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靖宗笑着扫了眼二位女娘,道:“草民还要驾车,只怕不宜饮酒。”
完全假装和花不谢不熟,连个眼神都没多给,但沈宁溪注意到,王靖宗说完话,花不谢就看了王靖宗一眼,眼神瑟瑟。
那眼神,她可太熟悉了,碎星犯了错,不知所措时,就是这般看她。
狗东西,骗我三哥!
沈宁溪洞悉其中缘由,顿时一股怒火涌上心头。
沈成之看着沈宁溪,见她果真不喜,没往心里去,笑着劝道:“难得出来一趟,喝点酒而已,四妹妹,你就宽宏大量一次,行不行?”
沈宁溪眸子从王靖宗身上扫过,嘴角扬起一抹凉凉的笑意,“喝酒误事,三哥哥,这车上不仅有我和五妹妹,还有我买的诸多嫁妆,若是撒了,或者碰坏了,难道要他赔吗?三哥要是腰包鼓囊,肯替他担了这份责任,四妹妹我就应了。”
火药味悄然弥漫,沈青柠眉头微皱,好纠结,她本来想帮三哥的,但四姊姊这么说了,她就不能当叛徒。
万一四姊姊让她也参与赔偿可怎么办?
那可是四姊姊嫁给袁昭的嫁妆,价值连城,在四姊姊眼中,比他们兄妹加起来都贵重!
罢了罢了,就不跟着掺和了。
沈成之尴尬地笑了笑,他腰包不鼓囊,早在成亲时就将私产全部交给妻子掌管,每月只领取一点量的酒钱,方才买了两个饰品,就已经花去大半,再赔偿,他就得预知下个月月银,连着两个月都没酒喝。
罢了罢了,就不喝了吧。
兄妹两都认命,但心里又都疑惑,四妹妹(四姊姊)今日似乎与往日不一样?
“那阿豨就不喝酒,我和小兄弟喝。”
但哪里招惹了四妹妹(四姊姊),他们仔细思考,也没想出个头绪。
王靖宗在听到“嫁妆”一词时,眼眸微暗,脸上看不出表情。
花不谢心叹,原来观音娘娘快要嫁人了啊。
几人一同进酒楼,要了一间包厢,中间以水墨屏风遮挡,沈宁溪和沈青柠带着侍女在里间一桌,沈成之带着两个新交的朋友在外面一桌,靠着窗,就算喝点酒,风一吹,酒气就散了,不会传到里间去。
两桌很快上了菜,外间还是加了一壶酒,王靖宗不能喝,但是沈成之好酒,拉着花不谢一起喝,花不谢正想尝尝酒楼的酒,笑呵呵的,没舍得拒绝。
王靖宗面前上了一杯茶水,以酒代茶,陪着二人喝。
沈宁溪坐在里间,耳朵却竖起来听外面的动静,三哥究竟是怎么认识山贼的?既然找到了山贼的老巢,怎会没发现呢?
沈青柠也在听,她先前喜欢王靖宗,追着人家有一阵子,方才再见,他还是那么英俊,飞眉入鬓,活像话本里的草莽英雄。
虽然,大概已经和他没可能,但难得能这么近距离和他一起吃饭,多么让人心痒难耐啊,多听听他的声音,也令人满足。
可惜,王靖宗本来就话不多,酒桌上,就沈成之话最多,花不谢其次。
掌柜亲自给二人倒杯酒,说几句后离开厢房,花不谢朝沈成之举杯表谢:“三公子,这顿饭,我敬你。”
“好说。”沈成之一口干,开始絮叨,“你做的那个标记,我当时还真看到了,不过,我看到的时候,它就是陷进去的,我还以为是你自己不小心踩得呢,哪曾想,竟是给我下的套。”
花不谢憨憨地吐了实话,“实不相瞒,我放的时候,的确是陷进去的,但我记得踩进去有多深,三公子谨慎,故意踩着我的脚印,却没发现,两个脚印叠加,签子就会更深。”
真是心细。
沈成之佩服,“来,我也敬你一杯。”
沈成之在军营生活长大,营中不分贵贱,大家都是兄弟,脱了衣服可以在一个池子里洗澡,一个水囊可以传给十几个人喝,敌人来了可以把后背交付的人,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酒过三巡,沈成之更加稀罕二人。
他年轻,但在军中资历不浅,和这两个人一起喝酒,有一种和将士们一起把酒言欢的感觉。这个阿豨话不多,跟大伯父身边的军师一样,出言就是精品,令人佩服。
花不谢这个山民,一身土气,和他的属下们很像,让他感到亲切。
又一杯酒下肚,花不谢黝黑的脸庞依旧刚毅,眉目清醒。
沈成之心知,今日是灌不醉这家伙了。
片刻后,才暴露出今日目的,他放下酒杯,笑着说:“不谢小兄弟,上次带领你们上山的那个人,不是你的头头吧?”
