樾花的水荷市，虽没有松天的芳晚那般繁华，但在这样的夏日里，却也勉强称得上是车水马龙，高楼遍地起是不用说，休闲的去处也容易让人寻到。
“反正都出来了，哥夫又是外地人，几个人出去转转也好。”不和其余两人并排走，展归雁步履轻快地走在前面打头阵。
还没有做好向大众出柜的心理准备，出门在外回头率居高不下的庄悦来，依然低着头，以口罩掩面，始终和爱人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前面有个很大的超市，去逛逛吗？”极力压低嗓音到正巧能听见的程度，庄悦来面不改色地询问着另外两人的意见。
在前方站住脚跟，展归雁侧身转过头来，满脸含笑，仿佛现在和二人都很熟络了：“那就走嘛，来都来了！”
一旁的小少爷没有多言语，目光却很“活跃”，应该是在眼神示意女孩：“我听旁边这位的。”
“里面有我感兴趣的东西，快走吧！”展归雁回转身时那热切的眼神，仿佛给予了谢小少这样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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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的确是一个规模极大的超市，简直可以被称作是一个小型商场，几乎一眼望不到边界。
其中包含食品、日用品，甚至还有文具礼品专区——那种让谢幽篁情不自禁眼前发亮的地方，那可能会被他视为又一个“教材库”，可他手中原有的“教材”，早已被转手成了“二手货”。
周围出售服装、卖小吃和茶水的铺面也比比皆是。
“刚吃了饭，对吃的提不起兴趣，目前也没什么急用的东西……”超市内人流涌动，三人不知不觉又互相靠近，展归雁似乎也是在这时拉上谢幽篁，领着两人朝别的方向去的，“走了，我们去那边！”
小少爷也就乖乖巧巧地跟着去了，连带着身侧的爱人，仿佛默认了展归雁是“未婚夫”那边的亲属，是自己的“小姑子”一般。
不过那个方向，似乎正要通过文具礼品专区！
这么说来，展归雁有很大几率和谢幽篁是一个圈子的“友军”。
“所以说呢，准备过去买点什么吗？”谢小少眼底藏不住的期待，甚至都要漫溢到旁边一直像木头一样不吱声的庄悦来身上了。
“啊呀，那边嘛，就是我们看的一些小说咯！没说一定要买，就是随便逛逛。”
小少爷感应到自己或许遇到了“发烧友”的瞬间，展归雁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你看起来很激动啊，是有什么东西想带回家吗？”
难以掩藏的小心思被轻易揭穿，突然回过神的谢小少，却抿唇而笑，给出了模棱两可的回答：“或许……是吧，想今天能在这里留个纪念。”
警觉地轻轻瞪了面前的“长发帅哥”一眼，展归雁又转身继续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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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鱼陷落》！第一、三、四部都在这里！”平视粉红色书架，展归雁目光悦动着，指尖轻轻擦过满满一排小说实体书的书脊。
“是呀，前面两部我都买过，听说第五部也都快要上市发行了。”
惊诧地打算扭头寻找几秒前接自己话的人，展归雁却差点撞上身后探出手准备从书架上取书的谢幽篁，还害得旁边“默默无闻”的庄悦来眼神经紧张了一下，之后女孩脸上的神色，逐渐变得难以形容：“是你在回应我？哥夫怎么也知道这些？难道……”
这回小少爷挠挠头，笑得有些勉强：“当初我是看BL小说，想学着怎么追你哥来着，之后……自然就入了坑了。”
自己话音刚落，便看见展归雁的眸子亮晶晶的，双手也握成拳立在胸前：“啊啊啊，哥夫我好爱你，我也想要一只像你这样的对象！”
“差不多够了，别一直闹。”垂着头的庄悦来，忽然向爱人身侧贴近，其实很反感自己的干妹妹在公共场合，一直把哥夫“二字”挂在嘴边，他格外想同对方取得沟通，但却莫名开不了口。
展归雁好像深谙其中玄机，识趣地站出来缓和气氛：“噢，抱歉啊，哥，让你心情不爽了。”
“我没别的意思。”大概是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态度不太友好，庄悦来试图辩解。
过后，貌似是在凝思，庄悦来重新后退了半步，回到最初的位置。
这时，却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一个人影。
三个人无一觉察，来人似乎却因此情绪受到了影响。
“儿子、小谢，还有……雁儿？”熟悉的声音，一举把三个人重新拉回到熙熙攘攘的现实。
三人不约而同地循声转过头去，然后惊掉三个下巴：
“妈/阿姨/干妈？”
冉虹手中提着一本《人鱼陷落2》，绕开三人，向书架相应的位置迈去，然后郑重其事地开口道：“你们三个，现在马上跟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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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幽篁居中，其左右两边，分别是庄悦来和展归雁——三个人在客厅里站成排，姿态酷似罚站。
