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在剧烈头痛中醒来，一样的5：30，一样的播报新闻的声音……
“Asteria公司近日推出‘瑶光’程序，公司总工程师唐耀中表示，该程序可个性化定制，载入记忆片段，该项产品推出，无疑是Asteria公司一大创举……”
苏玉恒在黑暗中坐起，她看着巨大电视屏幕上唐耀中的脸，头又一次剧烈疼痛起来，有些画面断断续续地冲撞着她的脑海。
“关闭。”
房间里唯一的光源熄灭了，她闭目养了会神，头终于不痛了，她起身冲了杯咖啡，望着还在晨雾中的城市，长长的舒了口气，最近几个月，她总是在头痛中醒来，还有那些记忆片段……
6点钟的闹钟响了，她出门，骑着自行车在清晨的街道上穿梭，冷风拂着她的前额，她瞬间清醒了，今天的日程很满，除了跟总经理汇报上一季度的工作进展，下午还有一场面试，另外还有很多项目需要跟进。
薄雾笼罩下的星旗银行总部大楼闪耀着光芒，高耸华丽的欧式建筑经常引得很多游客驻足观赏，顶部的塔楼高入云层，远远望去，像是海市蜃楼，苏玉恒把自行车停到楼下车库，上到29层。
办公室里渐渐人来齐了，“玉总早”的问好声此起彼伏，今天异常忙碌，她跟总经理汇报了上一季度的工作进展，出来之后又有一个会议，等到刚刚停下来，秘书小杨过来通知：“玉总，面试在会议室A,这次是终面，总经理和冯总已经到了。”
“好的，我马上过来。”
白色墙壁，黑色的办公桌，5个面试者正襟危坐，有着名校背景，完美简历的他们，已经经历了两次筛选，剩下的人也只有一个人或两个人才能有留下的机会。
陶若卿忐忑地看着对面三位面试官，其中两位都是男士，大概在50岁上下，而唯一一位女士，看起来不过30出头，一身米色套装，微卷的长发，顾盼生姿的眼睛，看起来娴静优雅又不失气场，陶若卿瞥到了她的名牌，上面写着“苏玉恒 部门主管”，她暗暗感叹，这么年轻，已经是部门主管了。
“好了，各位开始自我介绍吧。”
面试紧张地进行着，陶若卿注意到，这位年轻的部门主管不提问，只是偶尔点点头，
“最后一个问题，我想问一下陶若卿，我看到你上一家公司是瑞豪银行，同样也是在Global Markets,你是入职……”“入职3个月……”“对，3个月就辞职了，还没有过试用期吧，能阐述一下原因吗？”
该来的还是来了，苦思冥想编造的理由到了嘴边还是说不出来，
“我……我当时遇到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所以辞职了。”
“你辞职后，还有半年多的空档，这期间有其他工作邀请吗？”
“没有……我辞职后去旅游散心了……”
陶若卿看到苏玉恒眉头紧皱，
“对不起，陶小姐，冯总我打断一下……”
苏玉恒少许前倾，带着毋庸置疑的语气说：“不开心是你辞职的理由吗？我觉得不可接受，第一，你不能仅仅从自身感觉出发草率的放弃工作；第二，如果不开心，应该自己明确，是不是工作带来的不开心，如果是，那么深度剖析原因，从原因着手改善，如果不是，那应该自我调整，不把消极情绪带入工作中；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瑞豪银行从方方面面都适合你，Global Markets适合你的专业，从你的住址来看，你的通勤时间也只需要20分钟，而且瑞豪银行对于新入职员工的培训可以说是……”
“玉总，我们要尽量理解年轻人的选择。”总经理打断苏玉恒，斩钉截铁地说，然后微笑着转向面试者，
“今天的面试就到这里了，大家不要有心理负担，一周左右，我们会邮件、电话通知大家面试结果的，特别是陶小姐，不要有任何压力。”
陶若卿仿佛面对审讯，黑色的办公桌像无垠的漩涡，她在头脑中疯狂地搜寻着回复的方式，却一次又一次深陷在那一片黑色中，听到总经理那句“就到这里了”，她如获大赦，她挣脱出来看着坐在对面的苏玉恒，她只想质问她，她什么也不了解，什么也没有经历，有什么权利指责她。
她心中有另一个声音说：“算了，即使说了别人就会理解吗……”她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和其他面试者走出那幢不近人情的建筑物。
“玉总，你刚刚也太激动了。”
“总经理，我只是考虑到我们部门的工作，如果每个人都感情用事，我们的项目也无法推进了。”
“好的，我明白你的顾虑，但是面对面试者我们不能质疑他们的选择。好了，我们现在决定一下，就一个名额，明天上午要通知人事部门，我们举手表决。
