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世起身,在张云新面前跪下,拱手行礼道:“陛下,北城塞外已平,臣也要回去南城了。”
言下之意,赵世要辞官回乡了。
脑海中的酒气散去,张云新的眼睛恢复一片清明,他早就预料到赵世的想法,在下旨赐婚梁嘉裕和城安的婚事时,赵世已经有了辞官的打算。
自他登基以来,面对朝堂上的混乱的局势,他只能依靠李严的势力来稳定局势。
朝中充满了猜忌和背叛,他不是没有经历过被手下下属背后插刀子,他的心被朝堂的诡谲所浸染。
他也畏惧梁家和赵家的势力,若是他们不为自己所用,就会变成插向自己的利剑。
让赵世“叛国”是一步险棋,若是赵世真的投靠了胡人,那城安的性命也不用留了。
好在他赌对了,赵世对永朝忠心耿耿,城安又生下了梁家的孩子。
跟从前一般,张、赵、梁结拜为兄弟,从此荣辱与共,生死相依。
但是,他自己是最先背叛他们三人兄弟情的人。
张云新扶起赵世,“赵兄,你我本是结拜兄弟,无需多礼。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永朝。”
张云新眼里泛起了泪花,先是梁钦源和张云依的离去,现在赵世也要归于山林。
皇权之下,尽是孤寂和苍凉。
“赵兄,留下来,陪朕看这大好江山。”
赵世摇了摇头,“云新,”他双手扶住张云新的肩膀,“若是钦源和云依还在,他们会同意我离去的。”
张云新的心一下就被揪了起来,嘴唇嗫嚅着,眼泪从长满了皱纹的眼眶流下。
二十几年过去了,只有钦源保持了原来的模样,他和赵世都已苍老。
当初三人结拜为兄弟参加起义,梁钦源是为了财,赵世是为了活命,张云新是为了心中的大义。
而今,各自抱负均已实现,梁钦源和赵世是要退场,独留他一人为了永朝百姓继续坚持。
赵世抱住了无声流泪的张云新,“陛下,保重。”
跟随永朝大军回来明城的,还有胡人商旅。
梁嘉裕作为梁家家主,避免不了跟胡人商旅的觥筹交错,虽然可以让其他手下代劳,但是胡人远道而来,为表永朝对胡人的重视,梁嘉裕还是要亲自去接待胡人的邀请。
已经接连了几日,梁嘉裕都是一身酒气回到梁府,为了不熏到城安和睿儿,都是沐浴之后熏香之后,才回寝房。
即使这样,也抵不住梁嘉裕口中的酒气渡到了城安的口中,一个缠绵的吻完毕。
梁嘉裕埋在城安的颈窝处,翁声瓮气道:“夫人,怎么不问我去哪里燕会了?”
城安捂住了梁嘉裕的嘴巴,小声道:“别吵到睿儿了。”
梁嘉裕看了看小床上睡的跟猪一样的儿子,委屈道:“夫人,只知道关心睿儿,别家夫人见夫君晚归,都会差人来喊,你就从来没有担心过我?”
梁嘉裕说罢,耍无赖般,闭上眼睛躺在了城安的腿上,城安纤纤玉指轻轻的放在了梁嘉裕头上穴位处按摩,梁嘉裕好似一只乖巧的猫儿般,任由城安揉搓他。
梁嘉裕侧了个身,揽住了城安纤细的腰身。
城安绵软的声音传来:“夫君的燕会,是见了什么人?去了何处?为了何处?”
梁嘉裕笑出了声,睁开了灿如星辰的眼睛道:“见了胡人的商旅,在梁家的酒坊处,为了联系胡人的商会。”
“夫人,明日会差人来寻我吗?”梁嘉裕坐起身子,眼光灼灼的看向城安。
“会。”城安挑眉道,她还会亲自去。
第二日晚戌时,梁嘉裕在酒坊处跟胡人推杯换盏,昏黄的烛光照耀在在场的每一个人脸上,身姿妖娆的胡姬伴着别有风情的琵琶声起舞。
“梁少爷,明城果然是物资丰富,北城塞外是比不上永朝的。这胡姬是我们特意带过来献给你的谢礼。”一个满脸胡子的胡人摇晃着酒杯,揽住梁嘉裕的胳膊道。
梁嘉裕斜了一眼胡姬,推开了身边的胡人,“不必,我已娶妻。”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胡人大喝一声;“你,过来,伺候好梁少爷。”
一胡姬扭着水蛇一样的腰,倒在了梁嘉裕的身上,“梁少爷,来喝酒。”
胡姬拿起一杯酒往梁嘉裕脖颈处攀爬,就要碰到他的嘴唇时。
厢房的门打开,一身着锦绣霞光绸衣的女子步入,她眼神睥睨,扫视了一圈厢房内的人,目光落在了身子快要贴合在一起的梁嘉裕和胡姬身上。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此处。”一胡人颤颤巍巍的站起,他上下打量着城安,衣着华贵,气势逼人,
城安扬起下巴,直视他。
胡人避开了她的眼睛,他有点被女子的气势唬到。
“赵城安,赵世赵将军的女儿,梁家少夫人。”城安说完自顾自的坐在了梁嘉裕身旁的位置。
