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看吗？
这个问题落下的一瞬间，丁泽整个脑袋都红了。
他结巴道：“这、这这……我不知道……”
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黎路又笑嘻嘻地问：“你是脸盲吗？还是我长得太丑了？”
“怎么会！”丁泽脱口而出：“你看起来很可爱！”
黎路胳膊肘撑在工作台上，捧着下巴看丁泽。
这是她第一次拿自己的女性魅力去逗弄小男生。
丁泽太好玩了，黎路并没有挑逗**的意思，感觉像在逗什么小狗狗一样。
好有意思。
不过。
“像我这样年纪的女人，夸可爱是讨好不了的。”黎路依然淡淡地笑着。
可爱或者年轻，黎路被这样夸的时候当然也会被取悦，高兴之余也会觉得有点敷衍。
像是某种“模版”，默认了女人会喜欢这样的形象。
黎路没什么所谓。背地里下属骂她老妖婆，她都能当夸奖听。
丁泽抬头看了一眼，又迅速逃避地低了下去。
明明就，很可爱啊。
丁泽很高，想低头躲避黎路的视线，偏偏黎路稍微弯一弯腰，就能将他的目光刚好接住。
像那张讨嫌的橘猫表情包。
“——真害羞啦？”
“我看看。脸上能煮鸡蛋了。”黎路真是个大坏蛋。
丁泽抿了抿嘴唇，从站着到坐下。他从工作台上随便摸来了一个零件，拿着起子不知道在摆弄啥。
“女士，您还有别的需求吗？我……我要工作了。”丁泽闷闷地说。
黎路讲：“我每次来你都在，你一个月上几天班？”
话题跳跃，黎路语气里又带着打工人熟悉的命令语气。
丁泽下意识回答：“月休4天。”
单休。
“你休息的时候都做什么？睡觉，还是跟朋友约会？有女朋友吗？”
黎路问话的时候在笑，但居高临下的审视十分明显。
丁泽抬头，黎路遮住了店里的灯光，虽然身体薄薄一片，但仍然给人十足压迫感。
黎路看起来很凶，但比刚刚笑吟吟问“我好看吗”的时候要轻松多了。
丁泽说：“就……看看视频什么的。”
黎路：“视频，什么视频？”
短视频？成年视频？——原谅黎路，她对男人着实有些偏见。
可没想到丁泽说：“我报了网课。”
这个时候，他比刚刚还要更害羞。
这笑容无害又难得，黎路忍不住追问：“什么网课？产品设计？”
丁泽顿了两秒钟，说：“对不起，我不想说。”
丁泽态度很诚恳，表情很抱歉。
黎路一愣，说：“你是讨好型人格？这种性格在店里上班不累吗？”
丁泽：“啊？”
黎路：“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可以不用回答。我刚刚显然在调/戏你啊。”
丁泽挠了挠脑袋，道：“也，没有吧？”
黎路：“比如我问我长得好不好看，这不是骚扰是什么呢？店里请你来，不是做这些的。”
她语气严厉，似乎把丁泽当下属在训。
“对不起，”丁泽飞速道歉，也不知道对不起了谁：“如果换个人问，我会拒绝的。”
这句话的潜台词是。
黎路没讲话了。
她手臂撑在台子上，居高临下。丁泽看着不过二十出头，心思一览无余。
他觉得自己好看，但有点怕自己。
这混杂着欣赏、敬畏、仰慕的复杂目光，让黎路笑了出来。
比孟和煦要无害多了。
黎路心里有一种隐秘的快乐，好像把丁泽揉扁搓圆就能释放压力。
黎路拿走自己的手机，不再逗弄小男生。“谢谢你帮我修手机，下次见。”
黎路干脆利落地走，留丁泽在店里愣住了。
丁泽看着黎路的背影，抿着嘴唇，捏了捏手指。
·
黎路发出去的朋友圈还有后续。
本来屏蔽了赵女士，但不知为何还是被她知道了。
对于出差一事，赵女士草草叮嘱几句“好好工作”，话题就又转到小猫身上。
赵女士：“早就让你别养猫，脏兮兮，麻烦死了。现在还没有找到寄养家庭吧，谁不嫌烦？”
猹猹不耐烦地摆了摆尾巴。
赵女士跟她记忆中的“母亲”相去甚远，再加上小猫趋利避害的天性，猹猹已经到了听见赵女士声音就条件反射的地步。
黎路：“找不到寄养的话，我就让物业上门喂猫。这么贵的物业，也该办点事了。”
赵女士继续反对：“那怎么行？陌生人进屋子，发生了什么都不好说的。装监控也不行，现在监控都不安全。”
赵女士提前走位，将黎路想说的话都堵住了。黎路嘴唇动了动，到最后也没说出那句“你来帮我照顾猹猹”的话来。
真让赵女士来了，猹猹恐怕就一去不回了。
她跟赵女士之间，也并不是能托付小孩的亲情关系。
黎路作势要忙：“五分钟后有个视频会要开，我先挂了。猹猹的事情不用您操心，我会解决好的。”
赵女士欲言又止，但没挽留。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赵女士对黎路的叛逆似乎宽容了一些。
视频会议自然是有的，时间是一个半小时后。
黎路决定用这一个半小时，为猹猹找好去路。
