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市多雨,今天的天空比以往更阴,像一块浸透了污水的灰布。
雨水像是灌了铅,一滴一滴地砸在空城区堆积如山的废弃纸堆上,发出令人窒息的闷响。
路过的人流来去匆匆,都在埋怨着不讲理的天气。
街道上,青年撑起一把黑伞,修长的手指不急不缓地翻动着被雨水浸透的书页,仿佛正在图书馆中查阅珍本。
这处地界的楼盘因为前几年地震的原因,彻底被公司报废。
之后又死过好几个人,成为附近有名的鬼楼,现在就连走投无路的流浪汉,也不想靠近这里半步。
青年例外,潮湿的水渍逐渐将他手中的书页浸透。
“50年前,这里曾被一场猩红的潮水吞没,那洪水从这里出发,袭向整个大陆。”
“后世将这场灾难称之为[红潮]。”
青年的脖颈上戴着一枚问号吊坠,鲜红的仿佛淬了活人的血,他继续说着:
“之后,人们在废墟上建立了临安市。”
青年垂下鸦睫,视线投向那些锈迹斑斑的烂尾楼。
青紫色的火焰自指尖燃起,裹挟着焦黑的纸页,如同被赋予生命的蝴蝶,精准地随风飘向一个敞开的窗口。
“此行,向伟大的救世主表示敬意。”
…
半个小时前,许瓷站在空荡的毛坯房中央,一时失语。
试问,你失忆了,如何找到自己遗失的记忆?
一般来说,最能体现一个人经历的只有两个,聊天记录和家。
很明显,许瓷没有预料到他连手机都没有,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已经沦落到住烂尾楼。
许瓷敲了敲墙,一大片墙皮刷地一声掉了下去,扬了他一脸的灰尘。
“……”
“家徒四壁吗,有点意思。”许瓷转身就要走,“你觉得哪个桥洞比较适合我住?”
头顶摇摇欲坠的灯管闪了几下,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许瓷:“很难想象这种楼竟然有电。”
【只是临时据点罢了。】小刻的机械音带着一丝无奈,【你常年把意识寄宿在马甲上,回到本体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你说过这里闹鬼,暂时待一段时间再合适不过。】
许瓷:?
许瓷:“我真有病。”
有的时候人甚至无法共情两个月前的自己。
据小刻所说,他之前简直就是个冷漠的工作狂。
没有社交,没有爱好,两眼一睁就是去阻止世界毁灭,两眼一闭就是撕卡了短暂死了一会。
光是听说,许瓷已经两眼一黑,他完全想象不出这样的自己。
少年走到窗边,借着玻璃上模糊的倒影戳了戳自己的脸颊,感叹:
“凭这张脸,去当个明星不好吗?说不定真有人愿意养我呢。”
【…这种没出息的话就不用讲出来了吧。】小刻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嫌弃。
“你不懂。”少年张开四肢,像大字一样躺在地板上,闭着眼睛说:“虽然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但能躺平谁想动手?”
他望着天花板上纵横交错的水渍,思绪飘远。
《命茧》似乎在另一个世界极高的热度,哪怕断更两个月,也依然有读者在底下催更。
他将能点开的信息挨个看了一遍,结合系统所说的,勉强整理出了一个大致的世界观。
漫画仍然处于现代都市背景,在此刻,科技和异能并行。
异能者在政府的管控下隐于暗处,形成了一套特殊的、不被世人所知的里世界体系。
50年前曾有[红潮]袭来,有异兽顺潮水而来,络绎不绝,形态不一,宛若从梦魇中而来。
当今里世界称之为“魇兽”。
自那之后,各国政府联合成立了地下异能组织「世界维系局」,在暗处解决由魇兽引发的各类事件。
想到这,许瓷摊手问:“既然有维系局,发现危机上报给他们不就行了吗。”
【众所周知,侦探漫的警察都是挂件,同理可得,异能漫的维系局也都是没用的东西。】
“…那。”许瓷歪了歪头问:“倘若我就置之不理呢。”
如果将一切全盘抛下,那这个世界又会发生什么?
