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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6

母亲的病还是老样子,见了我,一阵寒暄,接着会开始唠叨一些有的没的。混乱嘈杂的病房我待不了多久,没一会就借口抽烟要出去透会气。再一次穿过拥挤的医院长廊,眼里白色像压抑在胸口的石头,终于在出口那里得到释放。

找了一处医院外的椅子刚坐下,就看见季雪从不远处走过来。

烟刚点上,就听见她问:“不是说吃了饭再过来,怎么来这么早?”

脑袋中不由回想起方才的事情,不自然的转过头去,说道:“哦,就早点来。”

季雪也没说啥,她拿出纸巾擦了擦椅子,坐下后又说:“昨晚你们见面了吧?”

“恩。他要结婚了,大家就一起聚一下。”

“他早上从你房间出来的时候,我碰到他了,讲了几句。”姐姐顿了顿,又继续说:“顺便也和他说了妈住院的事情。”

弹烟灰的手,不住的抖了一下。

“他好像还不知道,你之前没和他说吗?”

季雪还在说:“两个人之间,有些事情还是要说的明白些。”

“恩。”我清了清嗓子,应道。

“妈不让我把房子卖了,说你结婚要用。她也不愿意治疗了,坚持要回家。”

我把抽完的烟狠狠踩灭,“我不结婚,把房子卖了给妈治病。”

“她肯定不同意,最后的日子,让她称心点过吧。”

我没再说话,只是低垂着头,看着我脚下那快儿方寸地方,不住的抽泣。季雪在我的身侧,她的大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背,像小时候那样。

“背叛”这个词不仅仅是用在父亲对母亲,也可以用在我对母亲和姐姐。

在大二那年,因为猪弟结婚,所以我们聚在一起的那个晚上,阿宏靠在巷子的墙上抽完他的那根烟后,就走到了我的身边。当时我正站在很远的路灯,微笑的看着这一切,我在享受此刻的微风吹过脸庞的感觉,微微的凉意混杂着少年的肆意。我笑着看着阿宏走到我的面前,他看着我说:“走吧,我先送你回家。”

我看着身后其他人,不由问道:“那他们呢?”

“我有事和你说,你先和我回去。”阿宏抓住我的手腕,他看着我的眼神中,带着殷切,夜晚中,他的眸子似乎带着善良的引诱,让我不忍拒绝。

我有些呆滞,不由自主的说:“好。”

阿宏家和我家住的很近。从高中的时候开始,大家一群人散了之后,阿宏就会和我一起走到我家小区门口。他总是先送我回家之后才回家。而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好像已经默认了这种方式。

我看着面前的阿宏,他不用往日的样子,让我忍不住的担心。他的手扣着我的手腕,就把我往巷子外走,我甚至来不及和身后的大家说“道别”的话。

阿宏拉着我向前,他走的很快。我看着他的背影,不免皱眉。手腕处已经因为他的手劲儿有些隐隐的疼,我试着挣脱了几下,他反而抓的更紧了。

方才喝的酒精还未散去,我还有些迷糊。一边快步的跟在阿宏的身后,又忍不住问道:“阿宏,你怎么了?”

阿宏没有回答我。

“阿宏,你没事吧?”

他依旧是沉默

凌晨的八宝的街道很寂静,只有我们两个人走在宽敞的路上。我们一起走过一个又一个昏暗的路灯,我们的影子连接在一起,一会儿长一会儿短,两个人的影子一会儿近一会儿远。

他走在我的前面,模糊中我能看见他宽厚的背部肌肉,就算藏在白色的短袖下也能若隐若现。我记得,刚开始上高中的时候,阿宏还和我一样高,但是上了高三之后,他就疯长了,一下子就窜到了185,比我高出了不少。或者那个时候长身高的原因,当时的他看起来有些清瘦,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站在阳光下,一笑的时候,又好像特别有力量一般。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已经走到了我家小区的门口。可是,他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他熟络的来到保安大爷留下的小门处,然后拉着我就走了进去。

我忍不住疑惑道:“阿宏,你要去哪里?”

