佯装轻松,“谢谢哥!你真棒!真的没人比你更全能了!”

他没忍住笑,轻哼一声,“把你的彩虹屁收收吧。”

半个多小时后,我坐在餐厅吃着香喷喷的午饭,钟赫围裙都没来得及摘,又为他繁重的工作敲起了电脑。

这么看他确实一天到晚公司的工作都挺忙,抬头看了一眼红点跳跃的位置,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抽出时间实时监视我的状态的。

红点的位置是监控。那是当初钟赫担心我一个人住会不安全,自己亲自装上去的。

起初他还打算把卧室也给装上,但为了个人**考虑,我决然地拒绝了。

不过现在想想,当初就连客厅都不该答应他的。

毕竟这样一段形象被他记录在册难免让人觉得羞耻。

不过好在钟赫不是那种会拿着我的黑历史威胁我,跟我讨价还价的人,不然我真钻到地洞都会觉得宽敞。

“不是要吃饭吗?看我做什么?”时不时就能感觉到我目光的钟赫开口问道。

“我是觉得你公司好像还挺忙的,我这儿其实也没别的什么事了,要不你先回去?”

话音刚落,钟赫指尖的按压节奏明显一顿,头也没抬,“又要赶我走?”

我连忙狡辩,“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这不是怕你太辛苦了嘛。”

当然我就是赶他走的意思,他没有理解错。因为我一点都不喜欢被人一天到晚盯着的感觉。

钟赫停下手里的动作,注视着我,“小冉,还记得你当初答应过我什么吗?”

“可我还…”

“你先听我说!”他打断了我的反驳。

“我知道你从小就有主见,所以我一直尊重你的选择。

说是给你三年,我也给了你四年。

但小冉你不应该这么不理智的,如果她真的还回得来,至于你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她的音讯吗?”

我垂下眼睑,看来我和他还是无法避免这个问题。

我是十二岁那年被钟家收养,但心里始终放不下失踪的母亲。

随着时间推移,我越来越执着于寻找她,也因此和钟家的矛盾不断地加深。

成年那天,我亦然决定辍学离开钟家,彻底和他们断了联系。

一方面是我不想再受束缚,另一方面是我害怕继续待下去,会彻底失去寻找母亲的决心。

为了生存,我靠着自己的玄学天赋从事现在的工作,同时也没放弃打听母亲的下落。

不过,我也清楚光靠算命卜卦寻找她的下落过于荒谬,必须得有现实中的线索。

所以后来不想再和钟家车上关系的我,只能拜托为数不多能算的上是朋友的人——向诗怡帮我暗中调查。

只是唯一让我心里感到过不去的,就是钟赫。

尽管来了这里我一直在刻意疏远他,但他却好像完全没有察觉一样,还是像以前那样照顾我。

甚至也是他帮我摆平了不少来山上找麻烦的人。

我心里是明白自己欠他的。可越是明白,就越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我还不想放弃,这不是我要的答案。我一定要搞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是那种会丢下我的人。”

钟赫不忍对我说出残忍的话,但为了让我在未来不要后悔,还是说了出来。

“如果她已经不在了呢?”

当听到他说出这样的话,我的心脏像被人狠狠地攥在手里勒了一下,说出的话也没了气势,“…怎么会?”

“怎么不会?都已经这么多年了!”

我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但无论是作为女儿还是一个普通人,我都不相信那样优秀的人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于是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深吸了一口气,坚定地看着钟赫,“那我也一定会找到她的尸骨!”

“我不要她曝尸荒野!”

“我不要她死无所依!”

“我不要让她和我一样找不到家!”

“我要带她…回家!就算我们曾经的家已经没有了,…这里也会成为作为女儿的我为她筑造的新家!!”

说着不知道为什么眼泪随着颤抖的眼睑掉了下来。

内心枯竭的情感在此刻肆意生长。它在诉说我的委屈,诉说我无数个深夜独自熬过的艰辛。

可这并不是我想要的,我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我希望温柔的母亲能健健康康地出现在我的眼前。

其实很多时候,痛苦已经让我分不清内心的声音。

剧烈的不安让我发疯!让我癫狂!让我视规则为无物!我想踏平了一切!我想让这个丑恶的世界为它的罪刑付出代价!

但我不能,因为我怕优母亲回来后看到这样一个横冲直撞的我会生气,会难过,会失望。

所以迷信成为我最后的救赎,我甘为我的渺小屈膝,我要拼命抓住最后的稻草!我更要倾尽一生去寻找她!

面对同样的问题钟赫好像又回到了四年前,这样一位管理着数百亿资产的资本家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一次次为眼前女孩心软。

钟赫自嘲地笑道:“算了,我早就猜你会这么说,也不知道我在赌什么。”

他将紧攥在手心的硬币,归还到我的手中,而他的眼睛里也是红红的,“我也会尽力帮你寻找母亲的,但你也要答应我,跟我回去。

我不希望遇到昨天的事,你身边没有一个人在。

我知道你不喜欢待在钟家,所以我会搬出去找一个新的住所。

这边的环境我也还是会叫阿姨经常来打理,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

等你母亲回来,我答应你可以让你再搬回来住。”

我正打算拒绝:“可是我还有工…”

“没有可是,小冉!即使你离开了钟家,但我还是你名义上的哥哥!你的名字一天没有从钟家的户籍上抹去,我就永远有义务保护好你!”钟赫语气里充斥着担忧与请求,“这是我仅有的要求了,希望你可以答应我!”

在那之后,我用了半天的时间考虑才终于决定。

“好…我跟你回A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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