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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南山灵泉

拔离赫没再搭理她,只是淡淡扫了赤颉一眼,忽地伸手,将昭樕一把拉到自己身后,语气不重,却每一个字都打得稳准狠:

“现在,她是我的了。”

他又转过身,直面赤颉,再重复一遍,像是在宣判:

“她现在,是我的人。”

一个字,一个字,压得赤颉脸色彻底变了。

“你凭什么——!”她怒极,几乎失了分寸。

拔离赫冷笑一声,眼神像一柄藏锋的刀,贴着她的喉咙:

“你若还想让我去求我父亲救回你的贺洛恩,就老老实实地待着。”

赤颉狠狠一震,面色发白。

这一句话,戳穿了她最后一点倔强。

拔离赫已受够了。她逃婚,已让拔离氏颜面扫地;如今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仿佛她才是那个受害者。

拔离赫一路将昭樕拽回了自己的院中。

刚踏进门,他也不管她是否跟上,径直走到廊下,一甩手:“以后你就在这伺候我。”

昭樕眨了眨眼,还未回话,拔离赫随手一指角落:“水盆在那,盔甲脏了,洗。”

昭樕:“……”

她站在原地,看着那副沾满尘土、披着狼毛、染着血锈的战甲,足足沉默了一炷香。

拔离赫站在一旁喝茶,斜眼看她,眉一挑:“怎么,嫌脏啊?”

昭樕神色温顺,语气却带着一丝淡然的自持:“奴只是怕洗得不好,辱没了将军的战气。”

拔离赫一乐,勾了勾嘴角:“哟,会说话了?可比你方才哭得梨花带雨时有趣多了。”

昭樕低头行礼:“多谢拔离将军夸奖。”

盔甲刚洗完,拔离赫又命她去打扫兵器架。

她正把一柄弯刀放回去,没注意力道,刀柄一滑,啪地一下砸在桌上刚喝完的茶盏上,茶盏应声而碎。

拔离赫挑眉,声音里透着危险的安静:“那是我从东疆带回的战功盏。”

昭樕“噗通”一声跪下,抱拳低头:“奴知罪。”

拔离赫慢悠悠地走到她面前:“你打算怎么赔?”

昭樕一脸认真:“从奴每日工钱中扣罢,三十年内,奴一文不取。”

拔离赫一怔,像是被她这认真劲气笑了,抬手敲了敲自己的额角,像在驱逐莫名升起的一点头疼:

“你倒是盘算得挺明白,想一直赖在这儿?”

昭樕低头,声音轻下来,柔得近乎委屈:

“赤颉公主将奴救出大周,奴的命是她给的。既然被送来苍脊,奴就当是托庇将军威下。哪怕洗盔甲、捡马粪、扫雪洒灰……奴也不敢怠慢。”

拔离赫看她一眼,话憋在喉咙里,竟一时没接上。

她说得实在太诚恳了,连“捡马粪”都搬出来了。他若再训她两句,怕是真的显得自己没肚量。

他理不直,气也不壮,只好摆摆手:“算了。去把那把长剑磨了。”

结果剑还没磨两下,昭樕一转身,袖子卡进了剑鞘。她挣了两下没抽出来,整个人一个趔趄,差点直接趴倒在兵架上。

拔离赫终于看不下去,一把将她拎起来,语气压得极低:“你到底行不行?”

昭樕拍拍袖子,站直身子,语气坦然:“奴不行。”

拔离赫:“……”

他仰头吸了口气:“那你会什么?”

昭樕认真想了想:“煮茶。”

拔离赫看着案上那套从未用过的茶具,再看看眼前这位能把剑鞘当绊马索的“大周贴身侍女”。

他第一次认真思考一个问题:

——她到底是来伺候的,还是来克我的。

两日的折腾,让拔离赫对昭樕这个人,颇有些“看法”。

他原以为这大周女子是赤颉送来搅心的。刚进门那副眼泪汪汪的模样,像是连风都能吹倒。

结果一到他屋里,不光不倒,还处处犯事——洗盔甲能洗出一身泥,扫兵器架能把刀柄砸了他一盏茶,磨剑能把自己卡进鞘里,最拿手的本事,居然是煮茶。

一手茶艺,十成麻烦。

可偏偏,她每次出错之后都能一本正经地认错、行礼、低头,那副“奴不行,但奴会努力”的姿态,竟叫他一时间连骂都不好下口。

更可气的是,她从不多问,也不多说。

他试着套她话,她便低头笑一笑;他试着吓唬她,她就规规矩矩跪地请罪,语气诚恳得连门外的老兵听了都说一句“这孩子可不坏”。

但他知道——哪里那么巧,一个人既蠢到茶盏都拿不稳,又巧到赤颉舍命也要保她回来。她像是随时会摔倒的瓷人,可又像什么都看在眼里的人。

她身上哪怕最温顺的那一面,也像蒙着层极细的纱,拂过去是软的,再深一步就是锋。这人看着无害,但拔离赫下意识不敢转身给她空门。

有时候他夜里坐着,看她跪在廊下生火煮茶,姿态娴静如常,却总觉得这人不是在煮茶,而是在煮心思。

像是随时会点燃什么。

拔离赫问她:“阿樕,你是哪里人?”

