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系统：你中了诅咒
周四上午没有课，亓官皎一觉睡到自然醒。
窗帘被拉开，如同丝绸般细腻的阳光从玻璃门外投进宿舍，在地面上铺成一条金色的河。空气中流淌着静谧的音符，亓官皎感到很舒适。她把身上的被子稍微卷一卷，用下巴抵着，再迷迷糊糊翻个身，睁开眼，问：
“今天你们准备干嘛？”
她一边揉眼睛，一边趴到床边，垂头看向和她头对头睡的俞佳琪。对方已经下床，似乎正在化妆，从她的位置传来轻微的窸窣声。
亓官皎往对方的座位看过去——
看到一团巨大的马赛克。
眼睛花了？
亓官皎再次用力揉了揉眼睛，搓了一把脸，又朝对方的位置看过去——
一团巨大的马赛克似乎轻微地动了动，马赛克的中间隐隐约约传来声音：“待会儿出门找俞佳惠。”
俞佳琪有一个双胞胎妹妹俞佳惠，也在这座城市读书，却不在一个学校。
但亓官皎现在无暇问对方这个，她狠狠搓了一把自己的眼睛，发现自己还是看不清对方！
夭寿！我眼睛出问题了？
难道是昨天熬夜手机玩太晚了？
亓官皎的额头隐隐冒出冷汗，她盯着那团马赛克，想看清楚俞佳琪的样子，但是对方的座位上只有一个米白色的马赛克在轻轻摇晃。
他吗的，这是怎么回事——
“你妹妹今天放假吗？”正在看电视剧的陆欣把耳机从耳朵上摘下来，“怎么周四也空着。”
亓官皎朝发声的地方看过去，陆欣的床位在她的对面——
清清楚楚！
陆欣喜欢穿黑白灰，今天也一样。灰色T恤，黑色牛仔短裤，黑色的头戴式耳机被对方拿在手里。她没有梳头，一头齐肩的长发乱糟糟地拢在脑后，用一个白色鲨鱼夹别住。
亓官皎甚至能看到她的嘴角露出一个笑涡。
但是——
亓官皎望向自己的第三个舍友。徐书凤正在看论文，没有加入这场对话，但亓官皎能够看到对方穿着她常穿的黑色阔腿裤、搭配褐色方领紧身衣，脑后是一个豹纹的鲨鱼夹。她的嘴紧紧抿着，黑色边框眼镜微微下滑。
亓官皎又把视线转回俞佳琪，一个米白色的马赛克正在亓官皎的眼前晃荡，像一块夏日甜蜜的牛奶雪糕。
……破案了。
我一定是还没有睡醒！我在做梦呢我！！！
·
直到背上书包出门，亓官皎还是恍恍惚惚的。
俞佳琪后来出了门，亓官皎怎么看剩下的两个室友怎么正常。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最终还是觉得或许自己刚刚没有睡醒。
她出门时已将近午饭时间，楼道里好几个人正在上下楼梯。亓官皎往右避让，看到这些人多半穿着拖鞋睡衣，向上走的、手里提着外卖，向下走的，手里抓着手机；总之每一个都是正正常常的美少女。
亓官皎忍不住责怪疑神疑鬼的自己。搞什么呢，果然是早上没睡醒或者眼睛花了。
她把书包向上提了提，又把脑袋上的鸭舌帽也向上提一提，刷脸打开宿舍大门——
尼玛什么鬼啊！
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马赛克啊！
亓官皎目瞪口呆地看向眼前的一切，不由自主地又揉了揉眼睛。
灰色的马赛克、黑色的马赛克、绿色的马赛克、白色的马赛克……一大坨一大坨的马赛克在熟悉的校园宿舍区游荡，然而周围的校园风景依旧熟悉。深绿色的灌木丛下铺着浅绿色的天堂草，仔细看还能看到今晨雨后未掉落的露珠；黑色路灯看起来有些老旧了，抬眼便能看到灰白色的水渍；密密麻麻的自行车、电瓶车挤在宿舍楼前面的小道上，只留下窄窄的一条缝隙以供马赛克通过……
这感觉好像是游戏世界——别开玩笑了！什么游戏界面这么变态啊？！游戏制作人你倒是睁开眼睛看看这合不合适啊——
一坨高大的黑色马赛克中间突然出现一个冒着热气的手抓饼，亓官皎能够看到对方加了一个蛋、一根肠，配菜是粗细不均的土豆丝和生菜；
