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清雪还欲同明笙之说明白,然明笙之正是怒极,根本听不得其他话。
梅清雪焦急万分,见明舒过来,她便想同明舒使眼色,可明笙之劈头盖脸就是一阵叱骂:“明舒,你为何心思如此歹毒?枉费你读了那么多圣贤书!”
“孽障!”
话落,明笙之就扬起手掌,梅清雪见状飞快过去拦住,可明笙之动作实在太快,梅清雪没能阻止。
明舒目及父亲震怒的样子,费解又惶恐,愣愣站在原地,身体下意识发抖,眼看这一巴掌就要落在明舒的脸上,解自熙突然从屋外冲进来,一个瞬息闪身上前,扣住了明笙之的手腕。
解自熙与明笙之还要高上一些,他居高临下注视明笙之,双目凌厉:“侍郎大人,有话好好说,为何突然动手打令郎?”
解自熙的出现让明笙之猝不及防,他欲意挣脱,可解自熙力气委实大,像是要把他腕骨捏碎,他竟是真脱不开。
明笙之疼得面色涨红,冷声:“放开!你是谁?”
解自熙扯了一下笑,随即甩开明笙之,站在明舒面前,道:“我是令郎的好友。”
他和明舒一块过来,听到屋里动静,忙不迭闯进来。
明笙之自下而上审视解自熙:“你不可能是舒哥儿的朋友。”
解自熙擦手:“今天刚认识的,大人肯定不知道。”
明笙之怒道:“我管教自己的儿子,你一介小辈外人插什么手?给我出去!”
解自熙嗤笑沉声:“我出去可以,但大人总得给我一个理由,令郎分明什么错也没犯,为何要打他?”
明笙之:“你问问他自己!”
明舒张了张口,慌慌张张道:“父亲,我......”
梅清雪回过神,忙不迭来到明舒身边,见儿子一脸遮不住的惊惶,她心疼不已。
轻声安抚一番,梅清雪柔声道:“舒哥儿,曦姨娘说是你将她推下水。”
明舒紧张道:“母亲,我没有。”
曦月适时道:“明舒,你别不承认!就是你推我下水的,我落水是感觉到一股推力,当时湖边就我和你两个人,除了你还有谁?”
梅清雪冷冷看着曦月,她扪心自问,从曦月进门,她这个做主母哪方面曾亏待过她?
因着曦月进门后一直安心在院中养胎,虽说仗着孩子拿乔,可还算安分,梅清雪可以容忍。
梅清雪以为这样岁月静好也不错,可她不曾料到曦月竟然敢构陷舒哥儿。
这点触及了梅清雪的底线。
“曦月,你休要血口喷人,舒哥儿为何要害你?”
曦月冷笑:“当然是为了夫人您了,我与笙郎两情相悦,深受宠爱,不用想也知道明舒是怕我生出儿子威胁夫人您的地位,才想加害于我的孩子,幸好孩子无恙,否则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曦月埋在明笙之怀中,泪流满面装可怜:“笙郎,你要为我和孩子做主啊,她们母子两个一条心,而我只能依靠你。”
明笙之安抚好曦月,眈视明舒,目光淬火:“孽子,今日我便用家法惩戒你,来人,拿鞭子过来!”
明舒脸色顿时苍白,浑身颤抖,后背生疼。
“父亲,我真的没有——”
梅清雪知道明笙之只听曦月的片面之词,这一刻,失去的怒火从天而降,烧遍她的五脏六腑。
终于,她动怒了。
梅清雪神色冰冷:“明笙之,你敢动舒哥儿试试?!”
夫妻二人对峙,气氛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
明笙之:“来人!”
梅清雪深深呼吸,她尚且还记得屋里有解自熙,小声道:“解公子,方才多谢你,眼下你先出去,我怕因家事波及到你。”
解自熙却道:“对不住,夫人,我怕是不能出去了,因为——”
说着,解自熙看向曦月和明笙之,眼中嫌恶讽刺之色掠过,他把高声音道:“大人,你好歹是朝廷命官,怎可轻信一个妾室之词?这也太昏庸了。”
明笙之倏然觉着眼前少年这双眼睛似曾相识,但目前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明笙之:“你什么意思?”
解自熙道:“当时在湖边的人还有我,我来贵府参加生辰宴,夫人便安排明公子招待我,宴饮之后明公子怕我无聊,遂带我在府中观赏,游至湖边,见湖边的榕树生得好,遂爬上树假寐,明公子很是宽容,竟还在湖边等我醒来。
彼时这位妾室便过来,我亲眼所见是她......不小心掉进湖里,我可以为明公子证明清白,而这位妾室呢,仅有一面之词,没有人证物证,明公子是大人的儿子,大人不清楚自己儿子的品行吗?”
听言,曦月心口一跳,但还算镇定,哽声反驳道:“你是明舒的朋友,你肯定向着他了!”
明笙之:“这是我们明府的家事,容不得你一个小辈插话?你是哪家的人?”
解自熙道:“大人我没打算插手贵府家事,我只是为见不得明公子被冤枉罢了,宴席上所有人都看到明公子随我离开,贵府的丫鬟亦瞧见我和明公子去了湖边,这些人全是人证。”
曦月突然道:“笙郎,我头好疼,就是明舒害得我......”说着,曦月就晕厥在明笙之怀中。
明笙之:“曦月,曦月......”
