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因坐在咖啡店里，聊天框里的字删删减减，还是不知道要怎么发出去。
她点的葡萄冰萃美式，桌上残留着冰块融化的水珠。
咖啡店的玻璃门被推开，林因抬头，见到了熟人。
“梧若姐，许漫姐。”
“林因妹妹，巧了。”她们早已在手机上下单，拿着制作好的咖啡坐在林因身边。
许漫见林因细眉微皱，“怎么，有心事？”
“没事呀。”她摇头。
“我们这几天太好过了，老大出差三天，没人管，嘿嘿。”
徐梧若插着吸管，正要喝咖啡，又听林因问：“我一直想问，就是你们认识周祉年这个人嘛？”
她差点被呛，幸好咖啡还没入口。
“怎么不认识，Zaneon就是我们天天说的老大。”许漫回答。
原来周祉年和她们是同一个部门的。
徐梧若倒是察觉到什么，话语带着笑意，“林因妹妹，你认识？”
林因欲言又止，只是含糊说：“以前住在一个巷子里，算是邻居，所以就认识。”
“是不是青梅竹马那种关系！”两人开始八卦。
“不不。”林因连忙摆手，“如果要说青梅竹马，我和他弟弟才是，我们同岁，周祉年比我大五岁。”
“噢……原来是这样。”
林因回到工位，也不再想怎么发信息了，反正周祉年出差三天，等他回来再说。
没过多久，系统服务器因为订单的货太多，瘫痪了，大家都在发呆玩手机。
林因思索，还是决定发送一条信息过去。
【听说你出差了吗？】
她并没有立刻得到回复，也许他在忙。系统恢复正常，林因继续工作。
直到下班后回到家，打开手机，她才收到一条信息：【对，去港城出差几天，有什么要带的吗？】
【好像没有，你先忙。】
林因鼓起勇气又打出一句话：【等你出差回来可以一起吃晚饭嘛？】
手指悬空，正犹豫要不要按发送键，身后传来一声响亮：“林因，站在那干嘛？还不快去洗手吃饭。”
林因的心一震，放在手机上的手指条件性反射，按了下去，刚想撤回，那头已经回复。
【好，等我回来。】
她倒吸了一口气，把手机倒扣在客厅的茶几上，洗手吃饭去了。
两岸的高楼大厦灯光璀璨，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
周祉年正在饭局上，发完信息后，和身旁的人聊。
“怎么，最近有情况？”
他笑着摇头，继续和旁人聊工作。
饭局结束，有几分醉意，周祉年漫步在街头，耀眼的广告牌和路灯构成独特的城市夜景。
商店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周祉年路过一间珠宝店，他走进，看见一对夫妻在挑戒指。
“先生，需要些什么，随便看看？”
周祉年礼貌地笑了笑，手臂间搭着西装外套，即使眼眸中带着几分醉意，面色并无异样。
他想买什么，周祉年被面前的首饰照得晃眼。
什么都想买，都适合她。
价格不菲，林因不会平白无故接受的。但是……她还有两个月生日。
项链。代表爱和珍惜。
有些直白了，他们才刚恢复联系没多久。
于是选了一对耳饰，白金里镶着一颗养殖珍珠。
珍珠呈现出柔和的白色光泽，与白金的金属质感相映。
很适合她，说真的。
走出店门，他漫步回酒店。双层巴士依旧在夜晚穿梭于城市的大街小巷，人群熙攘。
抬头看，初几的月亮是弯钩，残月独照繁华。
想念是一首静默的诗，也许他已经书写了几年，黯然生长的情，全被默写在心中的诗里。
/
周祉年回深城的那日，给林因发了信息。
【明天晚上有时间吗？】
是晚上七点半，林因刚洗完碗。
【有呀，一起吃饭吗？】
【下班后我去接你，在公司楼下等我可以吗】
【好。】
“妈，我明天晚上不回家吃饭哈。”
林因拆了一包虾条，递给他们。
许若芳和林海对视一眼，接过虾条，塞了一根虾条在林海嘴里，自己拿了几根，又顺手递回给林因。