一辆颜色酷炫的自行车被一个灰色马赛克推着走，这个和一团雾没什么差别的马赛克动作灵巧地把装备齐全的自行车塞进了连呼吸都困难的停车位；
一黄一蓝的两个马赛克说说笑笑地挤在一起飞速前进，他们身下是一辆车牌被撞歪的雅迪电动车……
什么破游戏，退钱啊！！混蛋游戏制作人，你这游戏的背景图是外包的吗？快把你的游戏人物制作也交给外包公司算了！！你这游戏人物制作的精细程度完全配不上外包公司的技术啊？！
亓官皎惊呆了！可是她一转头，又看见一个十分正常的女孩子从宿舍楼的大门推门出来拿外卖。她穿着一件白色睡衣，点缀红色草莓，领口有细小的蕾丝与蝴蝶结，两脚踩着一双黑色夹趾拖鞋。
亓官皎不敢太明目张胆地打量她，但亓官皎还是能清清楚楚看到对方是如何一边打哈欠一边拿着手机在外卖架上翻找袋子的。长头发、大眼睛、高鼻梁，亓官皎甚至能看到对方鼻子上的眼镜正在慢慢往下滑——一切都那么清晰可见。
可是为什么有些人变成马赛克了？！
亓官皎把目光投向宿舍楼前面不远的行人道——确实是马赛克！一大坨一大坨、各种形状颜色的马赛克！
但中间又混杂着几个正常的人。亓官皎看到一个男生走在路上突然开始空气投篮，他的身高看起来约莫一米八，烫了卷发，穿一件白色的篮球背心和篮球裤，脸上是张扬得意的笑容。他一边走路一边运球，然后在一棵树旁把自己的球送了出去——被一个蓝色马赛克接住了！
亓官皎感觉自己的下巴掉到了地上。
而且马赛克之间甚至也有区别。有些只是一个巨大的正方形，蓝的、白的、红的，或许和对方穿的衣服有关；有些是二头身像素小人，脸部只有八个马赛克，但是可以分辨人种了——学校里的非洲交换生在脸部的马赛克颜色显然更黑……不是！我看这个干嘛！
难道我终于疯了？被压力逼疯了？亓官皎呆呆地站在宿舍楼前，怀疑自己在做梦，可是她一点儿没有那种做梦的感觉。她又怀疑自己是穿越了，可是学校还是那个学校，只是一些人突然变成了马赛克——眼前的一切都太不正常了！她一定是还没醒！
下一秒，她确定自己是在做梦。
因为她的脑袋里出现了一个声音——
您好，健康恋爱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
“不是，你们有病啊？！”亓官皎对着系统客服破口大骂！
确认这个声音是从自己的脑子里传出来的之后，亓官皎把自己手机里的小说软件全部删了：“就当我没看过那些杂七杂八的小说好吗？不是，这还是现实世界吗？把人全部给我变成马赛克了我还怎么正常生活？退货！我要退货！我不绑定！”
“不好意思……我们也没有办法……”
“凭什么绑定我？！”亓官皎坐在学校路边的长椅上，看似一言不发，其实已经在脑海里和系统吵翻了天，“凭什么你们不经过我同意就绑定我？你们给的理由一点都不充分！”
她道：“什么叫我以‘您的长相不太符合我的喜好’拒绝了太多人，那些由告白被拒凝聚起来的怨气形成了庞大诅咒？我长得漂亮还有错了？我想要拒绝丑男还要糟到这种报复？不是，那你们应该去绑定那些明星而不是来找我的茬吧！”
系统：“人家拒绝别人的措辞都很委婉的呀。我们收到反馈，很多人在你这里巨大地受挫——”
亓官皎：“如果颜控犯法，请用法律惩罚我；而不是让你这个奇葩系统来阻挠我对一些毫无自知之明的丑八怪输出客观事实——我那些拒绝还不够委婉吗？啊？是他们没有自知之明，凭什么受惩罚的是我！”
系统：“您误会了，其实我们健康恋爱系统的宗旨并不是让宿主受到惩罚。当今社会太浮躁了，许多人谈恋爱只看脸、许多人谈恋爱只看钱……针对这些情况，主系统旗下分出不同的系统模块为宿主提供帮助。而对于宿主你来说，系统的存在只是为了避免你继续以貌取人，避免你……”
