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天色已经完全黑透,逐渐变大的雨水中夹杂着微风,刘清彧举在手里的伞发出霹雳吧啦的响声,李戚走在他的旁边,打着同一把伞的他们,身上渐渐被雨水淋湿。
朝深秋的夜晚哈了口气,看着白色雾气慢慢消失,李戚突然开口问道:“清彧哥,你说,等着我们的结局能发生改变吗?”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李戚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得刘清彧都快听不清后面几个字说了什么。
可是,就算没有听清,刘清彧也能明白李戚想说得是什么意思,好似无数个夜晚,躺在床上的他,也会想着同样的问题。
侧头瞧着情绪明显低落的的李戚,刘清彧心里堵得难受,未来这个词,对于他们这种随时会消失的人来说,是不配拥有的。
“别想那么多,早点上去睡吧。”“今天张城的计划没有得逞,以他的性子,不会善罢甘休的,刘叔不在,我们需要多注意一些。”刘清彧边说边拍了下李戚的肩膀。
凝视面前名曰宿舍的破旧二层小楼,李戚点了下头,“你说的对清彧哥,想那么多干什么呢?过好每一天就行了。”“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说完就快速跑进了楼门口,冲刘清彧摆了摆手,然后转头消失在了漆黑的楼道里。
回到住处,刘清彧把身上已经湿透的衣服换了下来,正准备去洗漱,放在裤子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等看清内容,把它扔在了一边,头也没回地走去了卫生间。
发着光的屏幕上显示,发件人:周博文,信息:老地方见一面。
二十多分钟后,刘清彧手里拿着毛巾,擦着他还在滴水的头发,坐到了沙发上。
他本想拿根烟,结果朝周围看了一圈,都没有发现他想要的东西,只好作罢,抬头盯着天花板,从嘴里发出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就这么静静地呆了片刻,还是翻身坐起,走向了卧室。
穿好衣服,拿好手机,刘清彧再次出了门。
外面,雨不知何时停了,天空上点缀了几颗明亮的繁星。
约定地点是一个废弃的库房,刘清彧记得,以前这个库房里面放着为数不多的体育器材和玩具,尽管它们不是损坏严重,就是掉漆斑驳,但依然是孩子们最喜欢的地方,在这里,能够见到的笑容是最多的。
可后来不知为何被停止使用了,里面的东西全部被清理掉,门也再没打开。
直到他和周博文长大,成了刘叔和吴叔的副手,库房的钥匙辗转到了周博文手里,他们二人关系没像现在这么僵硬之前会在此见面商量事情。
没有敲门,刘清彧抬手推门就走了进去,库房里满是灰尘,蜘蛛网也连得到处都是,一盏发黄的小吊灯因接触不良一闪一闪顽强地照亮这块不大的区域。
屋内,周博文支着腿,正靠在一个放东西的铁架子上面,嘴里吐着烟圈,烟雾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
听到声音使他回过神,看到等的人出现后肉眼可见地变得开心,“清彧,你来得够慢的,我还以为你不准备赴约了呢。”
“本是不打算来的,可我觉得,应该当面拒绝你。”
周博文对于刘清彧拒绝的话,情绪上没有任何变化,反而向着刘清彧走来,站在距离刘清彧还有一步之遥的位置上,抬手要触碰刘清彧脸上的疤痕。
偏头躲开了周博文伸过来的手,刘清彧一字一句平静地说道:“我知道你想改变,但你的方式我无法认同,这里还有很多无辜的孩子,如果按照你的方法,会伤害到他们。”“所以恕我帮不了你。”
见没有达到目的,周博文没事人一样得放下手,但眼神却还停留在刘清彧的那张脸上,语气颇为遗憾地说道:“要是没有这道疤就好了,那将会是多么完美的一张脸,你的长相完全继承了你母亲的美貌。”
“当时那么小的你,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能在自己漂亮的脸上,划出这么长的一道口子。”
“你可以对自己狠,却不能对不相干之人狠,刘清彧,你在这个地方生活了这么多年,看尽了恶,做了无数违背心意之事,却还没被彻底染黑。”
“我真的很好奇,刘叔为什么会让你做二把手?明明只要让你活着就好。”
后退一步和周博文拉开距离,刘清彧轻轻摇了摇头,自嘲道:“或许是我的身份,又或许我还有其他商业价值才让刘叔这么决定的吧。”说完停顿一瞬接着说:“吴叔到把你养成了他心目中的毒蛇。”