花不谢脑中“吱”地一声长鸣。
脚上顿时被人重重的一踩,他顿时吓得动也不敢动,眼珠子仿佛都不会转了。
片刻后,王靖宗嘴角微扬,松开脚,笑着对沈成之道:“三公子说的是獾奴?”
沈成之顿时来了兴趣:“阿豨认识此人?”
花不谢立刻活动脚趾,松快一下筋骨,嘴巴上不敢继续搭话。
王靖宗笑道:“三公子忘了,那日正是在下替双方解除了误会。”
沈成之自然是记得,当时獾奴对王靖宗很是尊敬,还叫他豨哥,不过,这也可以理解为一名普通山民对技艺高超之人的崇敬,阿豨独来独往,并不一定要认识这样的人。
王靖宗当时对他爹说,那些人是他的弟兄,沈成之觉得多少有点假,王靖宗在沈家马厩不善交友,若非风管家,估计会一直被孤立下去,能交到这么多朋友?
应该是他救人心切,胡乱认友,就像他赠送草丝扣,也不在乎人家山贼身份一样。
于是,沈成之只干笑了两声,好奇道:“那个人叫獾奴?这獾奴是什么人?”
王靖宗:“就是一名马夫,在城中各街跑马送客,天南地北,走街串巷,贩夫走卒而已。”
沈成之又问:“他背后,靠着的是什么人?”
王靖宗眉目不变,道:“三公子是说?”
沈成之:“此人行事,有些目中无人,定是有所依仗,我就是好奇,这背后之人是谁,敢与各家公子叫板?”
他可是记得,那名獾奴自以为是有人跟踪,有预谋的对各府官眷门中子弟动手。
花不谢瞠目,连舌头都在打转,“没,没人。”
沈成之瞥了眼王靖宗,目光打量。
说起来,这个人要是王靖宗,倒是有几分可信,不过,会是他吗?
眼看就快漏出破绽,忽然,内室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砰——”
沈成之被打断,连忙放下酒樽,侧头问:“两位妹妹,发生了何事?”
须臾,沈宁溪轻柔的声音传来,“无事,是我撒了汤水。”
沈宁溪心眼子差点跳出来。
三哥见过柳胜?
獾奴就是柳胜。
柳胜是王靖宗的人,对王靖宗忠心不二,二人自小玩到大,情比金坚。
三哥认识柳胜,竟然不知道王靖宗和柳胜是好友?还有,那个山贼怎么回事?听意思,是柳胜带着人和三哥起了冲突,根本不关山贼的事。
沈宁溪有太多疑惑,但无人可解,却又见三哥对柳胜起了杀心,顿时着急起来。
王靖宗虽不是个东西,但柳胜是个好的,后来的那两年,一直是柳胜在府外替她办差,他主外,揽月主内,两人里应外合,一应事务办得服服帖帖。
沈宁溪心中一晃,错手打翻了茶盏,茶水弄湿了半条襦裙。
许多事经不起细想,她只知道要先解救当下,不能让三哥继续逼问,否则,山贼还没查清,王靖宗是地头蛇的事情就要暴露。
那个寇戎尚未离开,这又来个三哥,王靖宗自己的路子还要怎么走,难道真的因她而被扼杀在微末之时?
不行,绝对不行!
沈宁溪绝不允许,自己成为王靖宗的拦路石,她要与王靖宗形同陌路!
“四姊姊,有没有烫着?”沈青柠一声尖叫,连忙上前查看。
沈成之听到烫伤,顾不得继续喝酒盘问,转过屏风进来,王靖宗略一思索,跟到屏风侧面,朝里扫了一眼。
花不谢心中惴惴,观音娘娘不会毁容吧?这么热的天气,豨哥的茶水烫得冒气,要是撒到身上溅一滴到脸上,铁定会起个大泡。
酒楼掌柜听到风声,连忙赶来,一番赔罪后,得知并未烫伤,松下一口气,“小的另外安排厢房,供贵主更换衣裳。”
沈宁溪闻言,吩咐道:“碎星,你和阿豨去车里给我拿衣裳。”
“四姐姐,我陪你。”沈青柠主动道,沈宁溪颔首,二人跟随掌柜的去了隔壁雅间。
厢房内,顿时只剩下沈成之和花不谢二人,花不谢看着面色轻松的三公子,心中惴惴不安。
方才三公子的问话,他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呢。
“我,我去上个茅房。”花不谢支支吾吾道。
沈成之本就是心血来潮,现下也失去了盘问的心思,闻言点头,“不谢兄弟,请便。”
酒楼每一层厢房旁边自然有单独的小屋,专门供贵人方便,但花不谢衣着朴素,伙计见他行色匆匆地往楼下赶,只喊了一声,见他没听见,自然也就没有多喊一句,任由他去了后院盖着草的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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