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姜让聊完接下来的安排,贺溪推门出了书房。
余光瞥见一个身影消失不见,贺溪下意识追上去,却再不见其踪影,就好像方才只是自己的错觉。
也许真的是自己的错觉,贺溪嘟囔道,回了自己的卧房。
而就在一墙之隔,姜宣眼眶通红地走出了阴影之中。
他擦了擦没有落下的泪水,直擦到自己的脸颊生疼,才迈步离开了晋王府。
这些日子下来他出入晋王府数次,下人对他的到访已经很是熟悉了,所以刚才他在来时下人没有询问他要干什么——他也因此才听到这些,听到这些真相。
好痛啊。
姜宣垂着头,脸上的泪水被风干后干得发痛,但这疼痛却比不上他心间的剧痛。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他早该知道的,皇宫怎会生出纯洁之人,他早该想到姜让那些样子都是装出来的。放眼满庭满院,恐怕心思洁净之人只有六哥一个没在宫中长大的人了。
姜宣站定脚步,抬头看了一眼天边的云,抬手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没事,都是这样的,他也是这样的。
宋太妃依旧在训斥下人,见到姜宣慢吞吞从门口走进来时好容易平息下来的怒气又涌了上来:“又出去玩了?本宫真是白养你这么大,贱蹄子向着外人伸!”
“…是宣错了,以后不会了。”姜宣语气平静地跪在宋太妃的面前。
宋太妃看着姜宣的表情,突然大笑了起来,让所有下人都退开后才恢复方才的疾言厉色:“怎么,当了这么久的狗之后被人嫌弃了?”
“…是。”姜宣道。
宋太妃虽然没有在宫斗中获胜,但能活到新帝登基的,有几个是傻的?
姜宣在回宫路上一直在想自己该怎么办,他并不精通这些勾心斗角,如往常一样去询问姜让已是再不可能,但他又无人可求。
终于,在看到宋太妃时,姜宣终于想明白了这一点。
姜宣抬起头,直视着宋太妃的眼睛:“宣有一事想请娘娘赐教。”
“宣该怎样才能达成自己的计划。”
等从宋太妃那里回到自己房间时,姜宣的脸上已经看不出来哭过的痕迹了,表情平淡,诗兴以为是两位主子已经说开了嫌隙,心下松了一口气。
姜宣坐回自己的凳子上,却没立刻翻开桌子上摊开的书籍,而是扭头看向正要给他点燃蜡烛的诗兴。
“四哥让我勤加学习,姐姐可否去四哥府中再多拿些书?”
这是很容易的事情,诗兴点点头。
姜宣粲然一笑:“那就麻烦姐姐了,四哥说想让我为他效力,我应允了,只是我尚且不知四哥的计划,姐姐若是能帮宣了解一些,宣会感激不尽。”
*
“阿七?”
令五来到阿云的身旁,轻轻推了一把他,将正在走神的阿云招回神。
“……抱歉,我会尽量避免的。”
阿云回过神,意识到刚才自己走神了,便赶紧向令五道歉。
没在晋王府的这些日子里,阿云一直都在暗中跟踪朝臣,府中死士被姜让尽数派了出去,所以今日令五跟踪的大臣和自己跟踪的大臣碰面后他才遇到了令五,一直紧绷的精神也不由自主地稍微松懈了一些,开始不受控制地回想一直被自己压下的记忆。
……那晚的记忆。
阿云想不明白当时贺溪为什么会那样,当时他被恐惧占据了全心全脑,毕竟少时他们就被严厉教训过不可以对主子有谋逆之心。
“想什么等回府再想。”
令五跟踪的那位大臣已经准备离开了,令五一边记下他们的对话一边轻不可闻地对阿云叮嘱道。
“是。”
阿云应道。
等到他们连续盯了这些大臣一周时间,晋王府才传来消息让他们回府了,而等到与自己的前辈后辈碰面时,阿云才知道已经有几位打算投入别的皇子党羽之下的大臣被姜让暗中解决掉了。
当然,这些并不是阿云需要操心的,任务结束后他应该回到贺溪的身边了,可阿云站在贺溪的院门前却怎么也不敢走进去。
回想起执行任务时与令五的碰面,阿云的脚尖转了转,打算先去找五哥聊聊。
令五在听过阿云的描述后先是狠狠地教训了一遍阿云出任务时的不走心,而后才帮阿云好好分析了一下主子话里的意思。
只见他摸着自己的下巴,沉吟了几刻,而后猛地拍了拍手掌:“也许殿下是在用你来演练一下被舞女行刺的场景!”
“...?”
是这样吗?
令五还在接着分析道:“应该是你突然认错,打断了殿下的演练,但你又深得殿下喜爱,所以殿下没对你发火,只让你回去。”
说完,令五还很自信地拍了拍阿云的肩膀:“回去吧,殿下应该没生你的气。”
话虽如此,阿云不仅还是有些胆怯,还觉得五哥的分析虽然听起来头头是道,但又有哪里听起来很奇怪。
不过阿云也确实该回到贺溪的身边了,他朝令五点了点头,“好。”
于是,此时身在书房翻看折子的贺溪终于是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阿云了,赶忙朝他招了招手让他站在自己的身边给自己磨墨。
见贺溪并不打算追责的样子,阿云也放弃了想要与贺溪认罪的念头,也因此错过了解开这个误会的机会。
“是殿下给您的吗?”阿云鼓起勇气对贺溪问道。
贺溪颇为头疼地点头:“还美名其曰让我提前上手。”
姜让更多的叮嘱贺溪并没有说,他明白姜让这次的布局,所以没有拒绝他的安排。
而姜让的安排又是什么?过了数日后,恰是天气回暖的好日子时,那群大臣才明白。
天气回暖,姜让却突然生了寒病,原因说是晚上没关好窗户着了凉,整日咳咳的,面色也比往日苍白了许多,穿着白衣站在那里简直就像窑里刚刚烧出来的白瓷一样精致易碎,皇帝也不免对这个儿子关心了一下,让他在寒病好之前不用来早朝了。
而对于在朝贡大出风头的贺溪,皇帝在深思之后也打算给他个事情做做,便选定了大理寺一系。
姜让的突然称病加之姜让曾和他说过的话让皇帝觉得好不容易有点竞争力的贺家一系更加力微,而且前几天贺家还给他传了个折子称域外的胡人掀起了几次小进攻,虽然都被镇压了下来,但皇帝想到先前耶律潇的举动还是不敢懈怠,朝中武将实在缺少人才,没了刘家可不能再没了贺家,所以姜让的称病让皇帝将目光落在了这位刚回宫不久的六儿子身上。
至于皇帝打算分给贺溪的事情,虽说贺溪曾经大出风头,但经验不算多,便给了他一个不高也不低的从五品的大理寺少卿一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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