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夏茂茂就醒了。冷风从门缝钻进来。她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那块小地。昨天种下的几株野豌豆苗，有两株蔫了，叶子耷拉着，灰扑扑的。另外三株看着还行，叶子虽然有些萎靡，但还支棱着。她蹲下来，手指轻轻碰了碰其中一株状态稍好的野豌豆叶子。
【接触目标：野豌豆（编号：003）】
【生命力状态：中度应激（移植，盐分）。根系适应中。】
【环境影响：伴生目标土壤盐度略低于周边。】
盐度略低？夏茂茂看向野豌豆苗根部附近的土壤，颜色似乎和旁边翻开的土地没什么区别。但系统这么说了，那可能是真的。这野豌豆，似乎能让它扎根的那一小块地方的盐分稍微少一点？她不太懂原理，但这是个好信号。
她掏出那几颗萝卜种子。选了四颗看起来最饱满的。她没种过萝卜，凭记忆，种子埋下去大概一指深。她用小木棍在松好的土地上戳了四个小坑，间隔开，避开那几株野豌豆苗。每个坑里放一颗萝卜种子，再用细土轻轻盖好，压实一点点。没浇水，地里的潮气应该够它发芽。她不知道要等多久。
做完这些，肚子又饿了。野豌豆的嫩尖和豆荚是主要食物来源。她拿起那个破陶罐，里面泡着的野豌豆尖有点蔫了。她捞出来，就着剩下的一点点水吃了。味道依旧微甜，但量太少。她需要更多。
她沿着小溪往下游走，昨天在上游没发现新的野豌豆丛。溪水浑浊，带着咸味。她低头看着水流，突然注意到岸边被水冲刷的地方，散落着一些灰白色的碎片。她蹲下去捡起一块。是贝壳。很薄，边缘锋利，被水流磨得光滑。大小不一，有扇形的，也有长条形的。她捏了捏，很硬。
她想起盐碱地改良的知识。贝壳的主要成分是碳酸钙。碳酸钙可以中和酸性土壤，但对盐碱地好像也能改善土壤结构，增加钙质？具体作用她记不太清，实验室里用的都是化学改良剂。但贝壳粉似乎是一种原始的土壤调理材料。
她用手指碰了碰一块刚捡起来的、边缘锋利的扇形贝壳。
【接触目标：海贝壳体（碳酸钙为主）】
【可利用性：粉碎后施入土壤，可缓慢释放矿物质，改善物理结构。】
【建议：少量试验。避免直接接触根系。】
系统肯定了。虽然模糊，但“改善物理结构”几个字让她心头一动。这板结的土地，最缺的就是结构。她看着手里这块灰白的贝壳，又看了看脚下同样灰白的硬土。也许，可以试试？
她立刻动手，在小溪边捡拾那些相对完整、块头大点的贝壳。捡了一小堆，用白大褂下摆兜着。回到石屋边，她找了一块相对平整的大石头当砧板，又找了一块扁圆的鹅卵石当锤子。她把贝壳放在大石头上，用鹅卵石用力砸下去。贝壳很硬，砸了几下才裂开，碎片四溅。她小心地避开飞溅的碎片，继续砸，直到把几块大贝壳砸成指甲盖大小的碎片，再努力把它们砸得更碎些，变成粗糙的颗粒和粉末。这活不轻松，手掌的伤口被震得发疼。
她收集起一小撮灰白色的贝壳粉末和碎片。走到那块小地边，她犹豫了一下。系统说避免直接接触根系。她的萝卜种子刚种下，根还没长出来。她在远离种子坑和野豌豆苗的地方，选了一小块空地，大约脸盆大小。把砸碎的贝壳粉和碎屑均匀地撒在上面，然后用手小心地把它们翻进表层土里，和泥土尽量混合。做完这些，那小块地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只是土里多了一些星星点点的白色颗粒。
这只是一个很小的试验。她不知道有没有用，也不知道多久能看到效果。但贝壳就在溪边，不用费力寻找。她决定以后每次去溪边，都捡点贝壳回来砸碎备用。
下午，她又去找野豌豆。这次她走得更远些，到了昨天看到放羊人的方向附近。她小心地张望，远处空荡荡的，没有羊群的影子。她松了口气，专注地搜寻。在一片背风的低洼处，她惊喜地发现了几丛更茂盛的野豌豆，嫩豆荚也多一些。她赶紧掐豆荚和嫩尖，动作很快。收集的量比前几天都多，装了半个破陶罐底。
太阳快落山时，她回到石屋。习惯性地去看那块小地。撒了贝壳粉的那一小块看不出什么。种下的萝卜种子也没动静。她目光扫过，忽然停住了。在那几株野豌豆苗旁边，她昨天种下萝卜种子的其中一个坑位附近，泥土表面似乎被顶开了一点点，露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嫩绿色。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凑近了些，几乎趴在地上。没错。在那灰白的土粒缝隙里，确实冒出了一点点针尖大小的绿意。是萝卜种子发芽了？这么快？她记得萝卜种子发芽一般需要几天。这才一天多。
她伸出手指，想碰碰那点绿芽，又缩了回来。太小了，怕碰坏了。她只是看着。脑海中那个平静的声音没有响起。也许因为芽太小，系统无法识别？或者这速度在系统看来是正常的？
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还是盐碱地的特殊环境，或者系统那看不见摸不着的“自然亲和”在起一点点作用？她盯着那点微小的绿色，看了很久。在这片灰白荒凉的背景上，这一点点绿，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风吹散，却又异常醒目。
她直起身，把今天收集的野豌豆嫩尖放进罐子，用新接的一点雨水泡上。罐子里的水又快没了。她看着屋顶的破洞。明天，或许该试试找点东西补屋顶，或者找更大的容器接水。贝壳也要继续捡。
那点绿色太小，明天还在不在都不知道。但此刻，它就在那里。夏茂茂坐在门槛上，慢慢嚼着一根野豌豆嫩茎，眼睛时不时瞟向那块小地。风依旧凉，天快黑了。她等着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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