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今浮刚钻出车门,就有人凑上来,期期艾艾道:“今浮,昨天给你的画画好了,你怎么没回我消息……”
雄性兽人普遍身量高大,学艺术的也不例外。
面前这人极高,极壮,夸张的肌肉在衣服下起伏分明。生着张不俗的脸,头发也夺目,璨金色的闪闪发光。
陈今浮还没化作人形,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松鼠站在窗台上,被衬得越发小,抬头望过去时,他觉得自己快要被闪瞎了。
最重要的是,这人把耳朵和尾巴放出来了。
“别离我这么近!”陈今浮黑着脸跳下窗台,化作人形,几下逃离了快要戳到他脸上的长尾巴,隔着几张课桌对赛青喊:“尾巴收回去,你不知道自己有多脏吗?毛都飞我脸上了!”
夏季阳光充沛,陈今浮仿佛看见了空气中飞舞的浮毛,不由自主联想到厚重皮毛里可能藏匿的污垢及虫豸。他面露恶心,很快退后几步,遥遥瞪着金发兽人。
其实并不脏,狮子把自己养得油光水滑,今早临出门前还特地洗澡做了护理,现在一身清爽,说脏也太冤枉兽了。
而且他根本不掉毛。
“对不起,是我没注意,今浮原谅我这次吧。”赛青委屈,但他不说。他配合的收回尾巴耳朵,捧着画作殷切凑上去,“今浮你看,这是我昨晚给你画好的。”
说到这,他抿着唇,猫科动物本该锋芒毕露的竖瞳竟显露出狗狗的湿润,卖着可怜道:“昨晚画完我就发给你了,可惜没有等到你的评价……”
更可惜的是,陈今浮吃硬不吃软。
早说过了,温言软语对他没用。
陈今浮两指捻过那张画,和昨天见到那副不同,金毛给他的画是通体暗色,不变的是用色同样精准到极致,几乎一眼看出出自同一人之手。
他才刚上三级学院,成年不久,或许在更早些时候,他的画作就已经有了成熟且鲜明的个人特色。
毫无疑问,又是一个天才。
这是陈今浮上到三级学院后,第二次看同龄人的画作,两幅画都出自同一人之手,他再次认识到了新世界的疯狂。
在这个世界,顶级智商从来不是稀缺物,天赋加成已经是常态。他的对手全是艺术的疯子,而他靠前世和兽世完全不同的审美体系勉强挤进天才堆里,得到不那么差劲的成绩。
想到一群天之骄子里混了他这么个样子货,陈今浮哼笑一声,眉毛挑起,略显几分讽意与轻佻。
起先还会焦躁,后来见得多了,习惯之后,也就多了自知之明。
他本来也不擅长画画,二级学院选这个是因为轻松,继续考三级学院是为了躲避婚姻匹配,画画于他而言只是提高生活质量的手段,没必要钻和天才比较的死胡同。
手里的画估计是他一辈子也到不了的水平,陈今浮不会嫉妒,但直面自己不如人的事实怎么也算不上愉快。
他看过两眼手里的画,转向一旁的赛青,依旧不给好脸色,冷脸道:“你是故意的吧?这么交上去,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不是我画的吧。”
为了和雌性更近一点,狮子特意在两幅画上都用了相同的手法,力求一眼看过去能当情侣画。
当然,弊端也很明显。
赛青语塞,鼻尖渐渐沁出汗来,结结巴巴道:“浮宝,我没有这个意思……要不这样,你交上去,我以后都不交这门课的作业了,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了,好不好浮宝?”
陈今浮想,烂主意。
只是不交作业有什么用,前两次交上去的画作已经足以让教授记住他的画风,更不必说平时的练手。只要看到他陈今浮交上去的东西,就一定会知道这是赛青代画的。
其实,陈今浮并不在意这些,看出来了又怎么样呢?
在很多时候,雌性是有特权的,这是他穿越后第一个明悟的道理。
没有人在意雌□□上去的作业是不是自己完成,大家都默认如此。陈今浮点出来只是为了挑刺,而赛青乐在其中,之后说的话都是在表忠心。
看着兽人一点点涨红的脸,陈今浮又想,戏演得这么好,可见也不是个简单货色。
穿越前,陈今浮只是个普通人,穿越后更不能和雄性兽人作比,要知道他是比兽世大部分雌性高的,可也只有一米七八,站在普遍一米九往上的雄性兽人面前,跟块小甜点似的。
放在柔弱许多单纯许多的雌性里,他也并不那么出众。
肢体不够软绵,容貌不够清纯,性格也不温顺。
但他也有自己擅长的,比如此刻,他轻易看穿了赛青表演背后的狡黠本质。
从前的经验足以让陈今浮明白,这样的兽人最麻烦。
赛青还不知道自己的追求对象正盘算着甩掉自己,他追着陈今浮的背影,想挨着高冷雌性坐下。
“等等。”卷起的画抵在凳子上,雌性白暂的手握着它,制止了他。
陈今浮身子正坐,侧脸对着赛青,只用眼神斜睨了眼他,然后画卷轻轻敲击两下椅面,“一边去,不许坐我旁边。”
“为什么?”
陈今浮慢条斯理收回画卷,展开,然后铺平放在桌面上,“这是惩罚,懂吗?”
“听话点,小狗。”
赛青的脸阴郁了一瞬,盯着要和他保持距离的雌性,像将要控制不住对猎物下口的饥饿流浪狮。
但他很快又调整好了,赖着不想走,“我不是小狗……”
“他不是小狗,我是啊!”
