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陈又一第一次,在一天时间内,被一个人告白,又被另一个人直白表示看不上她,还都是自己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这也让她突然意识到,他们都长大了,可以有自己的感情世界,也可以有自己的秘密了。
如果说青春期的喜欢可以有不确定性,那第二次肖家洋的表态,彻底撕碎了和陈又一的所有可能。
大四最后一学期,陈又一放完寒假,从家里出发去学校,父母将她送到机场,陈又一拉着不多的行李上了飞机。
三个小时的飞行落地后,陈又一刚开机就收到一连串消息弹出。
“又一,你爸妈出车祸了,收到赶紧回复。”
陈又一22年快乐的生命里,从没想过厄运会有一天降临到自己头上,并以如此惨烈的形式摆在她的面前。
当她重新买上机票,赶回老家,付健的爸爸已经在机场等着她了。
因为陈又一的爸妈都是独生子女,陈又一连个姑姑舅舅的亲戚都没有,陈又一父母的葬礼,全靠院里的左邻右舍。
付爸爸的眼眶红红的,他婉转的告诉陈又一,两人是在送完陈又一回去的高速上出事儿的,车已经彻底报废,人也已经停在了殡仪馆,需要陈又一去认。
陈又一除了接到电话那刻被吓得哭得哆哆嗦嗦开始买票以外,回来的路上,她都安静得如同只有一副空壳,她的脑子在一片混乱中不停的自我麻痹,她不相信警察的话,一定是他们认错人了,也许是自己的父母丢了身份证,也许是车牌号本身就弄错了,会不会是刚才送她时,小偷将车偷走了?
她几个小时前才躺在自己妈妈肩膀上,三个人在车里有说有笑,离开时他们依依不舍的拥抱,互相道了拜拜,还说等她研究生考试成绩下来了,就来北京陪着她复试,他们计划着大学毕业典礼时要和她拍很多美美的照片纪念,全家再出去旅行一趟,考上研究生了就送她去读书,没考上再重新计划。
他们明明刚刚才见过,妈妈身上的温度仿佛还能感受到,怎么可能就被一个陌生自称警察的电话通知,她的父母出事了。
陈又一到达殡仪馆,已经是凌晨,可殡仪馆依旧亮堂,户外的等待厅中,院里的叔叔阿姨们都齐刷刷的坐着,看到陈又一来,大家纷纷走来将她围住。
付棠首先冲了过来,将她抱住,呜呜的哭着。
付健也红着眼跟在身后心疼的看着她,陈又一难得见他这样,扯着僵硬的嘴角咧嘴笑了笑,
“你们干嘛... ...”陈又一环视一圈,喉咙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她想问大家,你们干嘛都这样看着我,抑制不住的眼泪慢慢将她的视线模糊了。
她明明不想哭,她明明不认可此时的场景与她有关,她就是来告诉大家,这一定是弄错了,她要去给大家证明看看,那一定不是她的爸妈。
付健的妈妈将她扶住,和其他大人商量着,“要不别让孩子去看了?她还小啊。”
“亲属不确认,办不到手续啊。”一旁付棠的爸爸小声说道,很是为难的样子。
陈又一不顾长辈们的阻挠,她一步一步快速的朝房间里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沉重又急切。
付棠想要拉住她,却也只能松手任她朝前走去。
只是片刻,房间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嘶吼尖叫。
“啊!!!!”
付健和付爸爸冲进去,想将陈又一带出来。
而陈又一使劲的推开他们,要朝那个平板床扑去,被两个人死死的抱住。
“又一!又一!”付健抱着陈又一的肩膀,在她耳边不停的唤她,“别看了。”
可陈又一什么也听不见,她只想扑上去,她不相信,她不确定,那个模糊的脸,是她最爱的亲人吗?
众人一起进来将陈又一拉了出去,让她先暂时离开那个房间先冷静冷静。
陈又一哭得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了,只得靠在付棠的肩上,所有院里的妈妈都围了过来,陪着她一起流泪,拍着她的背安抚着。
“我们没敢告诉你爷爷奶奶还有外婆,怕他们受不住。
“可怜的孩子,你一定要坚持住,要坚强。”
“哭吧,哭出来,这换谁也受不了啊··”
妈妈们在她耳边安慰着她,可她一句也不想听,她紧紧的抓着付棠的衣服,眼泪滴湿了她的肩膀。
为什么这样的事会发生在她身上,为什么她最爱的爸妈,会发生这样的意外,如果她不选择提前回校就好了,如果她和付棠他们一起,再在家里多带几天就好了,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是不是爸爸妈妈就还都在。
明明说好下个月就来北京陪我的,为什么都不在了?明明中午还一起吃了午饭,大家都还笑的那么开心。
我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陈又一松开付棠,再次朝房间里走去,付棠和妈妈们想要拉住她,陈又一看向他们,泪流满面的乞求道,
“我要去看看他们”
在场的女士们都对房间里的情形有些犯怵,一旁的付健走上前来牵住陈又一,示意和她一起进去。
她的身体抑制不住的抖动如筛子,虽然死死咬着自己的唇,不让自己情绪再次崩溃,可她走近时,眼泪依旧瞬间决堤,簌簌低落沾湿了她的胸前。
她仔细的看着躺在床板上紧闭着双眼的两个人,明明是最亲近的人,却要以这样陌生的方式见面,他们的样子已经有了些错位和残缺,即使血迹已经擦洗干净,也十分可怖。身上盖着一块白布,可也看得出来他们的肢体已经不是正常的摆放。
旁边放着他们分别时的衣服,可衣服已经破烂不堪,泥渍和血渍混在一起。
肖家洋在地球的另一端刚完成上午的课题,拿起手机就看到付棠发来的消息,他扫了一眼文字,快速拨通了电话。
付棠小声的跟他把事情讲了一通,而肖家洋在电话里,也听到了身旁那个呜咽的哭声。
在肖家洋的记忆里,除开小时候摔跤破皮打架输了,陈又一会假哭威胁身边的人以外,他从没见过陈又一真正哭过,那一刻,他看了看从身边路过的同学,恨自己此刻没有办法马上回去。
后续几天时间,陈又一由付棠和付健陪同着,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麻木的完成了所有手续的办理,选墓地,火化,她的眼泪仿佛已经脱离了她的控制,每天从早到晚的在她面无表情的脸上淌过。
付健替她擦了又擦,可那双漂亮的玻璃珠般的眼睛呆滞的看着他,毫无光亮,只有不停涌出的泪花,证明她还动着。
替亲人穿衣,她忍着剧烈的胃痛,小心翼翼的替他们穿上了衣服,穿得格外的久,格外的慢,那些不收控制的肢体僵硬又无知,陈又一笨手笨脚的将胳膊扭到了正常人不可能完成的弧度,待她反应过来,衣服已经穿好了。
她冲出了房间,在花坛边狂吐起来,可是这几天她几乎什么也没吃,什么也吐不出来,只能让胃里翻涌的空气排出。
这样的日子过得异常的慢,仿佛时间在陈又一这里已经停滞前进了一般,她的世界定格在了最悲伤的那一天,属于陈又一的人生已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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