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因坐在木质圆桌旁，暖黄透亮的顶灯罩着她。
她点了一杯度数不高的特调，对着桌面构图拍照，而后选中图片，编辑着朋友圈。
【今天买一送一！大家快来！】
周祉年点开朋友圈，仅有的图片中，是一杯粉紫色调的鸡尾酒。
手机里没有林因的信息，昨晚过后，到现在。
他拿上车钥匙，将客厅的灯关闭。
周祉年停好车，推开清吧的门，角落里的座位上，一个女人穿着酒红色长裙，脚上是一双深灰色尖头高跟鞋，卷发散落在肩头，红唇微微勾起。
年轻男人正与她搭讪，桌上的粉紫色特调还剩三分之二。
晦暗不明的灯光下，周祉年稍眯着眼，他才看清女人的面容。
是林因。
待年轻男人离开，周祉年眉头稍皱，他走近，坐在林因对面。
他开口，话语带着笑意：“不是说买一送一？”
林因稍抬头，对上男人的眼，只是轻笑了笑，“来晚了，这活动限量。”
似有若无的香水味在空中微荡，周祉年猜，是林因之前喷过的那款香水。
周祉年只点了一杯柠檬茶，林因看着手机，正捣鼓着什么。
“他多少岁？”
林因闻声，手中的动作一顿，但只是一瞬，她知道周祉年问的是刚刚那个年轻男人。
“二十四吧？年龄和我差不多。”
周祉年了然，他再点开朋友圈，已经看不见林因刚发的那一条动态。
林因喝着杯中的特调，还剩二分之一时，脸颊已经泛着红晕。
眸中匿着细光，干净明亮。
周祉年的电话响起，他走出清吧，接通，是一个朋友打来的，喊他出去小聚。
林因凝睇着他离开的背影，只是无声笑了笑。
朋友圈设置了仅周祉年可见，她在试探，买一送一的活动也是她瞎编的。
只邀请了他一人，没想到他却赴约了。
视线往上，室内的挂灯像是一圈圈光晕，她喝醉了吗？
没有，她的意识很清醒。
只是在外人看来，她醉的不轻。
当杯中的酒剩下四分之一时，周祉年回到位置上。林因只是撑着头，手肘支在桌面上，盯着香薰蜡烛发着呆。
烛光摇曳，拉远，周祉年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酒窝微陷。
“回家吗？”他开口。
林因点头，她结过账了，周祉年拎起她的挎包，一手扶着她。
走出清吧，晚风阵阵，汽车的轮胎声与柏油路面摩擦的声音传来。
“回谁的家？”林因开口，语气带着笑意。
周祉年看着她的眼，似藏着一池清潭。
“你想回谁的家？”他淡然自若地问道。
“回我的家。”林因的话语吞慢。
周祉年把她扶上副驾驶，帮她拉好安全带。香水味愈近，昏暗环境中，他瞥见林因的耳垂上正戴着那副白金珍珠耳饰。
指尖轻微略过珍珠，和她藏香的棕黑色发丝。
路景移换，林因察觉到脚跟处似乎被高跟鞋磨破了皮，传来丝丝痛意。
她正要低头查看，将鞋子脱下，忽然意识到她坐在周祉年的车里。
旁人目光落在前方的挡风玻璃外，却留意着她的动静。
“鞋子穿着不舒服就脱掉吧，没事的。”
林因还是没有脱掉那双让人不适的高跟鞋。
车停稳后，周祉年下车，关上主驾驶的车门，移步到副驾驶。
他正帮林因解着安全带，又轻声问：“可以走吗？”
耳边传来一声温吞，“好像不能。”
周祉年俯下身，帮她脱下高跟鞋。
他单手拎着那双深灰色高跟鞋，转过身，半蹲，“我背你。”
林因没有拒绝，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红唇微微扬起，“谢谢祉年哥。”
她趴在他宽厚的背上，手臂圈着他的颈脖。周祉年用另一只手关上副驾驶的门，锁车后，背着林因走向电梯。
“林因，开门。”
她往门锁处按着指纹，门开了。周祉年把她放在沙发上，拎着高跟鞋走向门口的鞋柜处，按照林因平日的习惯摆放在架子上。
他去厨房泡了杯蜂蜜水，瞥见林因半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周祉年将蜂蜜水放在玻璃茶几上，看向客厅墙上的时钟，正要转身离开回家时，手腕被人握着。
“坐一会吧。”
林因坐起身，小口喝着蜂蜜水。周祉年坐在侧边的沙发上，只是看向阳台外那皎洁的月光。
“我们来玩游戏，好不好？”
四目相对，周祉年没有拒绝的理由，“好。”
“玩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
林因从茶几下的抽屉里翻出一套卡牌，将卡牌放在茶几上。
“抛骰子比大小，谁的点数小谁被提问。”
周祉年示意她继续。第一轮，林因的数字是“5”，周祉年的数字是“6”。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周祉年问。
林因选真心话，他随机抽了一张卡牌，上面的问题是：【最喜欢吃的食物是？】
“莴笋。”
第二轮，林因抛了“2”，周祉年抛了“3”，林因认命地选择真心话，让周祉年抽卡牌。
【上次接吻是什么时候？】
林因喝了一口蜂蜜水，视线稍稍流连于他的唇，很快别开，不敢看他的眼，只是若无其事地回答：“没有。”
第三轮，两人抛出的数字相同。林因以为是流局，结果周祉年说，一人问对方一次问题。
林因欣喜，让周祉年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他选真心话，林因抽出卡牌，问题是：【暗恋过几个异性？】
周祉年的目光落在林因身上，回答问题时，却移开目光，“一个。”
她似乎明白周祉年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谈恋爱，也许正如张敬杨所说。
