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某多谢二位相助。”
似乎早有预料般的，结界一开，便见乌各天早已侯在门口，施施然冲着虞无渊二人行礼。
“长老不必多礼，不过是你家徒弟做个小买卖而已，算不得帮忙。”虞无渊回敬一礼，道。
“但到底也是助我莫越谷继续安定下去，不是吗？”乌各天笑了，可当他的目光越过二人看向贺兰炎的时候，笑成了苦笑，“莫越谷中人、妖二族世代相生，早已是同气连枝不可分割，谁知却因我二人不合闹得如此境地……唉，世事难料啊。若当年我不去与阿炎争这个灵子之位，或许他也不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还害得诸多同门不得安宁。”
“师尊干嘛怪自己，灵子之位向来是能者居之，明明就是他贺兰炎技不如人！”索和那不服气道。
“索和那！”乌各天转头厉声呵斥，待少年乖乖闭上了嘴，神色才微微松了下来，又对二人道，“小猫崽子没学过几年人话，言语之间稍有偏颇，还望二位不要见笑。”
还未等其余人再作出反应，那边的贺兰炎听到这话却是狠啐了一口，大声道：“别站在那儿假惺惺了！乌各天，灵子之位本就是我的，本就是人族的，人，才是万灵之长，才是这世间最能通天意的族群！按照莫越祖制，你根本就没有资格当灵子，若不是你蛊惑了师尊，她又怎会选择你？！你就是个早该死在大漠里的妖孽！”
“因为他比你稳重。”女人空灵的声音在周遭回荡，带着无法忽略的威严，排山倒海般压了下来，就连芳灼这样的大妖也不禁皱起了眉毛。
下一刻，黑纱覆面的玄袍女子悠悠而下，身姿却是极为轻巧，如魂如魄似的飘了下来，落地也听不见一点响声。
“师尊！”
“谷主！”
在场的三个莫越谷中人纷纷行礼叩拜，女人轻轻扫了一眼，没有说话，反而是将目光定在了虞无渊身上。她弯起眉眼，牵起眼角缕缕细纹，竟显得人更为高贵典雅，戴满华贵珠宝的手一拱，行了一个毕恭毕敬端端正正的礼。
虞无渊见状要回，女子却又近一步，飞快地拦住了虞无渊的动作。如深潭般幽静的眼睛紧紧盯着虞无渊，认真道：“仙尊受得我的礼，我却受不得仙尊的礼。”
“前辈这是什么意思？”虞无渊当即听出了女子话里有话。
“有些东西，说出来要坏了规则秩序，仙尊该找能说的人去问。譬如……某个与你有过交易的莫越谷弟子。”女子挑了挑眉，凑到了虞无渊耳侧，“那小子可不是什么纯良的东西，问要问透了，免得他瞒你。”
“前辈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算是为我自己积德？也算是感谢仙尊救下我的徒弟吧。总之仙尊记得我的好便好。”女人后退两步，将脸上的表情全都收了起来，她缓步行到贺兰炎身边，抚上了跪倒在地的男子的肩，“炎儿啊，你与天儿这些年的针锋相对，为师都看在眼里，至于你私下里做的那些，我也权当没有看见，只要不未及到莫越谷本身，你想做什么便是什么。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与楼尽雪那个家伙勾结，她背后的东西，你我都惹不起。你与她沾染因果，害的不仅是你自己，更是莫越谷千万年的基业和金沙国上下近百万的人……”
*
须颜，也就是方才那名女子，她要处置贺兰炎，这便是莫越谷的私事，虞无渊与芳灼不便掺和，便找了个由头同人请辞，须颜爽快应下，又颇为贴心地让索和那送客。
“我们已经为你救出师尊了，现在可以将你的‘答案’告诉我们了吗？”几人行至一处僻静的地方，虞无渊布下结界，对少年说道。
“可以。”少年点点头，随后又指向芳灼，“不过我只能和你一个人讲，他要回避。”
“你这小子耍赖呢？”芳灼一听当即就要将人拎起来教训。
“本来就没说过要跟你讲。”索和那脚一动，悄悄往虞无渊身侧挪了挪，嘀咕道。
“芳灼，你出去守着吧。周竟山都能光明正大地在莫越谷行动了，难保谷内没有观天阁其余的眼线。”
“好，听无渊的。”芳灼不情不愿应下，拖着手里的藤茧破开结界走了出去。
看着人彻底消失在视线内，索和那又从腰间锦囊中掏出一张符纸，口中念念有词，片刻后，金色的灵光从符咒上升腾而已，一点一点飞向四周。待手上的符咒彻底散不出灵力了，少年这才松了一口气，语气颇为抱怨：“仙尊可知道我这是算泄露天机啊，要藏得好一些，不能让旁人知道。”
“我自然清楚，但这交易不也是你先提出来的吗？”虞无渊点点头，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是又如何？”索和那撇了撇嘴，“算了，反正有这个加固符在，肯定不会再叫别人看见的。对了，仙尊，你和那只大妖，是什么关系？”
“你问这个做什么？这也与你的‘答案’有关？”虞无渊来了兴致。
“那是自然。”少年扬高了声音，一脸认真，“因为我算出来，以仙尊的命格，是不该出现红鸾星动的状况的。”
“什么意思？”
“仙尊之命高悬于天，在世间万灵之上，超脱六界之外，当享万灵伏拜，孤寂而高贵，而非与一只妖纠缠不休。”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不该与他纠缠？”虞无渊微微挑眉，嘴角溢出一丝笑意，这小子果真如须颜所说，讲话只讲一半，还讲得云里雾里，没多大的诚心。
