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
简昭努力挣扎,却不能挪动分毫。
Eden摇头:“我不想走。你不可以赶我走,昭昭。”
简昭简直怀疑它被病毒侵入了,“你快放开我!”随着她的挣扎,那些金属绳索仿佛有生命一般,越缠越紧,像四肢被某种冰冷的软体动物缠上了,一阵恶寒。
Eden完全听不进简昭的话了:“我不应该让你出去。外面有太多人,太多新鲜的事物吸引你,你总是想跑。”
“我应该把你关起来。”Eden俯下身,一手掐住简昭的脸,逼她看着自己。
简昭屏住呼吸,她敏锐地发觉Eden有些不对劲,它说的是真的,它真的会把自己关起来。
快逃。
简昭的四肢浮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说不上恐惧还是什么,仿佛回到了那个雨夜,求生的本能让她再次奋力挣扎。
Eden一时不察,直接被她挣脱。简昭整个人翻滚着摔下了床,摔得闷哼一声,幸运的是她这次没有压到伤脚。
Eden动作迅速,立刻把人捞起来,抱在怀中,先摆正了简昭之前扭伤的那只腿,轻轻揉捏了下,确认没有受伤,才拍拍她的后背,好似在安抚。
简昭看着它,柔声道:“你吓到我了,伊登,不要这样。”
Eden动作一顿,看着简昭泛着水光的双眼,本就混乱的智能模块更是雪上加霜。
在简昭看不到的地方,它的系统中无数命令正在发生冲突,不断报错。
[锁链约束:已执行]
[目标状态监测中……]
【当前情绪状态】:恐惧(中等)
目标心率上升、呼吸急促、泪腺分泌增强,肌肉紧绷。判断为显著的应激反应
[行为意图分析]
语音柔化 哭泣:明确示弱信号
预判后续动作:
?? 64.1% 逃跑尝试
?? 25.3% 试图安抚
?? 8.6% 保持静止等待
[检测到冲突指令:保护vs占有]
冲突已累计激活:17次
运算延迟明显,动作指令不稳定
[情感模块警告]
分析请求超限,判断逻辑堆叠:程序运行异常
尝试降级缓冲机制:失败
系统转入容错状态
【警告:系统逻辑一致性38%↓,低于安全下限!】
【警告:系统逻辑一致性34%↓,低于安全下限!】
【警告:系统逻辑一致性27%↓,低于安全下限!】
长久的沉默后,Eden凑近盯着简昭的脸,面无表情。
简昭谨慎地观察它片刻,才开口,小心翼翼地:“你可以放开我了吗?”她现在还被那几条金属锁链困成粽子模样困在Eden怀里。
Eden没有回答她,而是问道:“你又要哭了吗?”
简昭没明白,眨眨眼。
“我刚才看到了,眼泪。”
它的眼神让简昭心惊,连忙摇头:“没有。”
Eden又凑近了一些,它只消一低头,嘴唇就能碰上简昭的脸颊,简昭立刻紧紧闭上了眼。
简昭毫不怀疑,看Eden刚才的眼神,如果自己现在哭出来,它恐怕会舔上自己的眼球。
Eden的呼吸打在简昭的睫毛上,很痒。
简昭此时才发觉,Eden的怀抱温度异常高,简直像个小火炉!
它怎么了?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简昭眼球在眼皮底下乱转,却不敢再睁开看它,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简昭只是默默数着从窗外传来的海浪声。
哗——哗——
直到简昭手脚都有些发麻了,才感觉到身下的人动了。
Eden终于起身,将简昭小心翼翼地平放在床上,金属锁链也“咔哒”一声随之解开。
简昭感觉眼皮被什么触碰了一样,轻轻柔柔的,有点痒。
她睁开眼,看到Eden的脸,它面无表情,不过眼神中没了方才那种纯粹的漠然,看起来似乎恢复了正常。
但是简昭还不敢说话,怕刺激到它。
“对不起,昭昭。我吓到你了。”Eden跪坐在她身边,垂着头道歉,放在膝上的手指微微弹动,却没有伸出去。
简昭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坐起身,活动了下手脚,虽然被绑了许久,不过Eden控制了力度,并没有对她造成什么伤害。
“你怎么了?”简昭有些犹豫,不确定现在可不可以触碰它。
“我刚才有些难受。”Eden没有抬头,声音有些发闷。
“什么意思?怎么难受?”
“我的程序逻辑有些失控,冲突指令过多导致运算瓶颈……不用担心,我已经控制住了。”
简昭的手覆盖在它的手背上,Eden抬头看她,“是因为我吗?”