这话问得轻,像是夜里茶烟缭绕时随手撩开的风,也像他真的无聊了,才想拿她的过往换点热闹。可他眼神没闲着,一直落在她的指尖上。

那双手摆在水汽边缘,指节细瘦,骨肉分明,却沾着些薄薄的粗茧,不多,均匀,像是在不出声地诉说某段活过的日子。

昭樕没立刻答。她正把一壶刚煮好的茶倒进两只粗瓷盏里,动作极缓,像是不愿让热气破了夜里的安静。

那茶是北戎地界产的“云蔻”,叶子厚,香气薄,苦底长得要命,入喉三息,才在舌根上翻身,一点点涌出来。

茶香往上走,水雾轻浮,把她整张脸半遮在热气里。

她轻声道:“回将军,奴出生地名小,说出来也没人识得。”

拔离赫低头看着那只茶盏,半晌没言语,只又问了句:“说来听听。”

昭樕停了一下,像是真的要从记忆里翻出什么,她的嘴角往下落了点,又慢慢抬起,一点点扯出一丝像是“笑”又不像的弧度。

她说:“叫南沙渡,靠水边,出盐草,风一年吹十个月。”

她顿了顿,“小时候家里赶海,我便偷偷出门去赶风。”

拔离赫挑眉:“赶风?”

她点点头:“风卷残心归不得,烽火照山万里霜。”

她声音轻得像风吹过盐碱地,毫无力量,却带着微咸的涩意:“父母死于战乱,风能将他们带到我身边。”

拔离赫低声复了一句:“南沙渡。”

那确实是个地方,旧地名,在北周与戎地的交界,地图上只剩一条粗糙的线,没人在乎那条线归谁,谁也不愿真正守着它。

他听完却不信。

这女子,说得太顺,顺得像风刮旧纸,没停顿,也没失误。只有那些细碎停顿和略显陈旧的语调,让人一时拿不准,她到底是真的记得,还是背得太熟。

“那你怎么去了曲州?”

“逃荒。”她答得极快,像是怕他不信,又像是这话早就吞咽了百遍千遍。“家破后一路跟人流到了曲州,后来……”

她低头看了眼茶盏,再抬眼时笑了,眼尾很平,像是笑也不是,难过也不是。

“后来碰巧遇上了刚到曲州的赤颉公主。”

“她那时想逃跑,我帮了她。差点被北宣王杀死。”

她把茶盏往他面前一推,没用力,瓷盏在桌面上滑出一道细响。

拔离赫没接。他只是低头,看她的右手背。

三道旧伤,细窄而整齐,像是某种刑具留下的,不深,却刻得分明。像是时间把她按在某个地方,用刀一下一下划出来的。

他没问她手上的伤,只笑了,嘴角弯了弯,却没半分温度:“你这人,命倒是够硬。”

昭樕垂下眼睫,轻声说:“将军真会夸人。”

她又顿了一下,这次没笑,只是语气平平地开口:

“命硬也不是什么好事,苟活于乱世……只是没有自戕的勇气罢了。”

她说这话时,头垂得低,灯光打在她耳侧,露出一点点发梢乱翘的碎影。像是来这世上的最后一件事,就是烧一壶水,煮一杯茶,坐在雾气里,看苦味一点点从水里熬出来。

拔离赫终于伸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果然是云蔻。三息之后,苦从舌根上翻起,绵得像不散的风,缠着夜,往喉咙里落。

他看着她,没有立刻说话。

昭樕正收着茶具,动作规矩,不快不慢,像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一个侍茶的人。

拔离赫忽然问:“你会写字吗?”

她手顿了顿,点头:“会。”

“嗯。”他低声应了一句,又不说话了。

那盏茶在手里转了一圈,冷了。

风吹过窗棂,灯芯轻晃,帘影荡了半个弧。

良久,拔离赫才将茶盏放下,声音轻得像怕惊着谁似的:

“以后我不在时,你少去前院。我怕他们欺负你。”

“怕”字落下时,像是他自己都没听见,只一语带过,落在茶烟里,吹也吹不散。

昭樕轻轻应了一声:“谢将军。”

她没起身,也没再说话,只是坐着,像一株等风的茶树。

第三日。

天还未亮透,薄雾罩着院墙,一缕朝光像未醒的梦,淡淡地落在青石小道上。

昭樕起得极早,穿着旧衣,袖子略长,袖口湿了一圈,像是方才洗了什么。她蹲在院角的枯槐树下,双手合抱着一团轻微起伏的小东西。

那是一只鸟。

通身灰白,羽毛凌乱,翅膀塌着,像被风雨打落的叶。眼睑紧闭,身子蜷着,看不出是昏睡,还是不敢醒来。

“将军。”她轻声唤了一句。

声音低得几乎要被清晨风吹散。

拔离赫站在廊下,正拎着剑鞘练招,方才停下,半侧身望她。他身上披着一件单袍,剑未出鞘,衣摆随风轻晃。他没回话,只眯着眼静静看她,神情里透着几分困意,也透着一点未明说的打量。

