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白菲脸上显出几分错愕。
不过她很快就将外露的情绪收敛起来,没有刨根问底。
她会主动找上林钦熠的原因并不是她有多喜欢他。
只是因为他恰巧符合她找对象的标准。
今天的契机也很适合抛出橄榄枝。
不在学校,不会有人发散莫名其妙的闲言碎语,他们可以不受任何干扰的交流。
如果他愿意,他们可以相处试一试。
不愿意也没关系,她并不是非他不可。
妆容精致的脸上露出得体微笑,白菲说:“抱歉,打扰了,祝你能找到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谢谢。”林钦熠轻轻颔首:“你也是。”
白菲走后,林钦熠好笑地看了眼灯架上支楞出来的半个毛绒绒的脑袋,拎起桌上的空矿泉水瓶走过去。
塑料瓶底触碰到额头的同一时间,沈知淮耳边传来熟悉的上扬尾音:“听清楚了吗?”
脑子里还在循环播放林钦熠刚才那句“我喜欢男生”,沈知淮大脑还处于宕机状态,问什么答什么。
呆呆地点点头,沈知淮说:“听清楚了。”
眉梢轻挑,林钦熠问:“有什么感想?”
感想...他有什么感想......
听懂这句话的意思后,沈知淮脑子里就只有三个字
——不、早、说!
害得他因为这个事儿纠结这么久!
烧干的cpu重新运转,沈知淮磨磨后槽牙,把手里的咖啡塞到面前杵着的人手上,扭头就往外走。
“这周三好朋友流动红旗没收!”
三两步追过去,林钦熠拦住沈知淮,把人截停。
骨节分明的手指圈住男生清瘦的腕骨,懒洋洋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等等,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我可是标准的按照朋友手册执行的。”
林钦熠条理清晰的为自己申冤,“没有让你吃到讨厌的菜,凌晨两点陪你逛公园,消息秒回,随叫随到。”
他压下身,漆黑的瞳仁映着缩小版沈知淮。
“沈老师,我哪里扣了分?”
手腕被人扣住,沈知淮一时挣脱不开,只能被迫和林钦熠对视。
面对他的控诉,沈知淮有些心虚。
毕竟,他说的都是实话。
这周不管是在外面吃还是在家吃,没有一个菜是他不喜欢的。
凌晨刷到河西公园连续几天出现萤火虫群,林钦熠也欣然陪他去公园喂了两个小时的蚊子。
虽说最后萤火虫没蹲到,那片儿的蚊子倒是被他们喂饱了。
但按以往的评分机制,林钦熠确实能蝉联“三好朋友”。
可是。
一想到自己这段时间以为林钦熠是直男内心的纠结,笔记本里天天琢磨完善的掰弯计划,收藏夹里一篇篇的博主推文,沈知淮就气不打一处来。
但是这话又不好直说。
总不能说是因为你不早点告诉我你是同性恋所以我生气了吧。
那也太奇怪了。
面上神色转了几番,沈知淮撇过脸,干脆耍赖:“三好朋友解释权在我。”
这就是明晃晃的无理取闹了。
就相当于你认认真真写完了一张试卷,步骤一步没落下,甚至连“解”字都写得方方正正,但最后老师还是在你试卷上批注不合格。
冤的没边儿。
没有对这句哪哪儿都不合理的话进行反驳,林钦熠松开攥着沈知淮手腕的手,眼皮搭下来,轻声:“是因为刚刚的话吗?”
沈知淮愣住:“什么话?”
“我的性取向。”林钦熠盯着人,问:“你觉得恶心吗?”
不知道林钦熠哪根筋搭错了得出来这样的结论,沈知淮脱口:“不觉得。”
喜欢或者爱都是一种很私人的情绪,不管喜欢谁,喜欢的人是什么性别,外人都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评头论足。
似乎觉得这三个字不能完全表达自己的意思,沈知淮皱眉,神色特别认真,继续说:“林钦熠,你把我当成什么老古板了,忘了我学什么的吗,要是我真觉得同性恋恶心那我一天什么事都不用干了,住厕所从早吐到晚算了,况且.....”