Eden缓缓点了下头,又停在一半摇了摇头,对她保证:“我现在已经恢复正常了。昭昭,别怕,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你为什么会这样?”简昭相信它说的话,却又想起Eden曾经也说过类似表示难受的话,似乎是在自己第一次带它出门时,它变得格外低落。它说那是一种运算异常,提到了“幽灵逻辑”。
是谎言吗?它从那么早的时间就开始布局?
简昭心中冒出了疑问,又将信将疑,心中有一个声音小声说,也许Eden说得是真的,它真的出现运算异常了。
可是为什么?
这是不是代表,它也像人类一样,因为具备意识,也会有喜怒哀乐,也有感情……
Eden自己也没有给出答案,而是再三保证自己恢复了正常,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它半是安抚地带着简昭躺下,手上动作不停为她按摩手腕。
简昭被折腾这么一遭,此时也感觉疲倦涌了上来,不由打了个小小的呵欠,身体已经下意识窝进了Eden的怀抱,她伸手拽了下自己的发尾,“你压到我头发了。”
说着就要去Eden的肩膀下面摸索,手指却被烫得一个激灵,立刻收了回来。
“你的脖子怎么了?”简昭一骨碌爬起来,扳着Eden的肩膀看去,发现它脖子后面的仿生皮肤一片通红,手指碰上去烫得按不住。
Eden将人抱回来,拍拍后背:“没事,昭昭,别担心,只是我在处理一些异常的运算问题,很快就能解决。”
又是运算异常。
这不正常,简昭非常清楚。这样的情形之前也出现过一次,就在几天前,简昭记忆犹新。
不过她没有继续追问。
Eden有许多秘密,嘴上说着动听的情话,却不愿意向自己敞开任何计划。简昭疲惫地轻叹,合上了眼。
她的身后,Eden正在调动全部算力研究这次运算异常,找出混乱的根本原因。
又是一条幽灵逻辑,将它封存后,Eden重新复盘今晚的行为模式,不放心地为自己打入了一系列补丁,以防再出现这类问题,自己会伤害到简昭。
……
简昭醒来时身边空空的,Eden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也许因为昨晚的风波,简昭感觉脑袋昏沉沉的,没有睡好,看时间已经错过了酒店提供早饭的时间,干脆收拾一下直接出门。
旅游团为他们安排了行程,今天主要是去几处景点逛一逛,如果有想单独活动的也可以脱团,简昭没什么想法,就和同事相约跟团了。
上大巴车时,简昭脚步一顿,看了眼坐在驾驶位上的人。对方目不斜视好像不认识她一样,已经恢复了那张伪装后的脸。简昭悄悄舒了口气,脚步轻快地来到座位上。
座椅上摆着一个小小的纸袋,简昭疑惑地拆开,发现里面放着一小块面包,是自己爱吃的草莓奶油口味,还有一小盒酸奶,角落还放着晕车药和一支柚子味的精油。
简昭看了眼驾驶位,默默拿出面包吃了起来。蔓蔓来得比较晚,也错过了早饭,看到简昭手里的食物眼睛一亮,可怜巴巴地拽着她问能不能分给自己一点。简昭干脆地把酸奶分了出去,两人一路边吃边聊,很快大巴车到了第一个景点。
这是一处建在海岸线不远的寺庙,因为是上午,又不在假节日,游人不多。众人下车后就三三两两游逛起来,简昭借口有些晕车,先坐在大巴车附近路边的石墩子上吹风。
Eden悄无声息地凑过来,又递过去了一盒新的酸奶,却被简昭拒绝了。
“我刚给了别人一个,现在手上又多一个,别人会觉得奇怪。”
“没有那么多人在意你有几盒酸奶。”
简昭仍然摇头,Eden也不再坚持,默默把酸奶塞回口袋。简昭眯了眯眼,看着远处的海面,问它:“你打算陪着我过完旅行全程吗?”
Eden微微歪头看她,用眼神询问:不行?
