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
醒来之后，黎路的黑眼圈终于消灭了一些。
经年不散的黑眼圈，原以为已经长在脸上。
黎路为此花大价钱买贵妇护肤品，每周定期保养……这是她生活中算得上烦恼的一件事，保养的时间影响她工作了，但她坐在这样的位置，也不能蓬头垢面，保持素颜。
像Jackson，也要好好打理外貌，呈现出良好的精神面貌和审美水平。
程贝贝曾经同情她，说她服美役。
黎路说：“你花在打扮上的时间，比我还多。”
程贝贝理所当然的语气：“我又不是打扮给男的看，我是自己喜欢。”
黎路也并非为了给男人看，于是笑了一下，问程贝贝：“自媒体是你的工作吗？你打扮是为了工作吗？”
程贝贝：“……”
如程贝贝这样不缺钱的富二代，本可以肆意生长，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但她依旧选择了一种如此繁复的“美”。
程贝贝用这种美变现，凭什么不是服美役？
——即便，程贝贝自媒体赚的钱，大部分都换成裙子送出去了。
为了工作做保养，也不是什么很费解的事情。
不过Jackson的衬衫套装都是他老婆熨的，黎路的确会嫉妒。
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娶个男老婆？
猹猹在飘窗旁巡视黄浦江。心情不是太美妙。
自从黎路被边缘化之后，就开始呆在家里。黎路作息不稳定，呆在家就得开灯、外放音乐、走来走去……极大地影响了猹猹睡觉。
猹猹打了个哈欠，烦死了。
人类怎么还不去上班。
黎路现在敏感尖锐，一点就炸，看见猹猹恬静的背影，也不免嫉妒了。
凭什么啊，小猫咪不用上班。
这套江景豪宅到底是给小猫买的，还是给程贝贝直播买的？
黎路第一次对自己的奋斗产生了怀疑。
猫不能白养。
黎路：“猹猹，去给我炒个菜。”
猹猹两辈子加起来还没有被使唤过。
猹猹不动，猹猹装死。
黎路：“你最近情绪貌似不太稳定，是不是发、情了？要不找个时间给你绝育。上次你偷偷跑出去，不会已经怀上了吧。”
这是何等的冒犯！！
猹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被这样冒犯过！！！
刻在骨子里的教养，让猹猹完全无法接受此等污蔑，这不啻于被指责私通。
猹猹立刻凶狠地望着黎路，做出扑咬的姿势。这是一种威胁——猹猹也不想跟长期饭票的关系太僵，前提是饭票懂事。
黎路噗嗤笑出了声，抄起手机拍了张照，发给程贝贝。
Road：【我现在有点相信她听得懂人话了。我说要带她绝育，她就这么看着我。】
程贝贝很快打视频过来：“快，让我看看大侄女发火！”
黎路把镜头翻转，猹猹在镜头里炸开了满身的毛，狸花大佬的霸气尽显无疑。
程贝贝脱口而出：“我靠，气场好强！你真的不打算做萌宠自媒体吗？”
黎路：“我让她给我炒个菜，她都装没听见。你还想让她上班？下一秒就离家出走咯。”
猹猹愣了一下，没想到黎路竟然是最懂自己的人类。
她不会上班的，上班不是猫该做的事。
猹猹若无其事地舔了一下爪子，主要是太尴尬了，她在发凶，结果那两个人类看猴戏一样看着她。
她就这么不可怕？
程贝贝遗憾：“好吧。不过真的要绝育了，前几天不是还跑出去了吗，估计是发、情了。小猫怀孕对身体不好。”
黎路：“再说吧，今天你有活吗？我请你吃饭。”
程贝贝立刻响应：“好！出发！”
黎路很快出门，留猹猹在偌大的别墅里遍体生寒。
这群人类说要阉掉一只小猫，是如此轻易。她们问过小猫到底想不想生吗？！
——哦，还真不想。
·
饭桌上，黎路忍不住对程贝贝讲述了自己黑眼圈改善的喜讯，以及对男老婆的渴望。
程贝贝：“阿姨同意吗？”
黎路：“我又不是妈宝女。”
程贝贝：“妈宝女怎么了？妈妈世界第一。”
黎路：“行吧。”
黎路也得承认，程贝贝的妈妈世界第一。