“不要强买强卖好吗？！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会对我造成多大影响？”
亓官皎无语道：“从现在开始，我在现实生活中所有的可发展对象在我眼里都将变成马赛克！只有好感度提高，我才能逐渐看清对方真正的长相！我请问，这种情况下我还怎么和别人正常交流！？你不是说你的目的是帮助我吗？但你现在只对我造成了困扰！我要退货！我不绑定！”
系统：“如果对方不是你的可发展对象，对方看起来还是和正常情况一样呀！你们的交流不会受影响的！”
亓官皎气笑了。她攥紧拳头，坐在路边长椅上一抬下巴，看向自己面前走过的形形色色马赛克，冷冷道：“你有眼睛吗？你没有眼睛我借我的眼睛给你看看——看看十个人里面能有几个正常人？！”
她几乎要用自己的脑子大喊了——如果脑子能大喊的话。
“……”
系统像是死机了一会儿，几秒后，它十分人性化地磕磕巴巴道：“呃，您这个情况确实是比较特殊。但这也没办法，我们系统判断对方是否为可发展对象的标准是对方对宿主的好感度——恋爱方面的。”
它有些为难地解释道：“宿主可能确实是比较讨人喜欢、长相好看一些，所以大家都想和宿主谈恋爱……”
亓官皎：“退货。”
系统：“我们的机制是这样的——”
亓官皎：“退货。”
系统：“为了防止宿主以貌取人，我们的机制是这样的——
对方对宿主的爱情好感度单方面达到10以上，会在宿主的眼里变成基础马赛克——一个正方形。
对方对宿主的爱情好感度超过20，会在宿主的眼里变成二头身像素小人，虽然脸部只有八个马赛克，但是可以分辨出肤色、发色。宿主也可以分辨出对方裤子和衣服的颜色。
对方对宿主的爱情好感度超过30，会在宿主的眼里变成三头身像素小人。其中，脸部一共49个马赛克，眼睛9个马赛克，大致可以分辨出衣服的款式，如卫衣、T恤；所有配饰统一用一个马赛克表示，有一定的发型，有最简单的笑、哭、怒等表情。
对方对宿主的爱情好感度超过40，会在宿主的眼里变成四头身像素小人，已经可以区分不同像素小人的笑容、看清像素小人简单手势，如果袖子折叠起来，会有用于表示阴影的马赛克；
对方对宿主的爱情好感度超过50，系统将纳入己方对对方好感度评价体系。对方在宿主眼里将会根据个人情况变成不同身高的像素人物，瞳孔中出现光圈，头发分层，有五根手指，可以看到服饰上的花纹，可以清晰地分辨品牌logo，人物表现为俊美而简洁的二次元人物。
双方对对方的爱情好感度均超过60，对方在宿主眼里将精美得和现实没有什么差别了。3d立体人物，可以分辨出每一个微妙的表情，但是不存在毛孔和小型伤疤，被历代宿主评价为人类最完美的状态。
双方对对方的爱情好感度均超过70，诅咒解除，因此可以看到真实的丑陋。（建议这个时候开始谈婚论嫁哦！）”
不待亓官皎反应过来，系统噼里啪啦地说完诅咒机制，继续道：
“诅咒解除后系统将自动解绑，您的任务仅仅是不要以貌取人而已啦。您也无需担心任务过程中个人**受损，本客服将在与您沟通完毕后自动离开。除非您主动召唤，本系统只会留下一个类似AI的装置帮助您提高认知。所谓‘诅咒’的说法只是通俗表达，仅为了帮助您理解系统效用。”
亓官皎：“我现在就要求解绑。”
系统：“如无其他疑问，本系统将在五秒后自动离开。敬祝宿主顺利完成任务、解除诅咒！”
亓官皎：“我现在就要求解绑。”
系统：“五、四、三、二、一——”
亓官皎：“我现在就要求解绑！”
系统：“如有需要请在脑海中随时呼唤客服，健康恋爱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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