被捏得变形的咖啡杯壁随着字音落下逐渐恢复正常形状,林钦熠问:“况且什么。”
况且我巴不得你是,况且我之前还成天想把你掰弯,况且我还想让你做我男朋友。
脑海里没有减速带,思绪就跟开闸的洪水一样哗哗往外蹦。
反应过来自己心里那几行下意识的答案,沈知淮不说话了,耳廓上浮起一层红。
“嗯?况且什么?”
看着林钦熠一副不得到答案就不罢休的模样,沈知淮把烦人精推开,冷着脸。
“况且,你、很、烦!”
忙完收尾工作,谭初过来就看见自家弟弟红成猴屁股的脸。
怕他是因为紊乱期身体出现状况,谭初快速过去用手背试了下他额头的温度,感受到沈知淮体温正常后她悬着的心才放下。
“怎么热成这样。”谭初奇怪道:“今天温度不高啊。”
眼里闪过一丝不自然,沈知淮说:“没事,我就是稍微有点闷,初初姐,如果没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行,我这没什么事了,辛苦了一下午,你们快去吃饭吧。”谭初抱着文件跟他们道别,最后还不放心地叮嘱:“我这周末要出差,你自己记得去雅雅那复诊啊。”
沈知淮点头:“知道了。”
拍摄是个体力活,尤其是需要不间断更换服装的拍摄。
被当成布偶娃娃摆了一下午造型,沈知淮也是真的饿了。
人饿的时候看什么都觉得香。
根据就近原则,沈知淮随便找了家评价不错的餐馆。
点菜工作全盘交给林钦熠,沈知淮靠在椅背上,半撑着下巴刷微博。
找他下个月去拍写真的粉丝发了一张猫猫锤人的表情包,配文: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能鸽人的人!!!和奶黄包商量好了,下次鸽子进屋就狠狠咬他!!!
被做成表情包的猫咪应该是粉丝自己的猫,一只很圆润的金渐层。
小猫表情生动,挺好玩。
沈知淮点了个赞,顺手把图保存到相册。
半个小时后,酒足饭饱,沈知淮伸了个懒腰,用脚踹踹对面从放下筷子就开始盯他的人。
“走吗?”
林钦熠答非所问:“不吃了?”
沈知淮指着桌上还剩一半的菜,“再来两个人都吃不完。”
“你下次别点这么多了。”
“嗯。”林钦熠抓过沈知淮的手,用纸巾把他手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的油擦干净,然后抬眸:“那我们聊聊。”
沈知淮和他对视两秒,懵道:“聊什么?”
“为什么要没收这周的红旗。”
啧,怎么还在纠结这个,这么多年学校那一堆奖状还没收够啊?
这人是有什么收集癖吗?
心里嘀咕归嘀咕,沈知淮那股气早就散得七七八八了。
毕竟真要论起来,林钦熠确实没做错什么。
大度地摆摆手,沈知淮说:“不没收了。”
林钦熠声音有些淡:“不行。”
怀疑自己听错了,沈知淮不可置信地歪了下脑袋。
不是,给也不行不给也不行。
到底要怎样?
