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得去那么远的地方,你个没良心的东西,和你那个死鬼老爹一个样……”熟悉的咒骂声充斥在空旷的别墅内。
已经记不清这是林清和与妈妈的多少次争吵,无视身后的辱骂声,林清和拉着行李箱,面无表情朝门外走去,只留下一声清脆响亮地关门声。
“你走了就别回来……”身后的声音渐渐模糊……
今年,她终于大学毕业,终于有能力离开那个窒息的牢笼,林清和不由得深吸一口气,暗淡的眼神中慢慢恢复了一丝光彩。
一辆公交车在面前缓缓停下,拎着行李箱,林清和坐上离家的列车……
耳机里的旋律盖住了周遭的喧闹,燥热的夏风不时吹动少女耳边的发丝,白皙姣好的脸庞却透着淡淡的清冷。
来到江城火车站,车站很大却莫名的萧瑟。
门口川流不息的汽车,依依不舍的情侣,外出务工的农民,独自出差的行人,还有叫卖的小摊贩……
耳边不断传来:行李箱摩擦地面的声音,旅人匆匆的脚步声……
行人匆匆,每个人的脸上似乎都挂着一种难以名状的苦涩,车站总是给人萧瑟的感觉,或许是它见证了太多的离别。
取完票后,来到入站口,林清和被裹挟着前进,跟随人流缓慢的挪进车站,似乎一半的江城人都到了火车站……
终于,终于进入到车站内,林清和不由得深呼一口气,幽幽的拖着行李箱来到一处还算僻静的地方,默默调高耳机里的音量,盯着窗外同样萧瑟的景色出了神。
不知何时,天色渐渐灰暗了下来,霓虹灯一盏盏亮起,宣告着夜幕的来临。
“乘坐Z280的旅客可以过来检票了!”一声可爱却有穿透力的女声贯穿整个车站,所有人的目光不由的向她投去。
入目是一个身穿制服,长相甜美,脸蛋胖乎乎的女孩。
她扎着两个羊角辫,胳膊上若隐若现二次元贴纸,原来是一位可爱的二次元女孩。
很快,检票口慢慢聚拢起一队长龙,有了刚刚的经验,林清和没有提前排队。
待到队伍中只有零星几人时,方才起身排在队伍后。
林清和长相气质出众,在人群中很快成为焦点。
175的身高,清新到肩短发,身形线条流畅而笔直,皮肤白皙,她身穿米白色的裤子,薄荷绿T恤,白色的板鞋,还扣了顶帽子,看上去特别清新干净,即使处在人群中也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终于,长长的队伍中只余零星几人。
可能是工作时间太长,检票员女孩不时撅起嘴巴,双唇抿成一字形,极不情愿地接过旅客的证件,头都懒得抬一下,只是拿眼神斜睨了一下旅客,然后敷衍的把证件递过去。
林清和把证件递过去,女孩瞟了一眼证件照,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哇,凌波丽”女孩不由得泛起花痴,再抬头,真人入目更是一张精致清冷的脸庞。
“我可以走了吗!”林清和开口询问道!