“还不快下去。”
胡姬连忙退了下去,室内一片静谧。
胡人恭敬向城安行礼,“见过嫂子,在下失礼了。”
胡人背脊一片僵硬,这女子居然是大名鼎鼎赵将军的女儿,他以为在永朝,男子三妻四妾已是常事,没有想到梁嘉裕的夫人居然是她。
自己这礼是要拿回去了,回去还要挨胡人使者的一顿训。
“不必多礼。”城安覆上梁嘉裕的手臂,“天色已晚,见夫君迟迟未归,我便来瞧瞧,没有想到打扰了你们的兴致。”
梁嘉裕掩不住脸上的笑意,抓住了城安的手,“让夫人忧心了。”
他看向胡人,“事已议成,我就先随城儿回去了。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让下人准备。”
“好。”胡人也不好出言留梁嘉裕。
梁嘉裕揽住城安的腰身走出厢门。
待厢门合上,城安甩掉了梁嘉裕揽住自己的手,疾步如飞。
梁嘉裕苦笑,看来城安是真生气了,这笔账不知以后又要被城安拿来说几次。
“夫人,等等我。”
酒坊处的客人,看着梁家少爷追在一名女子身后跑,那女子也不见回头,踏入了装饰华丽的马车内。
“走吧,回府。”
“少夫人,少爷还没有上马车。”小厮迟疑道。
梁嘉裕喝了些酒本就体热,一路小跑过来,渗出了些汗,他踏上马车,整个车厢弥漫着一阵酒气。
他一落座,城安就扭头坐在了另外一边。
“城儿,我没有想到你会亲自来酒坊一趟。”
梁嘉裕知自己身上的酒气熏人,呆坐在一旁笑着看向城安。
“是呀,是我不懂事,亲自来了一趟,扰了梁少爷的雅兴。”
一想到自己刚才进门看到的景象,城安就一股气,若她晚点来,他岂不是要跟那胡姬颠鸾倒凤了。
“那胡姬是今日才来的酒坊,之前来的都是男子。”梁嘉裕暗道不妙,这要是说不清,就要成为城安心上的一根刺了。
身上的酒气已经散的差不多了,梁嘉裕坐到了城安一旁,揽她入怀。
“夫人,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除了夫人,谁也不能入我的眼。”
城安推开梁嘉裕贴过来的脸,不等小厮拿来踏凳,直接跳下了马车。
“小桃,备水沐浴。”
城安健步如飞,梁嘉裕紧跟在她身后。
城安向左边走,梁嘉裕就挡住左边的路。
城安向右边走,梁嘉裕就挡住右边的路。
“梁嘉裕,你又欺负我,我要告诉爹爹。”城安气急。
她作势要跑走,梁嘉裕抱住城安,亲了亲城安的脸。
“夫人,有你在,我怎会有三妻四妾的心思。”
城安放弃了挣扎,任由梁嘉裕抱着。说的也是,若是她不在,与他和离之后,他娶多少妻妾也与她无关了。
“今晚夫君一人睡吧,我跟睿儿在客房内睡去。”
刚想出口拒绝,梁嘉裕知道城安是在气头上,还是要缓缓些。
当晚,城安陪着睿儿在客房内入睡,天明时,城安是在梁嘉裕的怀抱中醒来的。
自此,梁府少爷“惧内”的名声传了开来,商户与他燕会时,均不见莺莺燕燕的身影。
已是十一月,皇后和三太子已被斩首。
太子的册封仪式也提上了日程,赵世常宿在宫中,一是张云新多年不见老友,与他叙旧,二是关于手上权利的交接。
赵世在北城塞外已经见识了六皇子的谋略,虽然是青涩了些,但是已有了大将的风范。
望他仁慈对待百姓,而朝中的风云诡谲,是作为一个太子必须经过的历练,杀伐果断是面对敌人必备的素养。
今夜,他推拒了张云新的宴谈,寻了个缘由说是想念睿儿便回了梁府。
梁嘉裕还未睡下,他知道自己跟城安相处的时间不多了,对于这个既威严又慈爱的岳父,他内心是畏惧的。
赵世已知他和城安在北城塞外发生的争执,若是赵世执意要带走城安,城安又要跟他和离,就算是张云新不应,他也留不下城安了。
梁嘉裕邀请赵世对饮,至少要表明自己对城安的心意,好为后来的计划铺路。
翁婿两人持起酒杯,谈起北城塞外的将士,赵世眼里都是怅然和愧疚,军中将士有跟他出生入死好几回的,视若家中兄弟的情谊,还有就是入伍不久,怀着满腔热血的年轻将士。
即使自己身经百战,见惯了战场上的硝烟,也不敢直视将士亲属盼望将士归来的热切眼神。
面对眼前的贤侄,他也是心疼万分,梁钦源和长公主离世之后,就被接入宫中教养。
张云新不是不知道宫中人的势力眼色,但是要步入仕途,就要经受这些冷暖。
他的“叛国”想必对梁嘉裕的打击是摧毁之势,自己的妻子还是“叛国”将军的女儿,他要怎么面对军中将士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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