昭樕回头望他,眼角朝着晨光,神色温静,像是不怕他,也不躲他。

“院墙边捡的。”她说,“它掉下来的时候没什么动静,摔在石头上,翅膀断了。”

她说着把鸟举了起来。

她手指微卷着,小心翼翼地托着鸟身,像是在捧什么极轻的东西。指尖微颤,不敢动,也不敢握紧,仿佛怕它一松就碎,又怕它挣脱就飞。

拔离赫走下台阶,在她身前停住。

他低头瞧了那鸟一眼,又抬眸看她。

那鸟实在寻常,灰白其貌,既不艳也不稀,北地常有。可她捧它的样子却叫人怔了一下——那不是捧鸟,更像是在护着什么从风中漏下来的命。

“好可怜。”昭樕轻声说。

拔离赫的眉微动一下,似是想说话,却终究只是问了一句:

“你打算怎么办?”

“想救一救。”她低声答,“行吗?”

她声音很轻,语调却真诚到有些不合时宜,像是人间火光已灭,她却还在守着最后一根灯芯。

拔离赫轻笑了一声,声音浅浅,也不知是笑她,还是笑这世道。

“你倒是有闲心。”

昭樕没看他,只低声说了句:“人有时候啊,能救的太少了。”

风在这时吹进来,掠起院中一角的落叶,也将她话尾吹得支离。她低头继续理那只鸟的翅膀,指尖拂过一撮粘着血丝的羽,动作轻得仿佛怕伤了梦。

拔离赫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前两日她说的那句——

“苟活于乱世,不过是没有自戕的勇气。”

他忽地问:“你知道怎么救吗?”

昭樕没抬头,语气淡淡:“不知道。”

可她嘴里却开始细细念着:“热水、棉布、碎米、细盐……都要细细地弄。”像是念咒,也像是回忆,句句低缓,带着一种无用但固执的虔诚。

拔离赫垂眸望她半晌,忽而冷静地开口:

“你用的这些……真能救它吗?”

他的语气很轻,却像一道针,从她的话里穿过,一寸寸探着她手下那团看似无害的温柔。

拔离赫脱下腰间一块玉佩,递向她。

“拿着这个,去街上的药楼,买些止血散来。”

玉佩质地温润,形制方整,刻着拔离氏族的山鹰纹。昭樕认得,那是北戎贵族之间通行无阻的信物之一。

她一时怔住,没料到他会将这等物交到自己手中。半晌才伸手接过,低声道:“……多谢将军。”

她低头揣好玉佩,眼神依旧温顺,指尖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微微收紧。

府门口守卫本欲盘问,见她亮出玉佩,又有院中侍从随行,终究没拦,只命人暗中跟了半段。

出了府,天光正亮,街道上已有行人来往。

这是她第一次走出苍脊府。

一脚踏出那道门槛,她才忽觉脚底刺痛。她低头一看,脚背的伤尚未痊愈,鞋底也已磨穿,细石硌得生疼。她咬了咬牙,强自忍住,一步一步踏入城中。

苍脊城街与大周都邑大异,街面宽阔,青石板上偶有铁痕未褪。街边不是酒肆,不是茶坊,而是铁铺、兵器馆、骑兵换马站,偶尔传来烈马嘶鸣,叫人心惊。

她挨着巷口一间间找,药铺皆在深巷,或隐或暗,寻常人不敢贸然闯入。

整整走了三条巷子,她才在一间木牌斜挂、门扉半掩的药楼前停下。

止血散只是幌子。

她真正要买的,是——

一包山矾粉末,说是“作画定色”;

一撮乌桕皮末,称可“敷疮止痒”;

一小片裁剪整齐的熟帛,她佯称“为主子写祈福语录”。

掌柜是个年纪颇长的老北戎,斜眼打量了她几眼,目光在她手中玉佩与她微垂的眼睫间来回扫过,终究没多问,只慢吞吞地配了。

她接过药,朝他一礼,又托词绕去了城东。

那里有口废井,井边荒草丛生,久无人至。

她在井口边寻了几枝老乌桕,切下几段枝干,用帛包了汁液,又用随身小刀削出细口竹管,慢慢灌进去,细心封好。采完这些,再整理一番,又从另一家摊贩买了些柴灰和盐粉,佯装为煮药用。

待她回过神来,日头已过午,阳光落在地面,只剩一层温意。

她快步折返,绕过小道,从偏门进了苍脊府。

守卫将她领回院中时,拔离赫尚未露面,只有一名年轻侍从远远迎上来,扫了她一眼后低声问:“你怎么去了这久?将军刚回来,问起了你。”

她微微一怔,旋即笑了笑,轻声应道:

“人太多,耽搁了些时辰。”

她语气平静,姿态不卑不亢,仿佛只是为主子跑了一趟药——

可她指尖那一丝乌桕涩褐色尚未褪尽,袖角那道细小裂口也未补齐,唯独眼中一瞬不曾停顿。

她看向院内,声音比刚才低了些:

“将军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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