明笙之抱住曦月,愤怒道:“明舒——”
梅清雪目及明笙之的样子,失望又忿恨,解自熙说得对,他是舒哥儿的父亲,可他却不信任舒哥儿,而去相信曦月的话。
“叫大夫过来!明舒,你给去跪祠堂!”
哪怕有解自熙当人证,明笙之也不信舒哥儿,不对,就算曦月说得是假话,明笙之也会当真,因为他的心是偏着的。
至此,梅清雪没什么好说的,心寒至极。
她走过去,开口:“明笙之。”
“啪”的一声,梅清雪用力甩了明笙之一巴掌,目光寒凉:“你不配为一个父亲!”
明笙之怔然,不可置信,成亲多年,梅清雪第一次打他。
“舒哥儿没错。”
梅清雪又给了明笙之一巴掌:“这一巴掌是替敏姐儿打的。”
旋即梅清雪回头牵住明舒的手,说:“舒哥儿,我们走。”
梅清雪带着明舒离开房间,解自熙也跟上去,彼时,明敏也听到动静跑进来,见二人神色,心口一紧,担忧道:“母亲,兄长,这是怎么了?”
梅清雪摇摇头,这时明舒抱臂,骤然止步,皱着眉头道:“母亲,我好疼。”
“舒哥儿,你哪里疼?”
“兄长,你还好吗?”
明舒面色痛苦,许久呢喃道:“我背好疼......父亲,求您莫要再打我了。”
他的声音很小,若非梅清雪细心,恐怕捕捉不到,思及明舒的话,梅清雪联想适才的画面,突然明白为何明舒一脸惊恐。
“解小公子,可否请你帮一个忙?”
解自熙:“夫人但说无妨。”
.
从内屋出来,解自熙神色犹豫,欲言又止。
梅清雪皱眉:“解小公子,舒哥儿他......”
明敏急切道:“解公子,兄长到底怎么了?”
解自熙别开眼,不忍看到梅清雪受伤,尽可能放缓语气:“夫人,明公子后背有很多斑驳交错的鞭痕,有新伤,亦有陈年旧伤,这些伤痕不浅,也不知明公子是如何忍受疼痛的。”
此言一出,梅清雪和明敏俱是愣在原地,浑身冰凉。
明敏匪夷所思,艰难张嘴:“兄长后背为何有伤痕?是谁打的......”
在明府,除了明笙之还有谁?
明敏扭头看向梅清雪,声音颤抖:“母亲,是、是父亲。”
梅清雪闭了闭眼,深觉方才的两巴掌打少了,这一刻,梅清雪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和憎恨,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我去看看。”明敏心疼道。
解自熙拦住明敏,郑重道:“明小姐,明公子不想你们知道,他怕吓到你们。”
“兄长......”明敏双眼湿润,酸涩心疼的泪水滚落,她扑进梅清雪的怀里,哽咽道,“母亲,父亲为何要打兄长?他怎么那么狠心?”
“兄长到底受了多少苦?就算要管教也不是这样管教的。”
梅清雪一言不发,只握紧了手,眼圈发红,心如刀割,恨不得弄死明笙之。
舒哥儿。
明笙之,你怎么敢的?!
解自熙不动声色注视梅清雪,眼底透出淡淡阴翳。
明舒从内屋里出来,扭着头避开梅清雪的视线,姿态局促不安。
明敏仰头:“兄长,你还疼不疼?”
明舒回眸微笑:“妹妹,我没事了。”
明敏:“真的吗?”
明舒点头,对解自熙道:“解公子,多谢。”适才明舒心头被恐惧笼罩,已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幸好解自熙为他辩解,可是父亲......却不相信。
解自熙低声道:“无妨。”
明舒虚弱道:“母亲,我想好好休息。”
明敏:“兄长,我能不能留下来陪陪你?”
“不用了。”
梅清雪柔声道:“舒哥儿你好生歇息,我们走吧。”
明舒感受到梅清雪的温柔,那些不安疼痛渐渐消弭。
梅清雪三人出室,梅清雪让青萝送明敏回了院子,她则送解自熙去见崔夫人,眼下宴席差不多散了。
“解公子,真的很感谢你,方才的事还望小公子切莫声张,拜托了。”
解自熙:“我知道,此事我定三缄其口。”
梅清雪莫名有些难为情,她扶了扶额头,眉眼忧伤:“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解自熙:“夫人,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何况方才是我失礼了,情况紧急,我才闯了进去。”
“不怪你。”
踟蹰片刻,解自熙轻声道:“夫人,您还好吗?”
梅清雪勉强笑挤出一个笑。
解自熙小心翼翼道:“......您接下来有何打算?”
梅清雪抬头望天,答非所问:“今日的天气委实好,春光明媚,解小公子,你知道么?我那院里梅花树的枝桠都长到外面去了。”
解自熙直直凝视梅清雪,心情欢喜又难过,这世间因果当真诡谲多变,但好在他等到了希冀已久的结果。
思及此,解自熙伸出蠢蠢欲动的手,意欲去抚平梅清雪忧愁的眉眼,可他还是克制住了。
在梅清雪看回来时,解自熙收敛眼底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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