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何出此言?” 顾时承微微一愣,急忙反驳道。
“你看看他那样儿啊,穿衣不是绛紫就是玄色,一双眼睛盯着又阴森森的,半点都不阳光,肤色还惨白,你看看段总管都没他这么白罢?”
顾时珩咬了口蜜枣,说,“你说他没病,我都不信。”
“於菟…你别这么说七哥..”顾时承抿了抿唇,似是面有不忍,道。
“哦,是吧,他是你哥哥嘛,算了,我不说还不行了。”
顾时珩幽幽地看了他一眼,缓缓站起身来,顾时承看他,道,“你去何处?”
“出去散散心。”
出了越王府后,顾时珩一路扬鞭,察觉微风拂面而来,亦才觉得心中烦闷稍稍纾解。
行至了城东的闹市区,便下了马,在集市之中步行向前。
一路虽小摊小贩无数,热闹至极,可亦有不少流民倒在路边。
相必是因为两湖两广大旱,今年又是酷暑,据说开年五个月,两广两湖没下过一滴雨。
庄稼干死,颗粒无收,有不少百姓流离失所,成了流民,只能到京城来讨口饭吃。
顾时珩摸了些碎银子,一路能给亦给了,等走上铜雀桥时,见桥上不少流民。
有一算命先生,站在桥边,手拿招魂幡,摇摇晃晃,高喊道,“算卦了,算卦了,堪破天地事,一卦定乾坤,”
他的目光落在顾时珩身上,突然间大喊道,“公子留步!”
顾时珩停下了脚步,扫了他一眼,道,“你有何事?”
“公子,哎呀公子,我看你天庭圆润,面色微红,血气旺盛,本该是贵人之相啊!可眼下有黑气萦绕,莫非是….”
算命先生往前几步,仔仔细细打量着他,竟抓住顾时珩手腕,往摊子拉去,“来来来,恳请请公子出八字,老朽为贵人算上一卦!
“你若当真能通神灵知过往将来,怎么不给你自己算一卦,看看你何时才能不这般穷困潦倒?”
顾时珩轻笑一声,暗自在笑这人年纪轻轻,竟自称老朽,还当真以为别人看不出来?
“你这胡子倒也好笑,纵使是拿狼嚎在自己脸上画两笔,也比你这假胡子靠谱些吧?
“嘿,你这小子,让你来算卦,你还教训起我来了!”
算命先生一改之前那故作深沉的模样,猛地睁大了眼睛。
他这么一嗔怒,那一缕胡子竟摇摇欲坠,险些从他的脸颊上落下。
他猛地按住自己的假胡须,又将其粘了上去,白了顾时珩一眼。
“快走快走,我不做你这单生意了!”
他说完挥了挥手,又愤愤的坐回了摊上。
顾时珩低头望向签筒,发现这表面竟凹凸不平,又随意拿起一根签,发现同样如此,抬眼问道,“这是你自己做的?”
“你还要怎么砸我招牌啊?看刚才好容易有几个人看我,你这么一叨叨可都走!”
算命先生低了低眼,肚子不自觉的嘟囔了一声,见这衰神半点没有要走的意思,没好气道,
“自然是我做的,饭都吃不起的人了,还能去买一套吗?你到底算不算啊?”
“饭都吃不起了,为何?”顾时珩看他面容消瘦,又扫了一眼身旁游民,道,“你也是荆湖北路人?”
“是啊,听我口音不像吗?”这算命先生叹了口气,回道。
顾时珩亦深吸了口气,心底暗自想道,这两湖大旱究竟是有多严重,竟会让流民如此之多?
这朝廷赈灾的大人早已去了无数,银两也是几万两几万两的发,便一点建树都没有?
这算命先生见这人还没半点要走的样子,一时间亦有些迟疑,紧接着便见顾时珩从腰间摸了一把,拿出些许银子,朝他轻轻一抛。
算命先生接过银子,满眼诧异,道,“你这是..?”
“够吃好几顿好的了,省着点用。”顾时珩拉好腰包,道,“你也不是每日都能遇到我的。”
言尽,他转身便要走,那算命先生突然站起身来,拿着银子便绕出来,猛地抓住顾时珩胳膊,道,“诶,公子留步!你就这么把银子给我了?”
“不然呢?”顾时珩转过头,望向他。
“拿人钱财替人算命,我不能白拿。”算命先生将顾时珩拉了回去,道,“来来来,我为你算一卦。”
“我当真不信这个,你别浪费时…”顾时珩话语都流于嘴边,化作一声叹息,在小摊前坐了下来,道,“罢了,你自便吧。”
在这算命先生的引导之下,顾时珩在宣纸上写下了生辰八字,又见他嘴里念念有词,闭上眼睛开始挥舞签筒,当真一副神棍模样。
刹那之后,一枚竹签滑落而出,算命先生拾起一看,又望回了他的生辰八字,道,“公子,你听我慢慢给你解。”
“行,你说。”顾时珩手插在腰上,倒也想看看他能说出个什么花样。
“你正是正宫贪狼坐,一生桃花无数,情缘不断。”
“是吗?”顾时珩挑了挑眉,既没说信,也没说不信,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西宫七杀存,气盛桀骜…”
那算命先生本神色轻松,望向一旁,又动了动手指,却突然严肃了起来,
“破军落东房,命中主杀…”
“既主杀,又气盛七杀当照,贪狼星正旺,七杀,破军,贪狼…形成的三方四正会照。”
“杀破狼,公..公子…你的命格,竟是杀破狼!”
他本满脸大骇,抬头见顾时珩竟气定神闲,连眼皮都没抬下,看着他良久,道,“我送了你银子,便不能说我点好的吗?”
