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颖催了几次让谢熠早点回去，谢熠全当没看见，挨到下午才出发。
谢家的房子很大，院子也大，每个人都有专属的司机接送，除了谢熠。
“小伙子，就这能到这了哈，咱这车进不去。”出租车大叔扭头道。
“在这就行，谢谢。”
谢熠付了钱下车，在原地站了良久，才抬脚往里走，路两旁的树荫洒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长。
“陈姐，你看看是谁回来了？”
姜颖的声音穿绕在空旷的客厅，陈姐赶忙跑到玄关处，看见谢熠后笑道：“小熠。”
“陈阿姨，”谢熠将手里的礼盒递过去，道：“这给你。”
陈姐来谢家的时间跟姜颖和谢熠没差多少，小时候基本是她负责照顾谢熠，俩人感情还算不错。
“哎哟，又让你破费。”陈姐笑着拍拍他，眼神示意让他去跟姜颖打招呼。
谢熠点点头，走到沙发旁站住，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喊道：“妈。”
姜颖心情看起来不怎么美妙，睨他一眼，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质问道：“这都几点了？”
“路上堵。”谢熠坐下，随手拿了个橘子剥，避免跟姜颖有任何眼神接触。
“我早说了让司机去接你，发个地址有这么难吗？”
姜颖越说越来气。她知道谢熠因为实习从学校搬出去了，但具体搬到了哪，谢熠却不告诉她。
她一个当妈的，连孩子住在哪都不知道，每次谢国亮问起，她都扯谎圆过去。次数多了，谢国亮就开始责怪说她对孩子不上心。
“以后有什么事都及时跟我说，”姜颖加重了语气，“我把你生下来，不是让你来跟我作对的！”
气氛瞬间变得尴尬，陈姐躲进厨房，将空间留给这对母子。
“确实，”谢熠听完扯了扯嘴角，进门来第一次直视姜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生我是为了进谢家的门，我知道。”
姜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半天没说出反驳的话来。
“没什么事我先上去了。”谢熠把剥好的橘子放在茶几上，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楼梯上到一半，身后传来杯子碎裂的声响，刺耳的声音让谢熠皱了下眉。
长大后的每一次见面都是这样，他已经习惯了。习惯了姜颖的冷言冷语，习惯了姜颖只是拿他当一个工具人的事实。
不是每一位母亲都爱自己的孩子，谢熠渐渐接受了现实，不再对姜颖抱有期待。
谢恒的女朋友跟谢熠一样都是A大的，无论是长相还是谈吐，配谢恒都绰绰有余。
他没遗传到亲生母亲的好基因，跟谢国亮简直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复制粘贴式的暴发户精明相。
“下周就开始实习了吧。”谢恒看似无意道。
谢熠看他一眼：“嗯。”
“我都打点好了，”谢恒道：“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再提。”
谢国亮这几年身体大不如从前，最近总是跟他提让谢熠进公司帮忙的事，搞得他很烦，找借口故意找了个有眼线在的子公司将谢熠塞进去实习。
谢家的东西只能是他的，他不会让这对母子拿走一分一毫。
谢熠无意跟他争夺，所以即使处处被谢恒限制，也是照单全收。
“谢谢哥。”他说。
“看到你们哥俩这么好，爸也就放心了，”谢国亮敞亮地笑道：“再过几年，我就能退休安享晚年了，公司就交给你们年轻人去做。”
姜颖也跟着笑道：“到时候谢恒结婚了，再生个孙子，那才是热闹。”
谢恒笑，他身旁的女生也跟着笑，整张餐桌上只有谢熠一个人格格不入，就好像受邀的观众，来看一场排练好的戏。
再好的饭菜配上这样蹩脚拙劣的表演都变得索然无味，谢熠没吃几口就饱了，兴致缺缺地看他们继续演。
一顿饭吃到晚上八点，没有人有要留下过夜的意思。
没等谢国亮说，谢恒就主动道：“没开车来吧，哥送你。”
他原本想搂谢熠肩膀，奈何身高不允许。
谢熠还没来得及说好或者不好，姜颖就已经替他答应下来：“那当然好啊。”
从头到尾没人在意他的意见。
谢恒车上的香水味很重。他跟谢熠并排坐在后排，女生坐在副驾驶，略显诡异的安排。
“你别以为…”
谢恒刚开口，就被谢熠打断。
“不用担心，哥。”他平静道，“我喜欢男人，谢家的财产不会轮到我，我也不要。”
即便是见惯了大场面的谢恒，此刻也只觉得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精神状态堪忧。
司机在心里为自己的饭碗捏了把汗，谢恒的女朋友更是尴尬地往窗外看，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车内陷入一片死寂。除了毫无预兆出柜的当事人谢熠，剩下三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变幻莫测。