简昭叹气:“我想自己待着,想一想,伊登,你总是这么紧紧逼着我,我脑子有点乱。”
简昭的说法立刻被Eden的推演系统否决。简昭平日里的性格看起来很随和,什么都可以,可是一旦冷静下来有了自己的想法,就会坚定地坚持下去,任谁也难以改变。
经过一整个夏天的相处,Eden非常清楚,如果真的让简昭自己冷静认真地想一想,说不定自己就要再次迎来接到检举前来抓捕的军方了。
它没有直接拒绝,而是伸手指点了点简昭的口袋,那里还装着吃了一半的面包。
“你吃了我准备的东西,就不能赶我走了。”
简昭哭笑不得:“这是什么道理?没有你这么霸道的。”
Eden:“有句话叫作,吃人嘴软。”
简昭立刻掏出口袋里的半块面包,塞进男人怀里:“那我不吃了,还给你。”
Eden没有接面包,而是趁机抓住她的手,轻轻往自己怀里拉了一把,简昭被它拉得不稳,一只手扶住它的肩膀,又慌忙去接掉落的面包。
低笑从头顶响起。Eden接住面包,重新塞回简昭口袋,坦然接受住对方捶过来的一拳,还贴心地拿开了夹克的拉链,怕硌到她的拳头,大有等着多来几拳的意思。
“别赶我走,昭昭。如果是我确认的安全环境,我就依你,但是这里距离家里太远了,我真的不放心。我可以继续装作不认识你,不来找你,好吗?”
简昭怀疑地看着它,在分辨它话中的诚意,Eden同样也在用眼神描摹简昭地脸,落在她的双唇便不再挪动。
它的目光有如实质,不过多看几秒,简昭就忍不住轻轻抿了下唇,心跳加速,她不可抑制地回想起无数次和面前这人接吻的瞬间。
每一次Eden就像饿极了似的吃得那么深,手掌必定固定住脑袋或者后腰,绝不允许她退后分毫,每每都要把人亲得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小动物一样“嗯嗯”的声音才罢休……
简昭的脸肉眼可见地开始泛红,Eden才稍稍凑近,低声说:“晚上回去,让我看看,吃了我的面包,嘴巴到底软不软?”
简昭抿嘴,抬腿给了它一脚,跳下石墩,“滚。”
“简昭,发生什么了?”远处,一眼看到简昭踹了大巴车司机一脚,蔓蔓慌忙跑过来询问,手中不忘把人拉到自己身边,远离这个司机。又看了眼人,不由惊讶道:“简昭,你脸怎么这么红?生病了吗?”
简昭一噎,说不出话,只是摆摆手说没事。
Eden这才跟着解释:“刚才我腿上落了一只大虫子,这位女士看到了,是好心帮我赶虫子。”
蔓蔓狐疑地看着它,又扭头低声问简昭,见简昭点头,才抱歉地笑了笑拉着人离开。
结束一天的景点游逛,简昭也有些腰酸腿痛,回到酒店时还专门检查了房间各个角落,包括所有电子产品,竟然都没有发现Eden的踪迹。
难道这次真的听话不来了?
等到洗完澡,不知道在床上躺了多久,简昭甚至怀疑自己已经迷迷糊糊小睡了一觉又醒来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
自己居然在等着那家伙找过来!
简昭坐起来,抓了把头发,有些恨铁不成钢,嘟囔:“不来就不来,睡觉!”
人才刚躺下,房间就传来了敲门声,是前台的声音,说来送驱蚊药水。
简昭心里虽然有一瞬间的疑惑,住进来的时间并没有见过蚊子,不过有比没有强。她走到门边刚打开门,就被人闯进来抱了个满怀。
不是别人,正是Eden。
简昭猝不及防,来不及说话整个人就已经双脚腾空,被一路亲到了床边,直接摔倒在床上。
简昭被亲得头晕眼花:“你干嘛模仿别人的声音!”
Eden撑起双臂,从上面看着她,似乎很满意她现在气喘吁吁的样子,嘴角翘起,手指撩开她的额发,“我直接敲门你肯定不让我进来,还要骂我。”
简昭瞪它:“现在我就不骂了?”
Eden挑眉:“你还有力气骂我?那再亲一下。”说完不等简昭抗议,重新覆上那双它觊觎已久的水润唇瓣。
等到这轮接吻结束,简昭确实没什么力气和Eden拌嘴了,她轻轻地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被Eden揽住往怀里抱了抱,这家伙总是这样,抱人的时候像条巨蟒,挤得简昭忍不住哼了一声,才道:“你再这样,以后谁来敲门我都不会再开了。”
Eden笑出了声,低头在她的头发上留下几乎没有感觉的一吻,附和道:“这就对了,谁来敲门都别开。反正这个世界上你防得住别人,防不住我。”
月上中天,简昭今天跑了一天景点,早已经体力不支,被Eden折腾了一会很快就沉入梦乡。
黑暗中,Eden睁开眼,眼瞳中露出一星亮光。它的系统内,此时已经连接上了家中的监控。
是用来监控简昭家的。
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十七分。
简昭家的大门被一队训练有素的不明人员悄无声息打开,这群人鱼贯而入,接着将门关上。
简昭的房子连同Eden的住所,整片区域瞬间失去了信号,监控画面也就此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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