看见沈知淮脸上“你说的是人话吗”的表情,林钦熠扯了下唇角。
其实这个事和旗子已经没有关系了。
或者说,重要的从来不是一面旗子。
他能感觉到,沈知淮听完他和白菲的对话之后情绪不对。
第一反应不会骗人。
他想知道原因。
这段时间的生活太美好,又太不稳定,脆弱到仿佛一丁点外力就能轻易打破。
患得患失。
林钦熠没想到这个词有一天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甚至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不知道沈知淮什么时候会恢复记忆,不知道他记起来后会不会把他推的更远。
他能做的,就只有在这段未知的时间里去解释一些从前没机会解释的误会,去尝试,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有句话真挺对。
很多时候希望才是最折磨人的。
之前觉得以死对头的身份在他的世界里待一辈子也挺好。现在尝到甜头之后又控制不住的生出不甘。
这种迅速滋生蔓延的占有欲让他没办法做到对沈知淮像从前那般云淡风轻。
林钦熠一直清楚,自己骨子里的性格底色就是强势。
真正喜欢的东西从来不愿意让别人触碰一分一毫。
五岁那年,全宁下了一场百年难遇的大暴雨,林序庭从院子外救了三只猫。
最小的幼猫刚出生不久,很小一团。
猫咪一家三口在他们家待了两周。
那两周里,五岁的林钦熠学会了怎么给幼猫喂食,怎么铲猫砂,怎么分辨猫猫的状态是好还是坏。
从他学会这些事情之后,小猫的所有事他都亲力亲为。
放学之后也不跟方迁他们去玩了,每天到家放下书包就开始给小猫做猫饭,顺便跟他讲自己今天在学前班里老师教的东西。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到小猫离开。
那天,他抱着新买的猫条进屋,却被告知三只猫咪早上就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林钦熠手里的猫条掉在地,他眼里噙着泪求林庭序找人把猫抓回来。
一向疼爱孙子的老人这次却说什么都没答应。
摸摸孙子的脑袋,林庭序柔声道:“万物皆有时,缘起则聚,缘尽则散。小熠,深刻的因缘从不执着于形态上的占有,如果你爱它,也得爱它本来的自由天性。”
事情过去这么些年,林钦熠其实连幼猫的样子都记不太清了,林庭序的这些话倒是仍旧记得清楚。
强求不了的事情不强求,得不到的爱也不强求。
一直以来遵循这个理念,林钦熠觉得自己活的算得上通透。
直到沈知淮出现,直到那件事发生。
他才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情绪控制就是个屁。
沉默时间有些久,林钦熠回过神时沈知淮已经把脸凑到了眼前。
脑袋左右晃晃,沈知淮用探究的眼神上下打量林钦熠,然后自言自语的小声嘀咕:“不会吧,吃个饭吃傻了吗。”
看着少年放大版的五官,林钦熠不退反进,低头停在距离沈知淮鼻尖一厘米的位置,眉梢轻挑:“吃傻了沈老师负责吗?”
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一跳,沈知淮猛地撤开一段距离,瞪人:“下次开机之前能先有个预告吗,人吓人吓死人知道吗!”
林钦熠莞尔:“你不是猫吗。”
“谁是猫!”像是被踩住尾巴,沈知淮炸毛道:“你才是猫!”
林钦熠慢悠悠道:“谁那天晚上跟我说的。”他声音里的笑意藏不住,有模有样地模仿:“我是一只猫,快乐的星猫~”
社死的记忆排山倒水袭来,前一秒还很硬气的沈知淮没声儿了。
一、二……
憋了不到两秒,林钦熠卫衣上的绳子就被人扯住往下拉了拉,他垂眼看过去:“嗯?”
“我下午那会儿确实有一点点点点生气。”沈知淮别别扭扭,“你之前怎么不给我说你喜欢男生。”
林钦熠说:“你没问过。”
沈知淮一双圆眼瞪得老大,“我没问你就不说啊?”他义正言辞道:“朋友之间就应该敞亮好吗。”
“所以你下午生气就是因为我之前没给你说这件事。”林钦熠说。
反正话都说出来了,沈知淮索性破罐子破摔:“对。”
“抱歉。”
话是道歉的话,表情却不是那么回事儿。
沈知淮又拽了一下手里的抽绳,“你笑什么。”
林钦熠弯唇:“开心。”
“开心什么?”
开心……
“有些事情,我好像可以试着乐观一点。”
别别扭扭的两小只[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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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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