女孩方才恍然大悟,可爱的颊畔竟漫上几缕绯红。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女孩赶忙拿出手机拍下她清冷颀长的身影,发到二次元爱好群里:今天,我看到了现实版凌波丽……
江城夏天的傍晚已经有些凉意,站在露天站台,偶尔吹来一阵微风,还是让人忍不住瑟缩,林清和不由得低下了头,风轻轻吹起她颈间的发丝,露出宛如漫画般精致的侧脸。
火车的呼啸声从远方传来,一列庞然大物从不远处慢慢驶来,仿佛大地都在颤动。
提着行李箱,好不容易上了火车,各种嘈杂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孩子的哭闹声,女人的叫嚷声,男人们粗犷的叫喊声,列车员的售卖声……萦绕于耳。
顺着逼仄狭窄的过道慢慢往里走,有安静的大学生,粗犷的农民工,吵吵闹闹的小孩,朴实的中年妇女,每一处都是鲜活的画面,小小的绿皮火车竟可以装下那么多人,它承载的不仅是离别也有重逢……
林清和找到车票上的位置,总算暂时安定了下来。
她一手轻轻托住下颌,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透过玻璃看向窗外并不真切的风景,眉眼间散发清冷的气质。
过道边,感受到旁边有人停留,林清和思绪被拉回现实,抬眸望去,一旁的小女孩瞬间捕捉到她的目光,朝林清和羞赧一笑,林清和朝她微微点头,对她致意,而后转移了视线。
小女孩看着十七八的样子,稚嫩的脸庞带着几分黝黑,扎着一个随意的马尾辫,散落的几绺碎发因为汗水的缘故紧贴额头、鬓角,瘦瘦小小的站在过道旁,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局促与不安。
她穿着一条老旧不合身的牛仔裤和一件超越她本身年龄的红色短T,在她身旁是一个明显老旧不堪的黑色帆布行李箱,可能因为掉色的缘故,行李箱隐隐泛着红色,单薄瘦弱的肩上背着一个同样可以一眼看出破旧感的双肩包,从背包下坠的幅度,可以明显看出包的分量不轻,双肩包像一座黑压压的小山轻易覆盖住女孩的整个后背。但那瘦弱的肩膀却生生把它背起,并且不知道走了多久……
这身陈旧的装扮在绿皮火车上并没有什么突兀。
在过道站了好一会,观察到过道的人流终于少了,女孩把肩上的双肩包小心摘下,慢慢把它放到属于自己的座位上,尽管动作已经非常小心,但座位明显的下沉幅度,还是让人低估了它的重量。
把行李箱立起,脱掉鞋子轻轻踩在自己的座位上,弯下腰,一手抓住行李箱的提手,待到箱子缓慢上移,另一只手赶紧接住,那瘦弱纤细的两条小胳膊就那么抬起了和她体重差不多的重量。
费力的踮起脚尖把箱子的一角搭在行李架上,而后把行李箱慢慢往里推动。做完这一切,女孩已经满脸通红,额头鼻尖渗出一层薄汗,但她还是调整了呼吸,尽量使自己喘息声不要打扰到其他人。
整个过程她没有想过麻烦别人,其实麻烦一下又怎么样呢?这个不乐意在找下一个,总会有一个愿意的不是吗?
解决完行李箱的问题,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也算落了地。女孩总算坐在座位上,可以稍稍休息,怀里抱着那个无比沉重的双肩包,把自己缩成一团,尽可能的不碰到旁边的人,像一只流浪的小猫。
她拉开拉链重新检查了一下侧兜叠放整齐的学生证、车票、身份证,又小心翼翼的拉上拉链。
女孩不时拿出一只老年机查看时间,而后用怯生生的眼神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一言不发。
做好这一切,她双腿并拢,胳膊抱住胸前的包,尽量使自己缩小占地面积。她并没有像大多数人一样拿出手机,消磨时间,而是用怯生生的眼神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一言不发。
过了好几站,旁边的座位始终空着,这让两人在逼仄的绿皮火车上稍稍感到了一丝放松。
随着火车再一次缓慢减速,刹车,火车又来到了新的一站,陆陆续续又有不少人上车。
一位身穿西服,打着领带,带着金丝眼镜,看起来精英模样的年轻男人上了车,他的一身装扮正式且庄重,似乎与火车这种环境格格不入。
他一手提着公文包,低头蹙眉盯着手里的车票,样做专注的寻找车票上的座位。
狭窄的过道,不时有其他旅客从对向横冲直撞地走来,男人总是绅士的侧过身子,礼貌让路。
这样的打扮很容易引来引来周围人的目光,周围纷纷投来注视的目光,感受到周围人的关注,男人的自尊心得到极大的满足,于是他竭力表现的更加谦逊有礼。
一路断断续续,走走停停,男人最终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眼睛快速在周围人身上扫了一圈,看到身边是两位年轻女孩,男人隐隐勾起唇角。
眼神忍不住停留在林清和身上,眼神似笑非笑的盯着她,从上到下把她扫视了一遍。
男人在心里已经给周围人下了定义:林清和——未经世事,出门上大学的富养女孩。在她旁边的女生——第一次出远门门上大学的农村女孩,现在正值秋收,女孩极有可能一个人去报道。
坐在他们对面的是一对农村夫妻,带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两人应该是去外地务工。
男人已经把林清和当作第一目标。
女孩看旁边来人了,向林清和方向微微挪了挪,把自己缩成更加小小一团。男人屈膝就坐,伸手扶了扶前倾的领带,腰背挺得直直的,自信的睥睨着周围,宛若一副成功者的模样。
男孩躺在妈妈怀里,黑黢黢的小手放在嘴里吮吸,一双滴溜溜的眼睛紧盯着其他人手里的泡面,直到再也看不到。此时,男孩不合时宜的开始哭闹“我要吃泡面,我要吃泡面”
妈妈则从一旁满满的背包里摸索出两枚鸡蛋,在餐桌上轻轻磕了两下,低头安抚道“吃个鸡蛋吧!鸡蛋有营养”接着开始自顾自的剥鸡蛋,鸡蛋皮随手扔在地上。
“我不要,我不要,我就要吃泡面”男孩看到鸡蛋哭的更大声了,用力的把眼前的鸡蛋推了出去,妈妈没拿稳,鸡蛋一下滚落出去。
鸡蛋慢慢滚到远处,而后盘旋了一圈,慢慢停下,看着滚落在地的鸡蛋,爸爸心疼的训斥男孩,男孩伤心大哭!