沉默,依旧是沉默。

从刚刚开始,他就没有说过一句话。这种反常,让我担忧。阿宏虽然不是话唠,但是如果有事情他都也会回答你。

我心里那一处看着阿宏的背影,有些心疼。我总想着,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和我说。

终于,在我家楼道前,阿宏终于松开了我的手腕,我忍不住拿起转动了几下。就着小区里几盏破损的夜灯也还能看见手腕处的红色印子。不过,看在面前低投看着我,一双手垂落在两边阿宏,他的模样有些可怜。见他这般,我也大气的没和他多计较。

我叹了一口气,先开口问道:“阿宏,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阿宏向我走进了一步,方寸之间我似乎把他那张好看的脸看得更清楚,他呼出来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点点啤酒的香气。

我自觉我们之间的距离有点近,我忍不想往后退了一步,阿宏又靠近了一步。

我看着阿宏那双黑漆漆,又深邃的眼睛,不由紧张局促起来。

我说:“阿宏,你没事吧?是不是酒喝得有点……”

我话还未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他的声音,因为喝了酒,也因为很久没说话了,开口时,带着些嘶哑:“季玉,我喜欢你。”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可是这几个字却清晰有力的抵达我的内心。

我的心跳不由漏了一拍。

我整个人愣了一下,而后又迅速反应过来:“你搞什么?搞这么认真!敢情就是为了整这么一出来吓唬我。”

我说出这些话来的时候,我的整颗人都在颤抖。我既害怕他说的是真的,我又害怕他说的不是真的。这反反复复的几个瞬间里,我似乎已经忘记了很多事情,又只能凭着一份本能的做出笨拙的回应。

我希望一切都不是真的,可是在心底我又希望一切都是真的。

阿宏只是看着看着我,他又向我靠近一步,在我来不及反应的瞬间里,他捧起我的脸,铺天盖地的吻了下来。

那温热的唇落下来的一刻,我整个身子不由的一颤。

随即而来的是他的舌头湿潮的触感,进入我的口腔,在我的唇齿之间疯狂的缠绵。

我瞪大双眼,脑子里一片空白。我伸出手,想把他推开。他却顺势抓住我的双手,把我整个人抵在了楼道外的防盗门上。

只听见,“砰——”的一声。

是我整个后背靠在了防盗门上的声音。也是我坠落的声音。

当血液的味道弥漫在嘴里后,他才缓缓离开我的嘴唇。我此刻有些茫然,嘴唇还在隐隐作痛,觉得有些荒谬的同时,却又没有其他语言能够表达我内心复杂的情感。

我想了很久我是否要像电视里那般梨花带泪的女主一般,给他一个巴掌后转身离去。最终,我没有这么做。

我淡淡的说:“我回家了,你也早点回去。”我已经不敢再去看阿宏那炙热的眼神,像一头狼,会把我吞灭。

机械的按着防盗门的密码,准备进去的一瞬间,阿宏再一次拉住了我。

我无奈的问:“你还想做什么?”

那时候的我已经无心去想明天的事情,莫名的情绪在心里膨胀,我还没有理清楚那种情感,阿宏却还在步步紧逼着我,让我喘不过气的同时,没有任何时间去思考。

“白玉,我是认真的,我喜欢你。”

阿宏说着,就走了进来,他拉起我的手,再也不愿意松开。

他深情的看着我,白色的衬衫的少年,在黑暗的楼道里再一次吻了我。和之前的不同,他是那般温柔的亲吻着我的嘴唇,一下,一下又一下,不停的在碾压着我的底线。

静谧的楼道内,我能听见他沉重的呼吸声,以及我的心跳。

他的手慢慢放在我的腰间,抱我整个人搂在了怀里,他停住了亲吻,趴在我的耳边,他说:“白玉,我想要你。”

周遭的一切都静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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