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途还是要穿过哪怕泥泞的黑土滩涂,沙地上还好,到了这里,何宇冬自己走都要小心翼翼,更别说还拎着几十斤的水桶了。
李家栋看着他摇摇晃晃的样子,无奈地接过他的水桶。
何宇冬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那啥,家栋哥,要不背篓我来背吧。”
李家栋瞥了他一眼:“行了,你好好走路吧,这点儿重量我还没放在眼里。注意脚下,小心摔了,到时候浑身都是淤泥味。”
何宇冬嘿嘿一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又怕丢人,也不再客气,甩着手跟着李家栋后面走着。
回到小三轮的地方,李家栋将象拔蚌和工具都放到车斗,何宇冬跟来时一样,乖乖地坐在后面,抓着栏杆。
“家栋哥,我们到哪儿去卖呀?村头吗?”
像这种小渔村,每个村里都有个零散收鱼获的地方。他们从渔民手中收来,然后分门别类,统一送到镇上或是市里。
虽然收的价格压的低,但是胜在方便。不然渔民们为了点零散的鱼获还得去镇上、去市里,路费都不够赚的。
李家栋点头:“现在村里收鱼获的是你何六哥,以前的老王头不干了,铺子转给了何六,他之前是在市里倒腾海鲜的,只不过前年他媳妇儿生了双胞胎,他回来了也好顾一点家里。何六路子广,价格并没有压多少,遇到些难得的海鲜,那价格基本上也就是市里的价格了。到他那边方便也放心。”
何宇冬点头。
何六哥原名叫何强,爷爷跟何宇冬的爷爷是堂兄弟,今年三十出头了,算是这一辈里年纪大的,排行第六。
何六哥也算坎坷,小时候父母出海便没回得来,是爷爷奶奶拉扯大的。好容易自己有能力出来工作赚钱了,爷爷奶奶因为年纪问题相继便去世了。
自己在村里没了念头,转头便去了市里,跟着人家倒腾起了海鲜。他人灵活,结交了不少路子。
前几年的时候,村里何家的长辈看不过去他天天独来独往的样子,趁着他过年回村的时间,给他张罗起了找对象。
也是缘分,第一个介绍便成了。
听自己妈妈说,女方是何六哥母亲娘家村里的邻居,小时候两人还经常一起玩呢,就是后来何家父母出事,何六哥去外婆家少了,才渐渐没了来往。
当时两人结婚,何宇冬还去喝喜酒了。不过何六嫂家里也就剩下了老母亲,老太太也不愿意跟小两口一起生活,防止打扰到。
小两口一商量,也不到城里买房住,就住在村里,两村离得近,还能照顾着老人。
就是何六哥辛苦一点,市里和村里两边跑。
后来何六嫂怀孕了,小两口借着这个借口,顺势把老人家接到了潮汐村。
没想到何六嫂一步到位,生了个龙凤胎,直接凑成了‘好’字,可把一家人都开心坏了。
不过到底家里就老婆和丈母娘在,多多少少不方便。真好那时候老王头不想做了,何六哥一拍手,决定就回村倒腾了。好歹前几年攒了点钱,也不担忧。
心思转换间,两人的小电动三轮儿便到了村头收鱼店。
收鱼店一般早上忙一会儿,因为普通渔民们都乘早去收下的笼子,赶着买主们买菜的之前送到海鲜店去;或是傍晚忙碌,这时候出海的渔船回来,需要收鱼获。
这会儿快要吃午饭了,何六躺在店门口的摇椅上,电风扇对着他呼呼地吹着,人昏昏欲睡,心里寻思着再过半个小时就可以回家吃饭了,不知道老婆今天做了啥好吃的……
李家栋看着优哉游哉的何六,笑着喊道:“六哥,来活了。”
何六蹭得一下爬起来:“哟,村长大人今天丰收?”
转眼,看到何宇冬抱着水桶从三轮车车斗下来,乐了:“冬仔回来了?跟你家栋哥赶海去了?”
何宇冬点头:“六哥好,早上看天气不错,家栋哥得我熟悉熟悉村里的变化。”
何六:“能到我这儿来,看来收获不错啊,我看看。”
何六上前两步接过水桶:“象拔蚌啊?这个头!得十来个吧?”
何宇冬肯定:“水桶里面是十二个,背篓里面还有八个。”
何六:“运气真不错,现在赶海难得有这样的收获了,象拔蚌也好卖。”
李家栋上前:“六哥你看看什么价格,这可是冬仔第一次赶海收获呢。”
何六对着何宇冬竖起大拇指:“冬仔好样的,不愧是我们老何家的种,第一次赶海就是大丰收!”
何宇冬谦逊道:“哈哈哈估计是新手保护期,六哥别笑话我了。”
何六拍拍拍拍胸口:“放心冬仔,六哥肯定不会坑你的,不管是今天的还是以后的,只要是冬仔的,六哥按照市里的价格给你!”
何宇冬连忙道:“谢谢六哥!”
李家栋好笑地把背篓也搬下来,道:“记住你的话,我可是见证人,回头你敢忽悠冬仔,我让何叔带着何家老人到你家说理去,说你欺负他儿子。”
何六瞥一眼李家栋,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几人都哈哈笑起来。
何宇冬:“背篓里的是家栋哥的,水桶里的是我的,六哥别弄错了。”
李家栋看了眼何宇冬,笑着没有再说啥。
何六点头,把象拔蚌倒出来,一个个过称。
装到三轮车之前,两人早已把象拔蚌清洗过来,这会儿带着点儿黄色的象拔蚌在框子里,鲜活地伸展着虹管。
何六细细核对,然后记录好。
“冬仔的十二只,三斤以上的两只,我按照120一斤的价格算;两斤半以上的三只,按100一斤;其他的七只都是一斤半到两斤半,我给你按80一斤算。这都是市里酒店收的价格了,六哥就赚个路费。”
何宇冬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李家栋,李家栋点头。
何宇冬赶紧道谢:“谢谢六哥,不过一斤半到两斤半的,我要自己留两只,六哥帮我挑出来吧。”
来之前何宇冬跟李家栋就商量过了,何宇冬要留两个,李家栋留一个自家吃。
何六点点头,给他挑了两只放回水桶。
“行,我就按照这个价格给你算,120的是六斤六两,数字不错,一共是792;100 的是八斤四两,一共是840;80的拿掉两只正好九斤,一共是720。统共是2352,冬仔第一次来,六哥给你凑个整,2360元。”
何宇冬瞪大眼睛,不可思议。
之前在B市摇奶茶,一个月下来也就2000块钱左右,虽然自己的工资在B市属于下游,但是B市可是一线城市,A市打工一个月的工资,估摸着还不如B市。
这就几个小时的时间……就挣的比一个月工资还高!
何宇冬心潮澎湃,心脏剧烈跳动。
李家栋看着不可思议的家伙,摇摇头泼冷水:“今天就是你运气好,你问问你六哥,赶海的乡亲们是什么收获,一个月也卖不到几百块钱。便是出海的渔民,一个月能有个一千块钱出头,已经算是妈祖保佑了。”
何六也是点头:“你看看村里,有几个靠着打渔发家致富的?除非你买远洋船,去深海打渔,当然危险性更大,这样有亏的。不然你看看你爸,都是赚的辛苦钱。”
何宇冬听了,心道也是,就说村里祖上富过的许家三兄弟家,家里老人也留了条十五米的铁壳船,结果现在还不是被卖了。
许老三好歹还换了条木板船继续捕鱼,许老大许老二直接就转行,到镇上做活去了。
何宇冬瞬间心情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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