到家靠的是冉虹用手机点的滴滴快车，一路上没有任何人开口，而现在的气氛又更像是批斗大会现场了。
冉虹挺直了身子，两步迈到小少爷跟前，用之前某人从未见到过的犀利目光，上下打量着他，半晌才终于说话：“你，老实告诉阿姨：我儿子和你目前正在恋爱，对吧？”
“是的。”谢小少回答得极其干脆，简直眼都不眨一下，也许是由于认为事情发展成这样，不得不接受现实了。
“那你们……谈了多久了？”望着和自己印象中大相径庭的冉虹，不安的感觉全然包裹了小少爷的大脑。
“将近六年。”原本从一开始便基本上没有动作的庄悦来，这次又开启了“抢答模式”，波澜不惊地给出了“答案”。
注意力又大部分被自己的儿子吸引了去，冉虹却陷入了错愕之中：“从刚进大学就开始了？真的？”
“没有这样，阿、阿姨，实际上是……因为我追求了悦悦将近六年，”面对未来“婆婆”对自己爱人的质疑，小少爷急忙反驳道，“他是觉得心里过不去，对我有愧——唉，这个其实也说来话长……才决定这样对您说的。”
“我们是今年春天确定关系的，中间也经历了很多，”不知是何种神秘的力量——或许是旁侧庄悦来忽然投来的“温度感”十足的眼神，支撑着谢幽篁径自继续讲下去，并且语气愈发坚定，语音愈发洪亮，最终甚至面朝冉虹深鞠了一躬，“今后我们都会认真爱彼此，所以——还请您成全我们！”
停在原地抱着臂，冉虹微微扬起头，却露出粲然的笑颊：“哈哈哈……”
三个人都无不为之一惊。
“妈，您突然笑什么？”伸手探向身旁，庄悦来准确无误地勾住了旁边悬空的手，迷惑地问道，“这不是一件严肃的事情吗？而且，我们这次回来的目的……也还不止这个。”
冉虹闻言止住笑声，而不时似乎仍有笑的因子，从她唇瓣间偷偷跳出来：“啊，那还有什么？”
缓缓长舒一口气，庄悦来轻轻捏了捏爱人的手指，作为暗号，于是两人得以不约而同地开口道：“我们想和对方结婚！”
作为一位儿子的母亲，冉虹惊疑的神色里，却闪过丝丝兴奋：“哦，是……要领结婚证的意思吗？已经准备好出国了？”
“我们打算去跟我母亲去法国，在那里登记办理结婚手续过后，又回到原来工作的地方生活。”气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可怕，小少爷已经开始自我放松，叙述得格外详尽，“不过……时间还没定下来。”
见到儿子他们已经有了具体而微的安排，为之感到自豪的同时，冉虹又隐隐有些失落：“跟你母亲？那边已经协商好了吗？”
谢幽篁随即给出了肯定而恳切的回答：“没错，我们家现在已经无人抵触这件事了，就等阿姨这边的安排。”
一面仔细听，一面迟疑着点点头，冉虹热络地伸手招呼着此时在一旁一直寂然无声的展归雁。
沉着脸笑了笑，展归雁很是听话地自动贴到了自己的干妈跟前。
看着母亲和干妹妹像是在相互耳语，借此机会，庄悦来偷偷让目光在自己心上的人身上停留了片刻。
可能是因为爱久了自然产生的默契，再加上彼此间相互靠近无所顾忌的缘故，谢小少很自然地发现了逗留在自己身上的灼热的目光。
“宝宝，喜欢你！”先是淡淡地一笑，望着爱人被发现后泛着红晕的脸，谢幽篁悄无声息地用唇语说道。
也不明白这一老一小究竟在交流何事，弄得展归雁的脸一阵青一阵紫，一阵红一阵白，直到最后冉虹一声喝令“好了”，那姑娘的面色才终于算恢复正常了。
那边“谈话”结束，相互牵着手的两人也不再眉来眼去。
“所以，妈，您说这事怎么办？”象征性地再次询问自己的母亲，庄悦来迫切希望得到一个结果。
挽着干女儿胳膊的冉虹，语气又重新变得严肃起来：“我先问小谢：你们家这段时间，方便接待客人吗？”
虽对这样的问法有些疑惑，谢小少还是连连应声：“方便，当然方便！只是要麻烦您跑一趟了。”
“没关系。你们在一起这件事，我没有意见，”冉虹终于给出了总结，“但是结婚这种人生大事，必须要仔细考虑，不能马虎。”
“好的，谢谢妈/阿姨！”牵着手的两人同时弯腰，鞠躬，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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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两人终于可以明目张胆、毫无顾忌地睡在一张床上了。
不过，刚刚进房间打开灯，庄悦来便陡然瞥见了，本来干净而空无一物的床头柜上，突然多了一个盒子，他立即似懂非懂地上前查看情况。
当庄悦来伸手抓起那个巴掌大的小纸盒，盒子上的图案和文字逐渐清晰时，他的脸色也突然变得煞白。
谢幽篁不知什么时候闪了进来，从后面抱住他的腰。
“这是……什么？”小少爷伸出一只手指着盒子，悄声惊叹道，“怎么会有、有……umbrella？”
“不知道。”
“不会是……你妈准备的吧？”指着盒子问了半天，谢小少趁势摸了一把对方白皙的手，“我好像看她晚上洗完碗之后出门了一趟，回来手里提着什么袋子，还是不透明的……”
“不知道，别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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