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岱这一晚睡得起起伏伏。
前半夜,他梦见自己成了一个毛线球,在点着黄毛的小黑爪下翻来覆去,然后突然被一口吞。
后半夜,他像突然被下了安眠药,伴着额头的微痛陷进了很深的睡眠里,睡得昏天黑地。
天快亮的时候,又不知被什么东西从深睡中拉出来,意识清醒了一点,本能地觉得冷,他拉了下被子,没拉动。
杭岱迷迷糊糊想:勾到床脚了吧。
然后他蓄力,猛扯。
掷地有声的一声“咚”。
嘹亮刺耳的猫叫声响起。
“喵嗷呜喵!喵喵喵!喵喵喵嗷呜喵!!!喵喵喵喵嗷!喵嗷嗷嗷。”
杭岱清醒过来,呆呆地看了看床下昂首谩骂的小猫,又看了看手中抓着的被子。
感觉这辈子就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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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喵喵喵!”
边九低头吃了口难吃的猫粮,很气地喵喵了一阵,又想起早上那猝不及防的起飞,突发、情况下,他本能地用了仅有的一点妖力平稳落地。
所以现在又没有妖力了!
他很凶恶地指着杭岱的鼻子又喵喵喵喵了很久。
杭岱听不懂,但仍被骂得抬不起头,末了还很担忧地顺顺他的毛:“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真的很对不起,忘记你在床上了,抱歉抱歉,消消气,别消化不良了。”
边九一点都不接受:“喵喵喵喵喵!!”
总之就是骂骂咧咧地吃完了早饭。
不省心的奴隶接了一通电话,把他托付给邻居家的小女孩。
他还想多叮嘱几句,小猫吸气,小肚子鼓起,张口欲继续骂。
杭岱咽下千言万语,最后留下一句,“照顾好ta。”
小猫和女孩都下意识点头,且目光非常坚定。
“……”杭岱忧心忡忡地逃走了。
“喵喵喵喵!”小猫冲着他离开的方向张牙舞爪:可恶的奴隶!还敢命令我?
王佳悦低头看他,脸在光滑的毛上蹭了蹭:“粘人的小猫咪,舍不得哥哥去上班吗?”
“喵?”边九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甚至无心在意被“吃豆腐”了。
他立马别扭地转朝杭岱离开的反方向,用行动表达自己对奴隶的讨厌。
然而王佳悦看不懂,她呼噜了一把噘嘴小猫头,觉得真是太可爱了,语气忍不住的慈祥:“好了好了,杭岱哥哥也不想周末加班的,他是要赚钱养你嘛,你要理解他,不可以跟他闹脾气,今天来陪我写作业吧。”
“喵!”
影猫不怎么需要睡眠,有些影猫甚至可以一生不睡,但边九忙碌了一夜,结果在大早上被奴隶背刺,现下心灵十分疲惫。
小姑娘在写作业,他趴在作业本前,看着眼前出现一个个数字。
处于影猫认知范围外的数学领域无声展开。
睡意自然而然就起来了。
意识沉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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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
厚重的大门打开,门里是亲自前来迎接杭岱的别墅主人。
“嗯?被谁打了?”
杭岱愣了一下,摸摸额头还在钝痛的肿起,想到什么,嘴角抽了下。
“不聊这个,”他直入主题:“带我去见那只出问题的猎犬。”
“急什么?”郜文华看他一眼,笑意深长,“家里有人在等你?”
杭岱与他的目光相接,语气毫无起伏,“你在威胁我?”
“哦抱歉,职业病犯了,”笑得意味深长的黑老大一拍脑门,把狐狸味拍掉,“这两天处理掉的人有点多……听说你养了只黑猫?”
“是,他很勇敢。”又想起小彩虹,杭岱眼中露出温柔。
“那可真是了不起的特质。”黑老大感慨了一句。
杭岱认同地点头,同时也叹了口气:小家伙的心眼子看着不太大,也不知道会记仇到什么时候。
这个话题到此结束。
杭岱跟着郜文华连下两个旋梯,走过一间间紧闭的房门,穿上包裹全身的隔离服,这才走进了零下十几度的停尸间。
猎犬躺在中间手术台上,全身多处皮肉受损及骨骼断裂——全是自己发狂撞出来的。
“食材采购、厨师、专用兽医什么的,都问过了,没有异样。”
一个黑老大说的没有异样,自然不会是简单问询得出来的结果。
朋友面前,郜文华没有多做伪装,表情淡漠,“我给了他们极高的薪资,极好的待遇,要求只是负责好猎犬的健康,他们没有做到,才付出那点代价,真是便宜他们了。”
杭岱未予置评,他和郜文华能成为好友的原因,除了那张脸以外,还有他那股拿捏地恰到好处的分寸感。
不该他管的事绝不管,即使是朋友,他也会恪守着一条线绝不越界。
他似乎天生就穿着一层名为疏离的外衣,能看清每个人能接受另一个人的亲密度。
这就导致,他总是在第一眼就决定了别人在他的社交网中的地位,并将为此坚持到死。
在这股分寸感里,只有两样东西例外,一个是亲情,一个是动物。
就连郜文华都没有想到,执行任务中对他退避三舍、冷酷无情的人,看到猎犬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上来问:“打过疫苗了吗?”
