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还有一件事比早朝更急，那就是贺溪归入皇家族谱一事。
六皇子回宫，自然是要祭天祭祖、与老祖宗告知一声的，皇帝便将这日子安排在了正月初五，初五是皇家祭神的日子，在祭神时顺便把贺溪入族谱。
为此，姜让和宫里来的教导姑姑一直教授着贺溪礼仪，也幸好他在山中时就被师父教的不错，现下要上手也不是很难。绣女也加急赶制着皇子祭服，可重新做一件已是来不及，只能用四皇子的旧服改成一件新的，日夜不休，争取在初五的前一天完成。
除了祭祀时的礼仪，还有到时候要认识的随行大臣，姜让简单理了一份关系图给贺溪，可那些在贺溪眼里简直就像蜘蛛网一样复杂，很是头疼。
其实说复杂也不复杂，当今朝中文治当道，以王老太傅和赵宰相为首的两股势力为主分踞百官，王老太师门下学生众多，学徒遍布多在上两省；而赵宰相虽出身微寒，却为前朝状元，被先帝一路提为右仆射，与王老太师分庭抗礼，势力多在下一省；理清了这个，再去看朝中关系就颇为清楚了。
至于母家不如皇后和赵德妃的贺淑妃为什么会被尊为当初仅低于刘贵妃的地位，这也是皇帝的博弈，刘家战功赫赫，可与这两位抗衡，激化他们三方的矛盾让皇帝得以渔翁得利，同为武官的贺家自然而然地也被划到了刘家的境地。
好在贺溪不算笨，很快就弄明白了其中脉络。
日子也很快如期到了正月初五，祭祖之日。
姜让和贺溪早在丑时就从府中出发了，寅时抵达了皇城北门祭祖的金殿内，皇帝也早早就到了，换好了衮服正闭目养神，以备卯时出发。
姜让和贺溪的皇子祭服也经由宫女送到了他们的手中，石青色的祭服正面绣了五爪金龙四团，两肩前后各绣五爪金龙一团，间以五色云，还有以东珠、金丝组合编制而成的镶嵌红宝石的冠冕。
皇帝的衮服比他们的更显隆重奢侈，不仅绣着金龙，日月也被他扛在了肩上。
卯时将至，司宗族祭祀的太常寺卿在金殿外高声宣布安神已毕，并奏请皇上行礼祭神，皇帝闻声睁开了眼，起身出了金殿；其余皇子也跟在了皇帝的身后，以长幼尊卑为序。
殿外，百位大臣已经跪在地上，恭候皇帝出现已久。
两位侍从举着金盆走在前面，另一位跪奉毛巾，示意皇帝金盆洗手。然后在官员的恭导下，一路从祭坛的北遗门进到北棂星门，再从北棂星门上到祭坛的第一层，最后在祭祀的乐曲中，皇帝上到祭坛的第二层，也就是最高层，开始了祭地活动。
长达一个时辰的活动后，姜景这个名字终于被重新写入皇家族谱，成为北姜尊贵无比的六皇子殿下。
——六皇子殿下、也就是贺溪本人对此是无感的，他简直快要累晕了，上台阶、下台阶、跪行夺走了他全部的体力，结束后皇帝带着他与那些大臣会面时脸上的笑意都是强撑出来的。
这可比少时山中苦训困难多了。
这一活动结束后贺溪和姜让又去了依水宫去向贺淑妃请安，将近傍晚时贺溪和姜让才回到晋王府，贺溪刚进卧房就要阿云帮自己捶腿。
“那简直就不是常人能做的事情。”贺溪抱怨道，边斜眼去看阿云的反应。
阿云自然是心疼自己主子的，坐在榻边轻轻敲打贺溪的腿，也忘了贺溪是会武的，这些对他来说只是皮毛细雨。
见阿云心疼自己，贺溪越说越来劲了，把自己小时候练武的经历都拿出来讲了，讲完还不忘备注一句这件事是真的。
贺溪能这样轻松，还是姜让替他扛下了这些。
书房内，姜让正看着一交给他的信件，信中没有什么特殊的内容，只提及了皇后被禁足后王家曾给太子去信。
至于信中写了什么，两日后的早朝时姜让听到太子的请愿时就依稀猜到了。
太子请愿的是与皇帝共同操办朝贡，理由是想为父皇分忧，皇帝没有同意，但也没有拒绝，只是分给了太子一小部分尚未完成的工作让他负责。
这对太子来说显然就足够了，很是欣喜地应下。
姜让、贺溪、姜池三人的面色各异，彼此对视一眼，都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而后，皇帝便提到了皇后和蒋美人的欺君之罪，带着愠怒的眼神落在王太傅的身上时，王太傅立刻躬身上前跪在地上，开始认罪。
是的，认罪，蒋美人是通过他们王家渠道进的宫这一事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们逃不了，但王太傅认的罪是识人不清，他们王家也是被蒋家所欺骗的，并陈述了蒋家过去被他们压下的恶劣行径。
皇帝怎能不知那蒋家不过是替罪羔羊，但现在还不是彻底拔除王家的时候，便顺着王太傅的话往下说了下去——至于王太傅话语里暗示的关于皇后禁足一事，皇帝则是充耳不闻。
王太傅吃了瘪，赵家乐得所见，赵宰相垂首站在一旁，只字不发。
等回了府，贺溪才去到姜让的书房与他询问：“往年的朝贡都是皇帝一人主持？”
“以前还有皇后，但是今年应该没有了，太子想救皇后，就用了这个办法。”
“那皇帝就把城防一事交给太子？不怕太子把事情办砸？”
“城防布局可以沿用上一次的安排，太子会抄用前几次的就可以，反倒是其他的东西，比如安排邦国的礼待待遇，太子是抓不好尺度的。”姜让道，“半个月后京中就会陆续有胡人出现，那时的城防护卫是最重要的，若有治安问题出现那就是太子的责任了。”
“还有，”姜让接着说道，眼睛定定地盯着贺溪，“最近你外出时要千万注意安全，他们对你这个新皇子会很感兴趣。”
皇子的素质如何，会间接地影响着邦国对他们的野心大小。
“好。”贺溪点点头。
太子此时要面临的风险也很多，除了胡人入京带来的风险以外，还有姜让和姜池的陷害，只要他们找几个人故意在定京闹事，那皇帝追责下来就是他的问题。
得想个办法拖延住这两个人的注意力，姜池倒还好，年关已过，五皇子娶妃开府的事情提上了日程，德妃和姜池正在忙着选皇妃；倒是姜让很是让姜聆戒备，等皇帝给姜景安排了事务时，姜让的势力就会随之扩大，难保他们不想落井下石。
但姜让也并非无懈可击的，他的皇妃一位也是大有文章可操作的。
为保险起见，姜聆偷偷去见了自己的母后。
姜聆在早朝时的所作所为已经传入了皇后的耳中，对于姜聆的到访也毫不意外，表情淡定地抬头看着他：“怎么了？”
姜聆跪地，将自己的打算如实讲给了皇后。
皇后听后沉思片刻，点了点头，眼神骤然变得狠戾。
“做的大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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