哭声使得人异常烦躁。
西装革履的男人优雅起身,把掉落的鸡蛋捡起,并从包里拿出一包包装精美的巧克力。
“大姐,把这个给孩子吃吧!”男人把手里的零食和鸡蛋递到对面,动作优雅而绅士,腕间不经意露出价值不菲的一块手表。
男孩妈妈还想推辞一番,但男孩早已伸出黑黢黢的小手,把零食拦在怀中,夫妻俩带着满脸的窘迫与感激。
女人小心翼翼的把巧克力拆开,小心翼翼拿出里边的巧克力,塞到男孩嘴里。
又把包装袋朝下,在手心倒了倒,而后凑到嘴边用舌头舔了舔手心。男孩爸爸觉得有些丢人,低声训斥了女人,女人却不以为意“哎,这可是好东西,不能浪费了。”说完,继续接住男孩掉下的渣滓,再次放到嘴里。
男孩爸爸有些不好意思操着方言道:“俺农村人没见过世面,让你见笑了,大老板!恁这样的肯定是坐办公室的大老板!
“什么大老板,都是混口饭吃,这不人家甲方让我明天必须到场亲自签约,我不也得去吗!全公司几百号人都指望着,咱得对人家负责啊!”男人故意提高了音量,眼神还有意无意的瞟着一旁的林清和。
“飞机,高铁都没票了,只能坐火车,我这个公司这几年效益不行,不比从前啦!”男子摆摆手,脸上带着苦恼的神情。
“呦,恁是自己开公司的,那更厉害啦!确实是大老板啊!”男孩爸爸脸上带着惊愕,夫妻两人对视一眼,眼神中带着满满的敬慕,连带着一旁的小女孩也不由得露出崇拜的表情。
交谈一番后,眼看时机成熟,男人便转头与身旁的两个女孩交谈。
这才知道小女孩名叫张清华,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家里主要靠种地为生,家里还有生病的老人,十分贫穷,今年刚考上大学,爸爸妈妈在忙秋收,所以一个人来报道。
别人一打听,就一股脑的全说了。
而西装革履的男人名叫王军,据他的表述是一位公司老板。
听到张清华的描述,一旁的夫妻俩又带了些微不可觉的底气,他们虽然没那么富有却也没那么贫穷。
男人以上位者的身份看着她,宽慰道:“小姑娘已经很棒了!将来大学毕业可以到我公司工作。”
男人似乎也在吹嘘间渐渐迷失,于是他竟直接对着林清和上手。:“哎,这位小姑娘也是去上大学的吗!”
林清和戴着耳机,盯着窗外后移的风景,丝毫没注意旁边发生的一切。
只见男人伸出手臂,越过旁边的张清华,一只湿润的大手**裸的落在林清和裸露的小臂处。
感受到胳膊上传来的黏腻感,林清和现下心头一惊,颊畔染上愠色,眼眸中带着寒意。秀气的眉头紧蹙,转头冷冷的盯着男人。
看着林清和冷若冰霜的眼神,男人原本得意的脸上不由得带了一丝错愕。
那块刻意显露出来的劳力士手表倒是被林清和看的一清二楚。
男人刚刚被吹捧出来的气势一瞬间弱了下去,看到林清和看着自己手表的眼神,不觉有些心虚。
林清和冷冷转头,没有说一句话,气氛有些尴尬,大家都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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