被刘清彧这么评价,周博文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哈大笑起来,他边笑边转身走回到了铁架子边,深吸了一口手里的烟后随意得扔到了地上踩了一脚,直视着刘清彧说道:“你知道吗?我这次出去送货,打探到了有关你父亲的消息,他的身体比你想的要更早出现了问题。”“刘叔真的是去送货?不是,他是去谈生意,而他谈的生意对象就是你刘清彧。”
周博文的话像一道松开的闸门,使刘清彧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所波动,他的拳头不自觉的收紧,被强行遗忘的往事一幕幕出现在脑海,他不得已只能闭了闭眼睛强压心中的怒火,本想说些什么,但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嗓子仿佛有东西堵住了一样。
就当没发觉刘清彧在拼命隐忍,周博文冰冷的声音再次叙述道:“你本是豪门的嫡传大少爷,却成了父母爱情的牺牲品。”“出生不到三个月,就多了个名义上的弟弟,在你8岁那年,你的母亲不知所踪,最疼你的爷爷也在那时生病卧床不起,再没有人能护住你。”
“别说了!”“你...别说了。”刘清彧再也控制不住,悲哀愤怒代替了理智,他不想再听周博文说着他不想记起的过去。
烂俗是刘清彧对他小时候的评价,棒打鸳鸯的爷爷,政治联姻的父母,再遇白月光初恋的父亲,深陷泥潭走不去的母亲和不受宠的嫡长子,他厌恶这一切,更厌恶明明知道情感就和随风摆动的绿草一般最容易受外力影响,但还奢望能够得到哪怕一点点亲情。
周博文这次势必要撕开刘清彧的保护壳,让他看清现实,不允许他再逃避,“你被小三和所谓的弟弟算计,遭到绑架送来了这里。”“按理说你本应该过得万分凄惨,但刘叔却保下了你,认你做他的义子。”“之后你便改了姓,成为了刘叔明面上的干儿子,虽逃过了折磨,却自此成了笼中雀十多年。”
是的,遗弃之地并不是完全不能出去,例如刘叔吴叔这两位掌管者可随意进出,再到周博文李戚张城等,只要得到相关证件就能出入办事,但唯他独刘清彧不可以。
归根结底还是他的好父亲并不想让这位大儿子再出现他所在的城市之中,以防给他的未婚妻和小儿子添堵。
见刘清彧明显有了动摇,周博文乘胜追击,“可能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让你爸爸在得偿所愿最春风意满之时,查出了遗传病症的发作。”“所以,清彧你告诉我,你恨吗?如果你终会被刘叔利用,被你父亲掏空身体,为什么不和我合作?你和我,一起报复他们不好吗?”
等周博文说完,空气中唯余刘清彧急促的呼吸声,他的命能留到现在,全是因为他的父亲在为自己留一个**器官库,方便需要时更换,可确如周博文所说,时间比预计的早了,他还在自欺欺人的以为还有几年的时间给他布局铺路。
过了一会儿,刘清彧声音沙哑带着一点不仔细发觉就辨认不出的哽咽说道:“我爷爷去世了吗?”
“是,就在不久之前。”周博文肯定了他的猜想。
得到确切的答案,刘清彧心里抽痛,以前的那个家,唯一让他有所牵挂和留恋的,就只有他的爷爷。
然而现在,就连这点恋想都不存在了。
“你让我考虑一下,你想要代替刘叔和吴叔管理,并不容易。”刘清彧疲惫地说。
周博文嘴角扬起了一丝弧度,“好,你要快点给我答复,我已经都安排好了。”“如果你答应,我的计划会更加顺利,不然刘叔回来,等待你的,绝不是你我想看到的。”
刘清彧点头,“周博文,如果我同意,你会减少伤亡吗?”
“我会的,我们是朋友,我愿意考虑你的想法,其实我也不想伤害无辜,只是很多事情,并不可控,但我会尽全力去防止意外的发生。”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刘清彧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现在迫切地想倒在床上,把被子盖在头顶。
注视刘清彧消失的背影,周博文伪装的笑容消失,眼神变得锐利阴霾,他对着已经没有人站立的地方轻声说道:“你没有考虑的时间了,我会帮你做决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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