“你一个猫住我家肯定不行，不然这房子也买得太亏了。”黎路半真半假地说：“我不知道要去多久，自动喂食机能撑一个周，我妈也不可能来管你。”
“你呢？你自己怎么想？”黎路给了猹猹几个选择：“去宠物店？还是去手机店？”
“就上次你偷跑出去，还打伤了几只野猫的那个地方。”
猹猹跟普通小猫不一样，她可以自己做选择。从上次相处来看，猹猹似乎挺喜欢丁泽。
猹猹不选，猹猹轻巧地跳上冰箱顶上，盘着身体睡着了。
去哪里都行，不爽她就自己越狱。
丁泽的名字是忽然浮现在脑海中的，他长得高高瘦瘦，性格倒是蛮好。
思来想去，竟然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正在这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呵，前男友来电。
还不得不接。
“黎路。”
黎路浅笑吟吟，阴阳怪气：“这次不是酒保，太子爷居然亲自给我打电话啦？”
孟和煦沉默片刻：“……黎路，非要这样说话吗。”
黎路便说：“那小孟总，晚上好。请问有什么指示？”
孟和煦并不理会黎路话里的刺，或者说他本来就是做好了吃闭门羹的准备才来的。“恭喜你高升，总部是一个新平台，如果需要帮助的话，可以联系Lucas。”
顿了片刻，孟和煦低声说：“当然，我更希望你联系我。”
黎路说：“谢谢小孟总照拂，我会好好珍惜这次机会，不辜负领导的期待和信任。”
孟和煦：“品牌部是花钱的地方，油水多，门道也多。有些事情我现在不好对你讲，但到总部的前几个月，建议还是低调些，先探探深浅。你这么聪明，肯定没问题的。”
指点是真的，但黎路现在不想听这个。
她的野心昭然若揭，所有人都觉得她为了向上爬不择手段。包括这次调令，恐怕没有人会觉得跟小孟总没关系。
可孟和煦最清楚，她黎路为了升职到底做了什么。
孟和煦现在说这些又是什么意思呢？指点？劝自己按照他的方法行事？
即便理智上知道孟和煦说的有用，但黎路还是不想接受莫名其妙的安排。
“小孟总如果对品牌部的工作有所见解，等我到总部之后有个述职会，可以在会上提。”黎路说。
孟和煦是跟黎路并肩战斗过的伙伴，欣赏黎路的要强，才会同黎路表白。也因此，他迅速反应过来黎路为什么不爽。
孟和煦：“我没有指挥你，只是给出建议。你根基还不深，对总部没有了解，如果贸然行动，只会当炮灰。”
“‘根基不深’，”黎路品味着这几个字，说：“其实，我不一定要走快车道。总部水深，按部就班，踏踏实实，我应该也不会太慢。”
孟和煦愣了一下：“你这是在怪我？怪我推荐你当副部长？”
太子爷的语气有一丝委屈，黎路后退一步，说：“话又说回来，我很感激小孟总给我这个机会。”
孟和煦说：“你一定要这样公事公办地说话吗？我为你做这些，是因为我想让你高兴。现在看来，好像好心办坏事了。黎路，你想要什么呢……”
黎路叹了口气，诚挚道：“所以，谢谢你。”
即便孟和煦不懂黎路，也货真价实地帮了黎路。这句谢谢发自真心，但黎路拿不出更多了。
孟和煦：“我不是守护了你的野心和梦想吗？”
黎路：“你想守护就守护，想不给就可以不给，所以才不行啊。孟和煦，你的理解能力什么时候这么差劲了？”
孟和煦：“……”
黎路叹了口气：“如果你很生气，想撤回调令，也请便。但我们之间没可能了。”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这句话真正地激怒了孟和煦，孟和煦挂掉了电话。
电话忙音。
黎路情绪复杂。今天的对话有可能把自己打回原形吗？
但也没什么好后悔的。孟和煦或许这辈子都理解不了。
狗男人只会带来烦闷，黎路深吸一口气，将这堆破事抛到脑后。
开始处理工作。
Amy虽然被边缘化，但还有些死持续性的事务由她主持。
黎路随手点开一封邮件，看见Amy的报告。
是一份常规的数据追踪分析，本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不过Jackson对其做了一些批注。
批注从头到尾，看得出来Jackson看得很仔细。
可黎路看着看着，眉头皱了起来。Amy这个级别，早就不该干这些简单机械的活儿，她有自己的思路，即便Jackson想获得更多信息，但这种程度的批注……
更像是否定。
有趣，Jackson在挑Amy的刺。
Apple pencil一转，黎路把这件事暂时搁置，掏出手机给丁泽发了个消息。
Road：【你是自己养猫了吗？如果要拜托你帮我照顾猫，那猫住你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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