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匆忙躬身的背影快步走至大殿之上,惊扰了一旁正要上前奉茶的小奴。
“何事如此慌张?”,大殿之上有一人正垂首临池而望湖畔上的双鲤。
“太子殿下,大事不好了!”
谢飞听闻这番言一顿抬了头,凝神去打量着这个神色慌张的身影。
“说。”
那人颤颤巍巍道出三言两语,只见谢飞皱了皱眉,快步走到他的面前,“什么!你说六殿下被人行刺?”
“是...是。”
“那行刺之人当真是老五的人?”
“确实...是五殿下的人。”
谢飞双手背身,脸色更是深了番,“老五那头如何反应?”
“五殿下此刻还在府中。”
“嗯,此事老五定会撇清关系,说不是他干的,立刻割席。”谢飞踱步至门口,望着满天的鸱鸟,心中顿感思绪,“不过,泽轩这人我再了解不过,他是不可能混迹这种风月酒楼,更不可能做出掠走什么胡//姬的举动,定是有什么其他的事,才让他去哪儿。”
他思忖片刻,便唤来自己的奴从。
“走,去六殿下府中。”
言毕,这时从门外匆匆忙忙地又赶来了一人,这人敛容屏气,直径走道谢飞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谢飞见了他,霎时一顿。
“太子殿下,圣上有召。”
——
夜,是黑得不能再黑的夜。
一片凌霄顺着晚来的风,悠扬落飞入宫墙,却在下一秒被人踩在了脚下,深埋进了宫砖里头。
烟雨骤然瓢泼,噼里啪啦打在这青砖之上,似怨似诉,带来了深宫里头唯一的响头。
谢飞正要皱眉这雨的麻烦,忽地眼前却被把伞遮住了视线,替他遮住了这厌烦的雨水。他只得抬眸瞧去,伞沿旁有个清秀的小奴湿了衣裳和面容,替他撑开了伞。
谢飞一路无言,跟着牵头的宦官到了殿前。
殿上的那个位子空座无人,谢飞却死死盯着,移不开眼。
“明允。”
浑厚低沉之声从背后传来,谢飞猛然一转头,只见宣帝也在瞧着他。
大殿之上,没有第三个人,只有他二人。
“给圣上请安。”,谢飞对着他行礼道。
“明允,你可知朕叫你来所为何事?”
谢飞毕恭毕敬道,“儿臣,愚钝。”
宣帝缓缓道,“常诉一事你可还记得?”
谢飞眼皮一跳,知曲江那日是自己一手策划了常诉欺辱徐家小奴一事,此刻甚是惑然宣帝提起这事,只不过面色上不敢显露半点,“儿臣有些印象。”
宣帝笑了笑道,“常公今日上书,胜赞太子殿下明事理,还常家一个公道。”
原来是这样。
谢飞暗暗松了口气,随即直起身子道,“此乃儿臣应做之事,常公为人正直,我相信其子也并非这样的人。”
屋内烛光微微,只听木屑燃起时噼里啪啦的声响。宣帝并未命他起身,而是走至他身侧,随机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明允啊,你可知,身为帝王,最忌讳的是什么?”
谢飞更是一头雾水,心中一鼓一鼓地不停,“儿臣...儿臣愚钝。”
宣帝眼色微微沉了下来,“第一个便是越权,臣为臣纲,君有君责,此乃万古不变之道理,三纲沦亡,必令礼乐崩而夷狄横(2)。这其二,便为权霍乱朝纲,身为天子,看重的是朝堂之上权臣的掣肘平衡,若是有人心怀不轨,以两党相争霍乱朝纲,那作为天下之主,便定要做出些事情平定人心。子承你作为储君,应当以高傲为戒,君德治道所关及理乱兴亡,否则定是要引来败亡悔恨之祸,明允,你明白吗?”
“朝堂//明争暗斗,百姓如何安宁,尔其身不正,朕又如何放心这江山!”
谢飞心中一颤,没曾想他已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做的,他抬起头正要为自己辩解。
“明允..知晓..”
宣帝一转笑颜,森然道,“既是照你刚才所述,还常公一个公道,那是何种公道?”
