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我送你上楼。”楚谨澈看到熟悉的家属院，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小时候，两家都是住在政府划分的家属院里，几年过去，曾经热闹的院子里也冷清的许多，那时一起玩的小孩都长大的。
但是林凝还住在以前的老房子里，抬头可以看见阳台上种的月季，甚至她卧室窗台上的粉色窗帘还挂在那里，不过已然旧了许多。
“走啦。你要不要上去坐下…”林凝的声音越来越小。
“不用，你晚上不是还要写作业？我听说考试时间快到了。”楚谨澈讲完脑子一紧，自己什么时候会关注学习考试这种东西。
“哦…”她还想说些什么，看着楚谨澈满不在乎的神色，也只是咬了嘴唇将话语咽了下去。
楚谨澈就在楼梯拐角处看着她上楼，看着她低头翻书包找钥匙。觉得自己已经做到位，就下楼离开。
老式楼梯狭窄紧闭，四周的墙壁已经脱落，即使再怎么爱护，弄得干净整洁也难掩它已衰败的痕迹。但即使如此，楚谨澈还是可以看到她家的用心，门口摆着感觉温暖的地毯，门框上还有小时候遗留下来的贴纸。她一直有被好好捧在手心里长大。
他也不知道自己离开时心里复杂的感情是什么，可能是两人越走越远的失落。
“楚谨澈。”
她追了下来，声音还带点喘息。楼梯的声控灯也亮了起来，老樟树被风又刮落了几片叶子。
楚谨澈就站在车旁，回头看着她。
一个在楼内，一个在楼外。
他可以看到少女急匆匆的神色，急什么，自己再怎么装作冷酷，只要她叫他名字，他都没办法不停下来。
他就安静地站着，挺拔的身姿像是迎风的杨柳，沉稳又充满力量。等着她。
“楚谨澈，我…”林凝抬头看着他，不知为何，竟有种想哭的委屈。“我没带钥匙。”
站在家门口时她才想起来今天晚上妈妈和爸爸去乡下看奶奶了，而自己的带的钥匙落在学校忘记带了。摸书包找不到钥匙的那种心慌让林凝仍旧不想回忆。知道看到楚谨澈，他还没走，让她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和我走吗？”
楚谨澈鬼使神差地问出了声。
然后，
林凝捏着书包肩带到了楚谨澈家，他一个人住。
她没问楚谨澈为什么会带自己到这里，她知道楚谨澈在学校外面有一处房子，他一直住在这里。
房子时简单的两室一厅格局，小区很新，绿化很好，甚至在阳台上还能看到学校的操场。
房间里的个人特色很明显，进门的玄关挂着一面墙的专辑，九十年代之前的港星专辑，和几张赛车的海报。客厅摆放着几张简单的家具，她不了解家具品牌，但是她看得出这些家具都不便宜。
黑白风格的屋子就如主人的性格一样，外表冷静自持，但细节处的海报，装饰品无不昭示着沉稳外表下不为人知的疯狂与张扬。
楚谨澈走进厨房，想给林凝冲杯牛奶，翻箱倒柜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家里从来不会有牛奶这种东西，冰箱里出了几瓶汽水和速冻食品之外就没什么能够招待小姑娘的东西了。他拿出一个很久没用过的小奶锅，还是阿姨来到时候买的，给林凝烧了杯热水。
林凝看着茶几上冒着热气的水，她捏着手指乖巧的坐在沙发上。
两人都有点尴尬。
楚谨澈长得高，看着林凝无措的模样，他一时冲动，就把人带回家了，但如果还让他选择，他想他还是会这么做。
哪怕自己不断告诉自己离她远一点，太近会让自己受伤。但是动物都会有趋光性，只要有机会，他的动作会不听自己的使唤，单独行动。人已经来了。
“我爸回来了，我不想回去，所以…”
“我知道。”
“你的衣服…我要不下去，我们一起去买。”
“现在还不急，很早是吗？”
房间很安静，只听得见林凝喝水的声音，
“我去帮你弄一件新的四件套。”
“我，我睡哪里…？”
楚谨澈走到卧室门口，打开房间向里面指了指。“这里好吗，我换一件四件套，上个礼拜洗干净的。”
“我都无所谓的。我想问的是，那你睡那里呢？要不我还是去住酒店，或者是你送我去阿姨家吧。”
“睡沙发就行了，现在已经很晚了，女孩子一个人住酒店不安全。你睡这里吧，我给你看门。”
“哦。”
还有一间房间，但是没人提及它的用处，紧锁的门像是心里那个难以打开的部分。
少年的卧室个人色彩就更加明显，四件套是灰色的，仿木的纹路看起来很有质感，书桌上摆着一台笔记本，一台台式电脑，连椅子上都放着一台平板。2011年连智能手机都很少见，少年的电子产品从来都不缺。但她也不知道电脑显示屏上运行的东西是什么。
只见他随意的压下电脑，简单的整理了书桌上散乱的书本和画稿。厚重的英语原著，他还是像以前一样，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自己喜欢的事情上，世俗的学校读书与考试都显得毫不在乎。
她也不知道这种洒脱是好是坏。