“我觉得陶若卿不错，她的专业水平，思考方式都很适合我们招聘的职位。”
“我也认同，而且她有过客户经理的培训经历，应该会有帮助。”
“总经理，冯总，我还是认为她不能胜任这个工作，她能够因为自己的感觉放弃一个适合自己，有前景的工作，说明她处理不好工作与个人情绪的关系。”
“那玉总，你觉得这几位里面哪位可以胜任？”
“我认为宁缺毋滥。”
“玉总，你们部门工作量很大，你自己工作效率高，不代表你能处理所有的事，我们这次面试已经筛选掉了很多人，另外我不认为陶若卿有什么严重的问题，要给年轻人机会，不能因为一次选择，就完全放弃，另外，她的选择也并不一定是错误的，我们就选择陶若卿。”
总经理一锤定音，起身走出会议室，冯总睥睨了苏玉恒一眼，也快步离开了。
苏玉恒定定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叫来秘书小杨，
“你这周五之前跟人事确认下，新人同不同意入职，如果同意，需要申请的电子工牌，邮箱等都跟进一下，还有我们的空工位清理一下。”
“好的，玉总。”
陶若卿拖着疲惫回到合租屋，电视的声音震天响，
“截止今天下午5点，‘瑶光’软件已订购2000套，本台还将持续关注该软件第一批用户反馈情况……”
宋韵从厨房里探出头，手里还拿着菜铲冲到陶若卿面前，
“你回来了？面试怎么样啊？”
“菜怎么样？我先帮你，一会我再跟你说。”
“对了对了，我的菜……”
两个人把饭菜端上桌，陶若卿拿起遥控器调小电视的声音。
“若卿，面试怎么样啊？”
“哎……我估计没希望了，我梦寐以求的第一外资银行啊……”
“怎么回事？”
陶若卿跟闺蜜讲述了她面试的故事，宋韵静静地听着，听完拉住陶若卿的手，
“若卿，你为什么不直接说原因呢？也不是什么……”
“宋韵，我只是……只是不想让别人的面试现场也变成我的怜悯现场……”
“若卿，我们从高中就认识了，我从来没有看过你像去年状态那么差过，无论如何，你都很坚强，你挺过来了……”
“宋韵，谢谢你……”
“若卿，面试结果还没出来，你也不用这就灰心了，最后总经理不也是让你压力不要太大吗？”
“那应该只是安慰我吧，谁又知道他怎么想的呢？”
“是啊，领导的心理岂是我们小喽啰能参透的呢？”
宋韵被电视上“瑶光”的介绍吸引了注意力，
“这个‘瑶光’到底是什么啊？”
“你不知道？最近都在讨论，就是AI程序，这个程序可以植入记忆，语言习惯，跟你对话，好像还能学习优化…我也只知道这么多，还是我们公司IT说的…”
“植入记忆？那不就是能以另外一种方式让亲人回……”
宋韵愣愣地看着陶若卿，她不知道好友此时在想着什么，她怕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会再次触痛好友的心，直觉告诉她她需要尽快结束话题。
“我先去洗碗啦……”
陶若卿似乎没听到宋韵的话，电视机的光亮映照着她若有所思的神情，她轻轻地说，
“要是有那么简单就好了……”
结束一天的工作，苏玉恒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玉总，明天见。”
“再见。”
秘书小杨和同部门同事一行人走在苏玉恒前面，兴奋地讨论着，
“我最近关注了网上的那个历史上的今天话题，让我来考考你们，历史上的今天是什么日子？”
“你和你老婆的结婚纪念日？”
“别开玩笑，说历史上的事件，不过啊，要是今天是结婚纪念日，我才不跟你们这些狐朋狗友在一起，早回去陪老婆啦。”
“今天是……4月7日。”
“我们哪知道这个……”
“1241年4月7日蒙古西征军队发动对神圣罗马帝国北部的进攻，1902年4月7 日得克萨斯石油公司成立，1948年4月7日世界卫生日定名，1956年4月7日中苏签署土尔克斯坦铁路援建协定，2013年4月7日2013博鳌亚洲论坛年会举行开幕式……”
苏玉恒这才注意到，前面的人都回头望着她，诧异地像是看外星人，她顿住了，
“玉总……我其实只是想说《艾斯奥特曼》在日本首播是1972年的今天……”
“那个不能算作重要事件，所以我去掉了……明天见。”
正好走到自行车库，苏玉恒去取自行车，还隐隐听见后面传来赞叹声，
“玉总是行走的百科全书吗？太厉害了吧。”
“所以人家才会是总啊……”
“我也是总啊，总是忘啊。”
“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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