然后单方面相见如故的两人就成了好朋友。
此刻那条被杭岱敦促着打了疫苗的猎犬就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
杭岱解剖了它的尸体,并将明显有异的器官部位加以提取检测,最后凝出了一管仿若血液的红色试剂。
“猛兽用狂躁剂。”
两人的目光同时沉了下来,杭岱分析了药剂的活性成分,补充道。
“KM……比03版纯度更高。”
狂躁剂中最烈性的系列,效用堪比毒品,注射过的动物往往在两天内发狂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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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鲜血般的红色在眼前炸开。
黑色宝石瞳毫无征兆地睁开,直勾勾地盯着那丝红色。
影猫吞吃负面情绪的时候会经历光怪陆离的梦境,但他们从不做属于自己的梦,即使在睡梦中,影猫的世界里也仅有黑暗。
拿着溢墨的红色水笔,王佳悦愣了下。
或许是猫猫的眼神太过犀利。
她眨眨眼,靠近小猫,压低声音:“其实应该妈妈来改卷子的,但她太忙啦。”
说着,那只红笔在纸上勾勾画画,批改完了卷子,王佳悦换了支黑笔,在试卷上签下王月明的名字。
签完,她向小猫比了个噤声手势,道:“这是我们的秘密哦。”
边九撇了眼小女孩身上的黑雾:落寞,无奈、期盼、失望……
很多种负面情绪,但每种都只有极细微的一缕,都不用他动手,就都散了个干净。
猫打了个哈欠,心想:人类真是复杂。
复杂的人类高兴地收起作业:“这样就都写完啦,小彩虹,我们吃完饭出去散步吧!”
她查过了,像小彩虹这样的小幼猫,每天最好遛两次,这样对小猫的身心健康很有好处。
杭岱哥哥肯定要遛一次,那今天的另一次就由她来吧……嘿嘿嘿,小猫咪。
王佳悦翻出一根宽布条,比划了一下,最后系在小猫的黑爪爪上,一边系一边低估了一句:“为什么要给一只黑猫起名叫小彩虹呢?”
“喵~”谁知道那蠢奴隶怎么想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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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喵喵喵?”老大你怎么在这里?
“咦?我怎么突然这么受小猫欢迎啦?”
王佳悦看着接连走到自己脚下蹲坐的小猫,有些受宠若惊。
她们家的人有一种独特的不受动物亲近的气质,杭岱尤甚——也有可能是他自找的。
她知道杭岱哥把所有猫的蛋都摘了,她和妈妈还帮忙抓过猫呢。
反正平时是没什么小猫小狗主动凑近的。
王佳悦思考了一秒,看向怀中的小黑猫:“小彩虹?它们是来找你玩的吗?”
边九抬头喵了一声,回答她的问题:算是。
然后低头回答底下那两只猫的问题:“喵喵喵。”
这是我养的奴隶的家人,她带我出来散步。
“喵?”家人?
两只小猫感受着小女孩身上那股威慑性的气质,心想:老大就是老大,拥有这种恐怖气味的人都敢亲近。
边九问它们嫌犯一调查得怎么样了。
小猫一五一十回答:今天嫌犯一正常出门,早上的时候在这附近经过,同伴们远远看着,没有接近。
边九若有所思:嫌犯一似乎就住在附近?
他告诉小猫们继续观察嫌犯一,不要打草惊蛇。
小猫应是。
两边小猫仿佛上下级谈话一样有来有回,王佳悦新奇不已,见两只猫猫要离开,她期待问:“可以让它们跟我们一起玩吗?”
边九替她问了一句。
小猫们踌躇了一下,眼前的小姑娘威慑气场不重,眼里的喜欢和善意实在浓厚,想了想,它们还是克服了压制,上前蹭了蹭王佳悦的裤腿。
王佳悦眼睛一亮,蹲下来分别给小猫顺毛。
别说,她还挺有天赋,两只小猫本来还有点勉强,经此一顺也不走了,喵喵叫着开始在王佳悦手下翻滚。
王佳悦一手搂一猫,在小区娱乐区的长凳上晒着太阳。
边九不乐意和她们挤在一起,蹲在一边舔爪爪,心想:自己好像个……看守?
小猫舌头顿了一秒,眼角似乎又有鲜红划过,他皱皱眉,视线落在王佳悦头上的红色发卡上。
第二次被这个颜色吸引视线了……
影猫的直觉告诉边九,这不是简单的巧合,更像是潜意识的提醒。
他目前只在意两件事:给小黑猫报仇和回原世界成神。
会是什么的提醒?
小猫沉思着,又撇了一眼那抹炽烈鲜活的颜色,挪开视线的那一秒,余光中的红飘逸了一瞬。
像是某人随风扬起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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