“麻烦靠边停车，”谢熠说道，临下车前又对着谢恒强调：“不用防我，我对你构不成威胁。”
看着他下了车，谢恒心里的石头也跟着放了放。他了解谢熠，喜欢男人这事十有**是真的。
谢国亮是个很封建的人。谢熠今天坦白这件事，摆明了是送了把刀子在自己手上，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都让他心情很好。
——
酒吧里人声嘈杂，镭射灯光在昏暗的环境中格外刺眼。
许烨放下酒杯招手：“熠子！这儿！”
谢熠拉了下头上的鸭舌帽，穿过人群往许烨在的方向走。
虽然看不清五官，但他身形实在太过出挑，一路上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有男有女。
“上等货啊。”
冉雪怡眯眼道，简迟宁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了一团空气。
“哪儿呢？”他问。
“啧，最里边那个卡座，”冉雪怡伸长了脖子往那边看，很快放弃道：“不行了看不见了，反正你心里有人，不看也罢。”
简迟宁摸了摸左耳朵，想起诅咒，有些惆怅道：“那我也不能一直吊在同一棵树…”
“你终于想开了！”冉雪怡非常激动地两手按住他的脑袋，“肯放弃陈组长这根笔直的树也是好的，放眼望去，两条腿的男人比甲方的无理要求还多，只要你想…”
说着她想起什么，起身就要往后走：“刚才那个我看就很行，妥妥的男大，看着也像gay，你等着，我去给你探探…”
“不是…你等等…”
简迟宁赶紧拉住她，心虚地往那边看了一眼。他今晚出来没戴隐形，隐约感觉好像跟人对视上了，但实在看不清。
“看啥呢？”
许烨起了瓶啤酒怼到谢熠眼前，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一对拉拉扯扯的小情侣，晃了晃酒瓶：“别看了，人那不是有女朋友吗。”
“你怎么知道那是他女朋友。”谢熠拿过啤酒，瞥他一眼。
“不是，熠子，你来真的啊？真看上了？”
许烨放开怀里的女生，不免认真起来，他跟谢熠认识七八年了，也早就知道他喜欢男人的事，但还从来没见过他对哪个人感兴趣过，刚刚是第一次。
兄弟的幸福就是自己的幸福，他一拍大腿站起来：“那行！哥们替你去…”
谢熠把他拽回来，又不说话了，急得许烨抓耳挠腮，上蹿下跳。
好在他注意力集中的时间短，没一会儿就被吧台那边的活动吸引了。
“‘深水炸弹’挑战！十杯！用时最短者获胜！”
调酒师喊道，很快吧台前面就聚了一群人，免费的，不喝白不喝。
“玩不玩？”
许烨跟谢熠的酒量都不差，十杯而已，小意思。
他不差这几个钱，但爱找刺激。谢熠一般不爱掺和，但今晚心情不好，想发泄。
将手里的瓶酒一口气喝完，谢熠抬了抬下巴：“走。”
“你们也来一把？”
冉雪怡今天要面基的网友是这里的DJ，约简迟宁一起来是为了有gay蜜傍身，安全些。
DJ染了一头粉红色的毛，发胶抹得特高，远处看像一只还没进烤箱的火鸡。
老实说，简迟宁对这个人的第一印象一般。但冉雪怡才刚从上段失恋里走出来，他觉得还是不要说丧气话比较好。
“不玩，”冉雪怡先摇头道：“明天要上班，喝多了头疼。”
“你呢？玩不玩？”DJ又问简迟宁。
他表情实在太过油腻，还喜欢在说完一句话后咬嘴唇。冉雪怡也看见了，gay达狂跳，瞬间下头。
“他也不…”她本想替简迟宁拒绝，余光里却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刚才那个鸭舌帽男。
“他玩。”冉雪怡改口道。
“嗯…？”简迟宁一脸懵，等会回过神来时，已经被一圈人包围住。
冉雪怡战斗力着实惊人，直接带他冲到了最前面。有几个打扮时髦，穿着凉爽的小gay瞪着他，眼里都要冒火了。
调酒师很兴奋地拱火。
“来来来，两人战！先说好惩罚再开始！”他转向谢熠，笑得一脸坏意，“帅哥你说，输的人要干什么？”
简迟宁跟着他的动作转头，下一秒，瞳孔微微睁大。他没想过会在这里碰见谢熠。
没等他反应过来，对方上半身微倾，忽然靠近。
温热的呼吸贴着皮肤，一寸寸蹭过左耳廓，谢熠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声音道。
“送我回家，哥哥。”
完全被缠住了呀，小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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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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