“我可以借用一下你的书桌吗？我，我想写作业。”目光所及书桌，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说道。楚谨澈把最后一本书放进墙上的书柜，闻言只是随意点点头。他最为看重的私人空间在林凝这里都成为了一纸空言。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写作业，就像以前那样。”最后林凝还是没憋住，念及快要高考，看到排在成绩单最末的楚谨澈。“好不好。我可以教你，如果你不会的话。”
楚谨澈是想拒绝的，但是听着她小心翼翼的语气，再拒绝的话，不知道圈圈在夜里又会怎么委屈。他笑了。
这个时候好像他们还像以前一样，她站在他的卧室，拿着书准备在一个书桌上学习，好像她从未离开南城，他们一起度过了十几个春秋。从牙牙学语的小孩到风华正茂的少年。
“好。”他取下柜子里的被套。“你自己复习吧，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圈圈，我看书吧。”
林凝还想说些什么，不是这样的，但最后，看着他忙碌的身影，也只是小小的叹息一声。
床上，松软的被子还闻得见阳光干燥的香味，借着阳台上的月亮浅淡的白光，她似乎还看到的晚间书桌旁交叠的两把椅子，书桌上还摆着两人看过的书，厚重的书像座大山压得林凝睡不着，明明下午还很困。
楚谨澈长得高，腿又长，沙发算不上宽敞，弯曲着腿，有点难受。在安静的夜晚卧室里翻身的和摩挲被子的沙沙声都格外的清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清楚的听到着细微的声音。
“楚谨澈，你睡了么？”她实在睡不着，轻声说。
“快了。”
“楚谨澈，明天我们可以还像今晚这样吗？”
即使困意朦胧，他还是敏感知晓了她话里的试探，她不习惯曾经亲密无间的朋友这么冷淡，可是，他还没习惯，四年的空白，让再度相遇变得诱人又危险。
他想知道原因，解铃还须系铃人，圈圈。
……
一夜无话，醒来的时候林凝看着陌生的房间还有些懵逼。等到思绪回笼才想起楚谨澈。心脏一起一伏，她深深呼出了一口气。
她没想到的是楚谨澈会起这么早，她穿好衣服出去的时候正巧遇见回来的楚谨澈，手里还拎着两个袋子。
“起了啊。”
“嗯。”
“诺，给你，这里有洗漱用品，还有这是早餐。”
“好，谢谢。”她接了过来，客气道。
白天他们的关系就好像回到了当初，表面客客气气，界限也划得清清楚楚。
晚上发生的事情就好像是两人都有意避开的意外。
“吃完早餐你自己去学校，出门拐个弯就到了，你慢点吃，别着急。”坐在沙发上拿着平板不知道在看什么的楚谨澈随意说道。
“所以，你，今天不去上课吗？”端正坐在桌前吃着热腾腾的馄饨的林凝问道。
“我今天有事。”
“可是…快要高…高考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何时，任性娇纵的小公主在他面前讲话这般畏手畏脚。
“我帮你收拾书包好不好。圈圈，我去上课也听不懂了，考大学对我来说不是那么重要。”
他难得一次说这么多话。可是林凝还是很失落。
“好。”
楚谨澈踩着拖鞋往卧室里走去，床上乱糟糟的，被子一股脑的揉作一团。她还是像以前一样，从来都讨厌叠被子，睡觉也不老实。
他认命的把被子叠好，然后把书桌上零散的作业本整理好放进书包。鼓囊囊的。
“圈圈，你的校服怎么在书包里？”
“啊。不是在客厅里吗？”
楚谨澈把校服外套拿出去放到林凝面前。看着格外宽大的外套，楚谨澈不知为什么有些烦闷的皱了皱眉。她想到了什么，解释道：“哦，这件啊，是学长的，我忘记还了。”
说完就想拿过来，还补充道：“我今天就换了，找了几次他都不在。”
殊不知这简直就是在火上浇油。楚谨澈想到了几周前升旗典礼上见到那献殷勤的男的，隔着比较远，没看清什么样子。那种不适感又上来了，他忽视掉女孩伸出的手，收回校服随便找了个袋子装着。“你时间紧，我帮你还了吧。”
“还有，今天我和你一起去学校吧。”
他今天就把这校服物归原主，眼不见心不烦。
林凝没注意到他起伏的情绪不解释不通的矛盾，只当他又想清楚了，很是开心。
“那我马上就吃完了，你不用等我很久的。”
两人一前一后进的学校，中间隔着一段老长的距离，在路上谁都没有说话，也根本没人将两人联系在一起。
学校很多人对楚谨澈略有耳闻，但是对于新转来的林凝，也只是会多看几眼这个漂亮的女孩，但没人认识。
就算认识，一个竞赛班的学霸，一个是年纪倒数，课也不来上几节的‘典型反例’。没人会认为这两人有关系。
唯有林凝，感受着背后熟悉的脚步声，沉稳有力。心中是止不住的失落。直到两人走过一个分叉路口，一个人随着大部队走进教学楼，另一个不知到拐进哪里去了。
昨晚就好像一场梦，她爸妈今天下午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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