小刻沉默半晌,似乎回想起了极为难过的事情,再开口时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在我陪伴你的这些年中,你也尝试过逃跑。结果是在之后的三个月中,我们消失了。】
【我们的存在、声音、活动全部消失,直至新一个危机出现,你我才重新在这世界留下痕迹。】
有水珠从天花板渗透,滑落在少年眼角上,像是泣了泪。
【这不是所谓的系统惩罚,我从来不会设置惩罚这种东西,这是…世界的规则。】
【相信我,我们曾被漫无边际的孤独差点逼疯。】
“……”
“等等,你觉不觉得…不太对劲。”
太安静了。明明在十分钟之前,他还能听见外界混杂着车鸣的雨声。
许瓷猛地从这种悲伤中抽离,连忙爬起来看向外面。
啪——
就在少年起身的第一秒,房间内的灯光骤然熄灭。
“这玩意终于撑不住了?”许瓷下意识发问。
黑暗中传来“啪嗒”一声轻响。
【警告,周围异能浓度持续升高,正在尝试连接外界通讯中……】
紧接着,是一声重物坠地的声响。
外界看不见灯光,浓重的雾气将视野遮了个干净。
一张书页透过迷雾,穿过窗户的间隙,轻飘飘地落在地面。
一张、两张、三张…书页哗啦作响,在黑暗中四散铺开。
临安市的冬夜寒冷,外界的冷气正顺着许瓷的后背,沿着脊椎一路向上攀爬,激起一阵战栗。
啪——许瓷手疾眼快,将窗户彻底堵死。
许瓷捡起地上的一张书页,看了半天才发现那是一张圣经稿。
少年一字一顿地念了出来:
“那神明见人在地上罪恶极大,于是使用洪水,毁灭任何有血肉气息的活物。”
【等等!快放下!】
许瓷下意识地书页丢到了地上。
就在纸张接触地面的一瞬间,一双由书页折叠而成的手,猛地从纸张中穿刺而出。
纸手挣扎着,将一个个人形从纸页间“拔”了出来。
这些纸人没有面孔,简单地如同孩童美工课上折出的作业,此刻正缓慢地、僵硬地盯着他。
还没来得及进入室内的纸人们也不甘示弱,以一个吊诡的姿势悬在高空,趴满了整个玻璃。
小刻平静地说了一句:【我们完蛋了。】
许瓷:“……”
少年纳闷地双手环胸:“不可以相信我吗。”
“所以我失忆了,但本能还在吧,就这几个……”
话没说完,纸人们一起举起用纸折成的拳头,重重砸向窗户。
钢化玻璃应声碎裂。
【后退!!!】小刻在他脑海里尖叫。
许瓷连忙向后撤开,擦边躲过了其中一位纸人的拳头。
【正接入维系局资料库,找寻目前敌方信息……宿主!】
就在话音刚响的这一秒,最近的那个纸人已经扑到了面前,纸叠成的手臂带着一股阴冷,直直地插向他的咽喉。
许瓷瞳孔骤缩,下意识地猛地抬起左臂格挡。
嗤啦——!
纸边缘划过病号服的袖子,轻易地割开了布料,在他小臂上留下了一道火辣辣的刺痛感。
鲜血淌落。
疼痛刺激了神经,许瓷侧身一避,躲过攻击的同时猛然向前一撞。
扑来的纸人似乎没预料到猎物会主动反击,动作一滞。许瓷趁机合身撞入它怀中,双手猛地抓住它纸叠成的躯干。
“呜——!!!”
纸人发出了一声哀嚎,竟真的被蛮力给扯散了架,构成它身体的纸张瞬间爆开,稀里哗啦地散落一地,失去了动静。
“就这?找到这是什么东西了吗?”
许瓷用手臂擦了擦额头,血珠染到眼角晕成一片红,有种说不出的妖冶。
【维系局没有关于这种魇兽的记载,这是,新物种。】
许瓷来不及想更多,两侧和身后的纸手臂已经抓了过来,死死地扣住了他的肩膀和腰腹。
不计其数地纸人拉拽着他,硬生生想要将他往窗口拖。
混乱中,一阵流光自许瓷手背那处纹身中闪过。
下一秒,数以万计的金线凭空而出。
【检测到宿主激活异能:人生戏。】
【世界是一场舞台戏,你是独自奏乐的主角。所以很显然,台上的每一个角色都由你所饰演。】
一个与许瓷长相完全不一样的青年跃然而出。
丝线自他指尖蔓延,硬生生割开了纸人的囚笼。
金发灰瞳,身形纤长,利落的黑色制服在混乱间开了几颗扣子,正巧能看见脖颈间戴着的黑色颈环。
青年扯松了身上的Choker,随手拆开腰间上别的枪,笑着对准了纸人的脑袋。
【警告!目前系统能源—40%】
【您是神明遗留的金丝,您是天生无心的领袖,你不编织命运,你只割断敌人的咽喉。】
【您当前饰演:叶枕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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