“公子,我这是有一说一,不敢乱说的呀!”
算命先生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道,
“此命格一出,天下必然大乱,命中杀伐太重,血债情债难偿….你这一生,处处都是死局,今年荷月之前,便有大劫,事关生死..哪怕熬过,之后亦然险象环生,稍错一步,便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坎坷至此,我当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话落下,二人之间回荡着一股死寂,而突然间,顾时珩竟笑了,明眸皓齿,眉眼弯弯,拱了拱手,道,“那我可真是谢你吉言。”
说罢,顾时珩转身便要往远处走。
算命先生急忙追了上去,道,“诶,你等等!等等!”
“你还要如何?”顾时珩回头。
“我知道你不信我,不过你可知’未知苦处,不信神佛’这八个字?我倒是情愿我自己是错的。”
算命先生啧了一声,拉出一个略带痞气的笑容,望向顾时珩,道,“我叫裴志,荆北凤凰县人,若下次你我还能重逢,我们交个朋友怎么样?”
“你还真是好大的胆子…”顾时珩都快被气笑了,摇了摇头,道,“你当真以为,谁都能当我的朋友?”
裴志稍稍一愣,便见顾时珩眼底一笑,道,
“.....行,给你个机会,如果有机会重逢,我交你这个朋友。”
这算命之事,不过是个小插曲,并未有顾时珩有半点影响。
辞别裴志之后,他沿着龙井街一路向前。
路上拥挤,行人摩肩接踵,他只能在其中稍稍放慢脚步。
谁料方一低头,竟见一小乞丐被人群挤了过来,四周过于拥挤,他躲闪不开,竟见这乞丐径直的撞上他的胸口,紧接着便要往地上摔去。
“诶!” 顾时珩急忙伸手,稍稍扶了他一把。
那乞丐穿着一身脏兮兮的布衣,乍一眼看年级尚小,匆匆抬头看了他一眼,眼底亮晶晶的,看起来亦是个清秀模样。
顾时珩微微一愣,低头看他,勾了勾嘴角,道,“兄台,你可看看路。”
那小乞丐竟不开口回答,反而一把将顾时珩推开,转身便落荒而逃,没入人群之中。
顾时珩后知后觉生出一股奇怪意味,匆匆往腰间一撇,方才挂着侧腰钱袋,竟已空空如也。
而小乞丐已走到了几仗开外的远处,朝着他做了个鬼脸。
顾时珩心里一震,拔腿便追,大喊道,“站住!”
“嗖”的一声,小乞丐宛如一只灵活的狡兔,飞快的向前跑去。
此地无比拥挤,顾时珩被无数人挡着,半点得迈不开脚,眼看着这乞丐越走越远,心里气愤不已,心里突然一沉,望着不远处的的推车,生出一计。
这乞丐自认为甩开了顾时珩,跑到了街头牌坊下,大口喘着气,回头兴致勃勃的想要看顾时珩狼狈模样,可突然间,竟间一道黑色的影子腾空而起。
顾时珩飞步于推车之上,轻踩土堆,竟宛如一只矫捷黑豹,腾空而起,跃起了离地三丈高,双手抓住了店家挂在高出幌子。
手臂径直用力,将自己身躯往上一拽,他已翻上了一层的房檐,如履平地,超着这小乞丐追去,而这小乞丐大惊失色,立刻拔腿就跑。
顾时珩年纪尚青,身轻如燕,灵活无比,这小乞丐看似跑起来灵活,根本便没有顾时珩敏捷,更别说不知为何,竟昏头转向自己走进了一条死胡同。
顾时珩飞檐走壁,看着这小乞丐停在了死胡同末端无处可逃,立刻飞身落地。
而这小乞丐背对着他,停留片刻,突然间转身,手里拿着的一把尖锐匕首,竟直朝着顾时脖颈刺来。
顾时珩立刻飞身向后,躲开这致命一击,而对方动作凌厉,见一刺不中,又是一击。
顾时珩身形轻盈,躲闪开去,寻着空挡反击,诱敌深入,趁着对方身形上前,一掌击于他的刀柄。
这小乞丐险些握不住匕首,身形摇晃刹那,好容易才稳住了身形,竟又要超着顾时珩刺来。
“不至于吧!”顾时珩猛地侧身躲开这一刀,骤然开口,道,“什么冤什么仇?”又眼见这匕首朝着他的面侧划去。
对方显然没有半点跟他闲谈意思,反而是招招都想要他的命,顾时珩纵使在不想下狠手,也不得不认真对待。
方方避开对方一刺,他往后退了几步,左脚轻点地,翻腾而起,横着一脚,直踹小乞丐胸口而去。
这小乞丐双手交叉位于胸前格挡,却不料顾时珩此腿竟似有千斤之力,他抵挡不住,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顾时珩借势,又几大步飞跃而前,双手交错,成爪状搭上小乞丐的肩膀,只见他一掌扰敌,一掌相攻,双手交错,处处拿筋错骨,压上这小乞丐的臂膀经脉。
这小乞丐全身命门都被顾时珩拿住,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又惊又急,眼睛已经涨得通红,左手使出全力,一掌攻向顾时珩。
顾时珩斜身避过,伸手猛抓敌腕,左手拿向这小乞丐肘部,这一招乃是“分筋错骨手”中的“壮士断腕”。
这小乞丐手腕被抓住,肘部跟着被拿,前一送,双手便被折于身后,却还挣扎着不认输。
二人一推一壤之中,顾时珩的手肘猛地撞上这乞丐的头巾,竟直撞松了他的发髻。
头巾与发髻一齐松动,一头如瀑布般的黑发随风飘扬而出,女子特有的月麟香气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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