那一个人，在他心里，一定很重要吧。
林因正犹豫着接下来该如何举动，只听身旁的人问：“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她选了大冒险。卡牌上的指令是：【让在场的人看一眼你的相册截图。】
林因打开手机相册，周祉年只是轻瞥了一眼，却没想到她相册里，有张照片是野餐时，他的手无意入镜的照片。
不止一张。
周祉年的双腿微微分开，身子前倾，手中正整理着卡牌。
他轻笑了一声，林因撇嘴，“笑什么，也没有我的丑照呀。”
“是没有。”
第四轮，林因抛出数字“6”，周祉年只抛出了数字“1”。
她面露欣喜，周祉年依旧选真心话。
【车牌号码的含义/为什么会选这个号码？】
他只是淡然回答：“生日。”
林因脸上带着几分猜中答案的喜悦，“我就知道，你的生日是六月十一。”
周祉年只是凝着她的眼，微颤带笑的声线响起：“我是说，你的生日。”
时钟上的秒针在转，林因有几分恍惚，她的旧历生日是冬月初六。
周祉年一向记得清楚，林因都险些忘记了。
下一轮开始，林因抛着骰子，落在桌上的那面显示数字“5”，周祉年轻轻一抛，数字显示“2”。
周祉年选真心话，示意林因问。
她没有抽出卡牌，只是问：“你是不是只对我一个人温柔，或者这样问，你暗恋的那个异性……是不是我？”
他对上了林因那双带着醉意的眼。
周祉年好像明白了，林因为什么今晚喝酒，也为什么忽然和他玩真心话大冒险。
“林因，你可以直接问我，我是不是喜欢你。”
林因听罢，开口：“那你是不是……？”
“是。”周祉年没等林因问完整，便回答道。
似乎暗藏多年的心声，在此刻得到回应。
林因鼻尖一酸，向前挪了几分，手覆上他的，轻轻摩挲着他的指腹，和指骨。
“和我谈恋爱吧。”林因笑着，眼角却落下一滴泪。
周祉年只是抬手拭去那一滴清泪，“林因，我希望你是认真的，而不是借着酒意说出来的一时冲动，我不希望你后悔。”
深夜不是一个做决定的好时机，会让人失去几分理智，更何况还有酒精的作用。
“我认真的。”林因抬眼，与他相视。
“那希望我在正式向你告白时，你不要拒绝就好。”周祉年只是轻揉了揉她的头。
林因稍稍起身，头轻埋在他的肩上，手环在他的腰上，轻轻抱着他，又收回。
不知从何时起，她竟有些贪恋他身上的温度。
“头还晕吗？”
林因摇头，她清醒很多了。
“早点休息，那我先回家了。”周祉年将卡牌收好，放回原位，起身，缓步走向门口。
林因没有挽留。
脚步声从近至远，楼下传来谈话声。窗外月色皎洁，晚风带着几分凉意，透过门窗微微吹拂入室。
林因的目光依旧落在他的背影上。
周祉年握着把手，手心的温度落在冰凉的金属表面上，片刻，又收回。
他转身，快步走向林因，脚步声从门口移向客厅，带着几分急促。
他一手撑在沙发椅背上，附身，离她的唇不足半尺。
薄荷、苦艾、木质香。
枝芽生长，成材，化为灰烬。
生到死的过程，是一本厚重的回忆录。
此时，翻到人生的这一页，壁炉里的木头燃得正旺。
林因稍抬头，搂着周祉年的脖子往下，主动吻了上去。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林因正摸着手机，却被周祉年只手锁住手腕。
林因的电话铃声是“Photograph”，手机躺在沙发上，震动着。
"Next to your heartbeat where I should be……"（让我听见你的心跳那才是我的归属之地）
心跳声似鼓点般打着节拍，接吻声细细揉进音乐里，电话持续了多久，他们便接吻了多久。
周祉年睁眼，离了她的唇。林因的脸颊泛红，他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又亲了亲她的嘴角。
门铃响起，周祉年将她放开，起身，开门。
是跑腿小哥，手中拿着鲜花。
“麻烦你了。”周祉年道谢，接过鲜花。他合上门，拿着花束朝她走去。
林因捂着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林因，我方才说，希望我在正式向你告白时，你不要拒绝就好。”
奶白色石纹纸包着香槟玫瑰，小雏菊点缀着。
是林因很喜欢的色调。
“所以，林因，我喜欢你，和我谈恋爱吗？”
“好！”林因接过花束，单手抱拥着周祉年。
良久，周祉年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白金珍珠透着独有的光泽，他缓缓开口：“刚刚请不要介意我的鲁莽，只是我忍不住，林因，你今天很漂亮……”
“但是我不希望你为了谁去改变，成熟的妆容、衣饰、香水、不合脚的高跟鞋，你只需要做自己。”
林因只是觉得，外在的成熟或许能拉近几分与他的距离，至少并肩同行时，不会觉得她是别扭青涩的。
但周祉年并不需要她做这些。
她只需要好好爱自己。
好喜欢这章[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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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Chapter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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