远处不知道看了多久的同组成员凑上来,挤开呆站的赛青,笑着说道:“哎呀,赛青这人就是这样,轴得厉害,听不进去话。”
知道陈今浮的喜好,他提前收起了兽形特征,挡在比他高些的赛青前。
他也是雄性兽人,或者说小组里只有陈今浮一个雌性。
他没有赛青那么高,肌肉也不很突出,唯有一双眼是夺目的碧绿色,陈今浮对兽人的种类了解不多,只能大概判断对面这人的原型是鸟类。
狗狗鸟。
比狮子听话。
时亭离陈今浮很近,他是看过浮宝必看贴的人,清楚陈今浮的性格,特意屈膝蹲在陈今浮身前,让人不必仰头看他。
只是雄性到底和雌性体型差太多,即使没有赛青存在感鲜明,坐着的陈今浮也只能做到和时亭平视。
不需要回头,就知道身后赛青的脸已经很黑了,时亭故作不知,直接抢了赛青的人设,阳光单纯的仰着脸,说:“今浮,你别生赛青的气啦,他不愿意,我愿意当你的狗。”
陈今浮已经对赛青失去兴趣,急于摆脱这人,于是赏脸配合,说:“还是你好哦。”
时亭恬不知耻,汪汪叫了两声,趁机睁圆眼睛,软声请求道:“浮宝能帮我个忙吗,我最近画画遇到瓶颈了,想请你当模特可以吗?不会用很长时间的,坐在那,录个几十秒的视频就好。”
陈今浮觉得眼前这人得寸进尺。
他皱起眉,额发因不喜欢遮挡尽数往后捋过,很轻易就能看到他五官变化。眉梢下压,唇线抿直,已经不高兴了。
“不能。”他不是委屈自己的性子,穿越兽世当雌性已经是憋屈了,他才不要在其他事上也让自己受气。
“遇到瓶颈说明你没本事。”陈今浮问:“你是没本事的废物吗?”
时亭呆了一瞬,这下是真情实感地睁大眼睛,顾不得管背后赛青的嘲笑,急于证实自己不是废物,有本事把老婆养好。
陈今浮只嫌他聒噪,指骨一敲桌面,冷脸道:“你本事那么大,还要我当什么模特,想画我就自己去网上找照片,录什么视频,录完了让你对着撸吗?”
兽世比地球开放的多,时亭闻言只微微脸红,绿眼睛望着陈今浮,音量低了些,“网上的太少了,我都已经画过了……”
赛青也凑上来,手按在时亭头上暗自使劲,面上却看不出什么,只用金黄竖瞳紧紧盯着雌性,隐隐流露佯装乖巧也压不住的危险气息。
“是啊,今浮照片都不肯发的。”
有其他同组成员也偏头看过来,用带点调笑的语气,故作轻松道:“看来今浮不爱记录生活,也很少交际了,开学几天都没来得及和今浮说过话,是男朋友不允许吗?还是老公?”
看似随口一问,实际眼睛都要盯出绿光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问这句话时,后槽牙咬得有多紧。
熟悉的,粘腻的目光,浑身都是。
像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从脖颈到脚踝,露出的皮肤连指尖都仿佛被阴湿的、粘腻的、密不透风的厚厚裹住。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
陈今浮烦得要死,漂亮稠丽的眼睛一翻,没好气道:“关你们什么事!”
又拿笔去捅不知不觉靠近的赛青二人,“照片什么照片,想都别想!走远点,要上课了,别站这挡我。”
大部分雄性喜欢柔软可爱的雌性,雌性们也大多如此——娇小,瓷白,圆眼翘鼻,乖巧娇憨。
除了陈今浮。
他特立独行。
他比大多数雌性高些,也不似其他雌性一样丰腴柔软。腰身明显,大腿紧绷,皮肉贴着骨,线条隐隐流动。因锻炼过,是软韧的。
同样白,他的五官却浓墨重彩到不合时宜,白皮黑睫粉唇,极致色彩的对比,致使陈今浮每每情绪微动,都能叫人一眼察觉。
他总是富有攻击性,厌恶一直摆在明面上。
可作为被厌恶的对象,心口升起的火,怎么会不止是怒火。
时亭的喉口干燥,想吞咽什么进渴望的胃袋里。
他不想离开,手指不干不净地试图攀附身前的膝盖,可惜在其主人的瞪视下,只能不甘败退。
想起翻来覆去看过的帖子,时亭脱口而出:“我给钱的!”
说到钱,陈今浮来了兴趣。
闹出退网风波前,他自然不会因为钱烦恼,可惜回归后游素心管得实在太严了,每个星币的收支都要经他审批。
手心向上的日子过于难熬。
也因此,虽然吃穿用度一应最好,陈今浮的兜里却没几个可供自由支配的闲钱。
看身前雌性的神情变得不那么坚决,时亭生怕陈今浮再拒绝,忙说了个对普通人而言的天文数字。
陈今浮眼皮颤了颤,问:“要在哪拍?”
“我的工作室……”时亭一双眼牢牢盯着陈今浮,看他有不满意的迹象,忙改口说:“哪里都好,随你方便。”
“那就在教学楼旁边的池塘那吧。”陈今浮满意了,注意到快要上课,他不忘初心地继续赶人,“好了,快走,要上课了,下课再来找我。”
教室外的走廊不知何时变得安静,到上课的时间了,授课教授随时可能推门进来。
时亭得偿所愿,这次到走的干脆。
赛青默不作声,打算直接就近坐在陈今浮后桌,不过还没坐下去就被时亭瞟到,时亭咧嘴笑得阳光,顺手扯着人坐到最后一排去了。
吵闹间,陈今浮注意到教室门滑开,带着眼镜的冷脸男人低着头,匆匆走进教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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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他特立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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