林因没在客厅待多久，她溜回房间在挑选明天要穿的衣服。
裙子，裤子，上衣，全被放在床褥上。
林父林母回了房间，在小声嘀咕着。
“你女儿最近不对劲。”
“她已经好几次不在家吃饭了。”
“和余嫣出去吧？”
“可是她最近很注重外表，还有打扮。”
“和奕川？”
许若芳摇摇头，根据女人的第六感，事情表明另有其人。
……
林因是一个很随和的人，在生活态度上的随和。
比如现在，早上还是猛烈的太阳，半个小时后下起倾盆大雨。
她的电动车没有盖防水的油布，她只是淡然拿出手机，录了个视频发在家庭群里。
【想洗车，老天就下了一场大雨。】
许若芳回复：【我刚洗完车，出来就下大雨，白洗了。】
“允许一切发生。”是林因的人生座右铭，她觉得这句话很有力量。
允许猛烈太阳后的暴雨降临，允许自己心情起伏跌宕。
她把不顺心的事情归于天意，得也常，失也常。换一种方式看生活，也许人生会轻松许多。
但放在现实，对林因来说，这似乎有些理想主义，因为不完美总是存在，她也不是时常能以这样的道理，在任何事上都这样宽慰自己。
比如今天下午，林因被领导批了一顿。
允许一切发生，不代表被劈头盖脸骂一顿后无动于衷。
她是一个对批评敏感的人，甚至有时无法自我化解。
阴暗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吃晚饭。周祉年订了一家餐厅，在高楼的窗边。
林因实在是不想面色平平地对着他，只是她今天缺乏兴致。即使今天打扮了一番，穿着好看的裙子。
“怎么了？”周祉年语气轻柔问。
“被领导骂了一通。”
林因有些丧气地道，菜单也只是草草翻了两页，就决定要点什么餐。
“不好意思，我就是那种会说教下属的领导。”周祉年摆摆手。
“你也会骂下属？”林因有些好奇，周祉年长得不严肃，邻家温柔大哥哥骂下属？
没见过。
“准确来说，不算骂，只是办事不当，我作为上司说教几句，可能语气有些不佳。”
林因复盘了一下，那按照周祉年的说法，其实lin姐也不算骂人，只是气头上说了事实加道理。
她确实做的不好。
圆桌上的蜡烛燃着，暖光照得人明晃晃。
林因看向周祉年，想起他对她的唯一一次说教。
十二岁那年的国庆假期，林因第三次来生理期，她会如何使用卫生巾，也不再别扭。
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没什么好羞耻的。
许若芳和她讲了一些注意事项，比如说要注意保暖。
但在那个假期，林因跟着周奕川和他的朋友一起去公园玩。
公园里有小溪，几人脱了鞋下去玩水。
注意保暖，玩水会不会着凉。
林因不确定，但是肚子隐约有些不适。她正犹豫着，被周奕川拽下水。
险些被溅了一身水，短裤有些湿。
林因觉得身子有些发冷，肚子开始阵痛，唇色发白。
“女生那么娇弱啊。”一旁站着的男生在笑。
周奕川见林因实在不适，说要带她回家。
林因以为没什么，也不想扰了兴致，好像肚子又不太痛，便摇头。
陈槿落经过，见林因面色差，连忙把她拽上来。
“怎么了因因，你哪里不舒服吗？”
“我来姨妈，之前肚子也没这么痛过……”
陈槿落一听，见她裤子和腿都沾着水渍，“如果肚子不舒服，不能受凉呀，都浑身湿透了，走走，带你回去。”
“姐姐，她都没事，她装的。”一旁的小孩嬉笑着。
陈槿落带着怒意：“闭嘴，你们这些小屁孩懂什么，连尊重女生都不会，还是男生，还有你，周奕川，你如果也跟着他们一个想法，别喊我姐。”
周奕川第一次见陈槿落说这么重的话，也不管他们了，连忙跟着陈槿落和林因回家。
“奕川，你先回家问你哥有没有暖水袋，拿一个过来哈。”陈槿落想起什么，说着。
林因回到家，陈槿落让她先把湿衣服换下来。
她进了房间，换过衣服后，又去浴室拿着毛巾擦去身上的水渍。
“家里就你一个人吗？”陈槿落问。
林因点头，“我爸妈今天出镇了。”