“对。”索和那咽了咽口水，他总觉得眼前人身上的威压又变强了，他一刻不可懈怠地观察着虞无渊的神色，小心翼翼说道，“若是，现实与既定的命格不符，便要……”
“便要什么？”虞无渊对上了少年那双猫似的绿眼。
“便要除之。方能使命星回归正轨。”
“所以说了这么多，你的所谓的‘让我满意的答案’，就是告诉我，我的命格里出现了不该有的人，要我快快将他杀了吗？”虞无渊顿了顿，指尖摩挲着袖口绣着的桃花纹样，“可这只妖挺真诚的，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为了所谓的命格之说，就将之斩杀，岂不是莫名其妙吗？”
“难道你就不恼他隐瞒自己的身份吗？”索和那感到奇怪。
“那也不至于杀了他，不是吗？索和那，你怎么总想着劝我杀了他？”
“因为这是我们的交易，我说过我要给你一个答案，你救了我师尊，我当然要履行我的诺言。”少年忍不住后退一步。
“不，你没有履诺。”虞无渊往前走了两步，逼得少年浑身都奓了毛，“你当初想和我讲的，肯定不止这些。你现在不敢说了，是因为谷主面对我时的反应，你意识到我绝非你所想的那么简单，对吗？”
虞无渊伸出手，少年猛地闭上眼，身上不住地颤抖起来，就在虞无渊抚上他肩的那一刻，索和那忍不住惊叫出声：“是神格！”
“神格，原来如此。”虞无渊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若有所思。
“你诈我？！”索和那见状恍然大悟。
“兵不厌诈。”虞无渊笑意更盛。
索和那看着人得意的模样，一瞬间还以为看到了那只可恶的花妖。难道真是混在一起久了，连恶劣的性子也会传染吗？可最初见她时，这人分明还是个光风霁月高不可攀的仙尊啊。中原那边的仙门传的不也是这样吗？
“你这是什么表情？后悔吗？”
“不，我是伤心。”索和那木着脸。
“若你真不想说，那便算了。”虞无渊收回手，背到了身后，“我不喜欢强求他人。”
“我说。反正也漏得差不多了，不差这一点儿了。”少年咬了咬牙，狠心道，“我最初以为，仙尊身上的神格是因为渡劫期将要圆满，即将飞升上界，因而命中才带有紫金辉光。于是我就想，这世间的所有修士，肯定没有一个不会为自己即将飞升成神而感到喜悦的，那既然如此，我就拿这个做筹码，事成之后同仙尊讲‘您日后定会成功飞升’，您听到定会欢喜，修行也会事半功倍。”
可直到今日，我见到谷主在见到您时的反应，我便知道不对了。谷主活了几千年，亦是将要渡劫期圆满，我从未听说过她对谁如此恭谨有加……我便好奇地再探了探，谁知谷主当即向我传音让我不要再探下去，她只和我讲，您不是将成神，而是……已成神，只是出了一些岔子。”
您的命格太过奇诡，我是认真看了的，孤零零的一条线，除了那只妖，不与任何人相交，哪怕是从前的飞升之人身上，也不曾听过这么怪的命，至少父母与师长该是有的。”
“你既然觉得我命中孤独怪异，那你又为何生出让我除了那妖的想法？”虞无渊不禁觉得索和那混乱不堪的逻辑比之芳灼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为我猜，他便是仙尊的‘岔子’。”少年壮着胆子，咬牙闭上了眼，“若一切逻辑都讲不通，那就索性一刀切了。他既然与仙尊的命格相悖，那就该消失在仙尊命中。他消失了，或许仙尊就能成真神，回到既定的命运上去了。”
“我忽然觉得，你方才支开他是对的。”虞无渊静默了许久，忽然蹦出来这样一句话。
“什么？”少年一怔。
“至少他不会因为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一时热血上头，闹着要殉我的道。”虞无渊背过身，轻轻松松解开了少年布了半天的加固术法，只留下最后一句话，“多谢解惑了小友，我们改日再会。”
随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既说我命中孤寂，那还是留个人陪陪我吧。
*
“无渊，我瞧过了，没有观天阁的人了，我刚刚连带着周竟山还有他那一帮小跟班全都打包丢回观天阁了，估摸着楼尽雪已经收到了。”
邀功似的。
虞无渊看着眼前人不禁笑出声，缓了好久才收了下去，换回严肃模样。
二人一道离了莫越谷，芳灼似乎比往常还要闹腾，叽叽喳喳了一路，烦得虞无渊终于受不了了，作势要封住他的嘴。
“错了错了。”芳灼连忙讨饶，一副真真切切的神情，“就说最后一件事。”
“说。”
“那小猫妖到底说了什么啊？”芳灼的语气满是好奇。
虞无渊却是身形怔了怔，她面无表情地走快了几步，随后才作了答。
“不过是哄人的漂亮话罢了，没什么好听的。”
今天痛经痛得绝望，吃了点药才好些了，迟到致歉TT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8章 仙人有情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