老皇帝投来猎鹰般的眼神,震慑住了他。
“明允,甚是惶恐。”谢飞立刻拜服了他。
宣帝道,“常公(3)正直谦卑,且古今忠谏,奏天文密状,恪尽太史令职令,虽与你有些隔阂,但未曾到了赶尽杀绝之地,而那徐家娘子亦不该成为你与老五之间的觳觫钟衅(4)。”
宣帝一字一句点在谢飞的心头之上
“谨记父皇的教诲。”
谢飞垂着的首自始至终都不曾抬起分毫,伴君如伴虎,他深知宣帝话中的提点与警告。
“那儿,今个回去好好想想,想通了再出门。”宣帝负手而立,意味深明地瞧着他、
“是...”谢飞抬起头,仰望着他,心中却顿感诧然,“遵旨。”
谢飞叩首拜退,行至宫外他才缓缓回了头,望着茫茫一片金雕楼栋,心中思绪万千。
“殿下!”侍从官儿从他身侧跟了上来,问道,“六殿下那头儿...”
他皱了皱眉,伸手半悬于空止住了侍从,“不了,今日,回东宫!”
宣帝所言,一方面明点斥责他与五殿下之争,影响朝堂安定,不过,宣帝如何得知常公一事,莫非有人告密?
还有他那句“今个回去好好想想,想通了再出门”,此是怕他赶往谢宇那儿,因此这才借机寻个理由让他呆在东宫反思?谢飞思忖至此,后背不由得一凉,宣帝又是如何知晓他今日要去六殿下府上。
六弟那儿今晚到底发生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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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耳再次睁开眼,正午的日光如约而至,似乎那副景象不曾发生过,一如既往。
“二娘子!你醒啦,喝点小厨房刚做的红枣糖渍粥,补补身子。”阿紫身着一件粉红襦裙出现在她面前。
“阿紫,我这是怎么了?”
她的头微微有些发涨,身体也有点发寒。
阿紫叹了口气,将她从平康坊送回来后的事情全然托盘而出,原是她被程诗送回来后便昏睡了过去,整日整夜高热不退,三四天后才见好态。
盯着她喝完了一整碗的粥,阿紫便起身将端走陶碗,临走之时却被她喊住了。
“阿紫,其余的你没有想…问的吗?”
她见阿紫笑脸相待,全然没有一丝担忧,仿佛从未听说过那日发生的事一般。
“娘子,想让我说什么?”阿紫有些不解。
“哦!莫非娘子想问阿紫,程公子来有没有来看过娘子吧?那他可是常常来探望,这西域大红枣就是公子带来的,说是最能补血气,要我等你醒了,熬给你吃呢。”
见她这样说到,弥耳微微皱了下眉,又向她询问起父亲母亲的状况。
“我...阿父阿母呢?那日程诗将我送回之后,就没有说些其他话吗?”
“他们...只是跟奴说娘子只是受凉罢了,让奴照顾好娘子。”
“不过,娘子,到底想让我说些什么?”,阿紫显得有些惊讶,猜不透弥耳到底想知道些什么。
弥耳对此佯装摇头,便让她退下了。
看来那些事情已然被封锁,并未传出去。
那日她带兵赶往谢宇所在的地方,现场却只剩下一个躺在地上的蒙面人,谢宇与蒙面头子却不见踪影。而后她便晕了过去,被程诗送回了府上,至于之后是如何的情形她也不得知晓。
不过,按照如今这般阿父阿母都不曾过问的情况来看,大抵是他那头封锁了消息,不能让任何人知晓罢了,只不过她心中疑惑丛生,不知不觉入了一张密布的网中,五殿下,华清宫,六殿下,与她有何种联系,还有程哥儿怎得会出现在那儿...
1.唐代太医署的服务范围很广,它不单单为皇室服务,京师文武百官及普通士兵、工匠,甚至囚犯、奴婢都是其医疗服务对象。
2.韩愈《与孟尚书书》
3.常公一角色,我参考了唐初太史令傅奕,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了解一下。(太史令,正五品下,着浅绯色,掌管天文地理,给皇帝谏言。)
4.觳觫钟衅,比喻成为牺牲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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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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