程贝贝也分享了她最近的烦心事，Lo圈的一些吵架和站队，程贝贝因为之前跟某个画手有过互动，现在正被小半个圈子追杀。
程贝贝苦恼：“至于吗，我跟她又不熟，微信都没加。”
黎路安慰她：“互联网是这样的，极端，不分青红皂白。要是骂得太厉害，你就暂时断网吧。”
程贝贝：“断网倒不至于。我抽空发个抽奖就行了，抽个LV？还是绝版日牌？要不抽一套鹤岗的房子？”
要是我的烦恼也可以这样解决掉就好了——
黎路思绪不免抽离。
被家庭托举的人生，就是会如此轻易。
黎路本来也可以这条轻易的路。
——如果她没有一个哥哥的话。
黎路回过神来，面色些许凝重。她整理表情，笑了一下，说：“吃好了？我结过账了。走吧，楼下逛逛。”
楼下走了没两步，又到了纳米科技的门店。
男店员正在门口引导客户，还有几个小孩叽叽喳喳地围在他身边，他仿佛带着一群小鸡崽。
一种母性的光辉缓缓升起。
他看见黎路之后，很朝气地笑了一下：“姐，你来啦。上次香薰气味还行？”
程贝贝愣了一下，说：“是认识的人？”
黎路无奈道：“前几天买了个备用机，打游戏用。”
话这么说着，却还是朝着店里走过去了。
程贝贝挽着黎路的手，打量店员。
长得高高瘦瘦，气质干净清爽，年轻看起来不大，人倒是蛮讨喜的。
黎路走近之后，刻意看了一下对方面前的胸牌。
丁泽。
黎路：“还没拆开用。今天也有这么多小学生？”
小学生们看向黎路：“你是上次那个老巫婆！”
黎路翻了个白眼：“你们买得起手机吗，就在这围着。如果有人想看手机，你们在这挡着，人家不买了怎么办？”
小学生们非常直白：“你还要买吗？你平常玩什么游戏，我给你推荐。纳米的手机打游戏还是非常不错的，拍照也很自然。”
那模样和话术熟练得很，比丁泽更有推销的意味。
黎路愣住，看向丁泽：“纳米科技还招童工销售？”
丁泽面露尴尬，耳尖微微发红：“不是，不是。他们对机子比较熟悉，有时候又可怜我，会怂恿人买。你已经买过了，不需要的。”
丁泽好会讲话。他说是小孩哥可怜他。
气质一下子愈发柔软无害起来。
黎路说：“你和他们，谁对机器更熟练？”
程贝贝在一旁看着，忽然问：“小哥哥，你是附近大学生来兼职的吗？长得这么嫩，叫什么？”
丁泽指着工牌：“我叫丁泽，是这家门店的店员。你们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我。”
说话的同时，丁泽拿出两瓶矿泉水，递给程贝贝一瓶，又递给黎路一瓶。
给黎路那瓶，瓶盖是拧开的。
程贝贝：“？少侠好眼力，专给富婆拧瓶盖。”
丁泽涨红了脸。
上天作证，他给黎路拧瓶盖不是因为别的，纯粹无意识的！
黎路气场太强大，看起来很……凶。
像是那种会刁难人的领导。
但再没情商，也知道这句话不能说。
丁泽支支吾吾，慌乱摆手说：“不、不是……我……她……”
黎路：“程贝贝你真无聊。”
程贝贝嘻嘻笑了一下。
自家姐妹刚说了想要男老婆。
下楼就遇上人妻。
保不准有什么猫腻。
黎路当然知道程贝贝没放什么好屁。
她对丁泽没有多余的感情。她近乎冷漠地从人力资源的角度去看待这个人：
年纪很轻，可能不到二十。
对店里情况非常熟悉，偶尔还会关照其他店员，也不是程贝贝以为的兼职。
这样的长相，这样的年纪，这样一份工作。
丁泽在店里当超级奶爸，图什么？
去混娱乐圈，或者二次元网红圈，应该更有前途。
黎路就这样直勾勾地端详丁泽。目光精准而冰冷。
丁泽觉得黎路的眼神像X光、摄像头……或者其他什么东西。总之跟程贝贝那善意的打量和欣赏不太一样。
那种领导的感觉更浓烈了。
丁泽有些退让地避开了目光。
黎路却忽然问：“你眼睫毛很长，化妆了吗？”
丁泽：？
“当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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