周奕川连忙跑回家，周祉年正写着题，忽然听到一阵闹哄声，推开门，见周奕川气喘吁吁。
“这是怎么了？”周祉年问。
“槿落姐让我拿暖水袋，哥，家里有吗？”
“有，我先充电，待会我送过去。”周祉年思索着，“她在哪？”
“在因因家。”
等着暖水袋充电的时间，周祉年问清楚前因后果。
周奕川面上露出愧疚，周祉年只让他在家待着，没事的。
周祉年把暖水袋拿去林家，林因觉得身体逐渐回暖，又换了一身衣服，肚子也缓和了几分，面色也没有先前那么苍白。
陈槿落不忿地说着：“和你弟玩的那几个家伙，这么不尊重女生，谁家小孩，都十几岁了又不是几岁。”
“你不是要去补习吗？”周祉年问，陈槿落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大惊，连忙背着包，“你……你照顾因因？”
“放心，快去吧。”
室内只剩下他们二人。彼时的周祉年十七岁，还有八个月高考。他穿着白净的短袖，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
男生拔高，身形壮实。
他起身，拿过林因面前的杯子，往杯子里添些热水。
她朝周祉年的背影看过去，脸竟不自觉地有些热。
林因在想，周奕川以后是不是也会像周祉年，有一样的身量。
午后的巷子安静，偶尔传来狗吠声。头顶的风扇呼呼地转，时不时能听见摩托引擎声，在巷子的道路呼啸。
或哪家的收音机传来粤曲，咿咿呀呀地唱着。
“林因。”
周祉年的声音不重，林因却有些胆怯。他直直地凝睇着她的眼。
“有时候你要学会拒绝，特别是在你感到不适的情况下。”
“他们不尊重女生，不代表你是错的，女生在生理期的情况下确实抵抗力会下降，但是不代表娇弱，知道吗？”
周祉年和陈槿落已经十六十七岁，他们懂生理知识，可能十二岁的小孩不懂，但并不意味着他们可以恶语相对。
只是，十七岁的少年坐在这里，和她讲这些，确实有些怪异，但是周祉年没有说错。
“如果奕川有说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让你觉得不舒服，我先代他向你道歉，回去我也会和他说。”
林因连忙摇头，“周奕川没说什么，他是说了要带我回家，只是我……”
只是她觉得没事罢了。
“好好照顾自己，你才是你的世界里最重要的人。”周祉年的语气温和，见林因没什么事了，便回家了。
——
林因笑了，烛光映着她的脸。
“怎么上一秒还在愁眉苦脸，下一秒就笑了。”
“没什么，想起我十二岁那年，你和我说要好好照顾自己，我才是我世界里最重要的人。”
周祉年听罢，思索，笑着道：“我说过吗，想不起来了。”
点的餐上齐后，林因的心情好了许多，两个人无言地吃着。
烛影摇曳，暗淡中，林因无意看到了后桌的一对情侣。
两个人在说笑，男人眼神温柔，女生面色泛着红晕。
甜蜜的气息蔓延，林因别开眼，拉近看，目光落在对面的人身上。
光全藏在了他的眼里。
心里竟有一瞬不同节奏的跳动。车水马龙的街道，墨蓝色的夜景，落地窗上，印着他们两个的身影。
在同一片玻璃里。
好暧昧的一章[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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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Chapter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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