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课上，阳光毒辣得能把塑胶跑道晒化，隔着鞋子都能感受到跑道的灼热。
自由活动一开始，七班附近的篮球场、单杠区、跑道边就莫名其妙挤满了人——女生们三三两两“路过”，假装系鞋带的频率高得可疑。男生们“恰好”在这片区域打球，眼神却总往桑情的方向飘。
桑情靠在树荫下的双杠旁，指尖卷着发尾，对这种场面习以为常。从小到大，她走到哪儿都是焦点，早就免疫了。
突然，篮球场那边传来一阵骚动。
“卧槽，南楚江！”有女生激动地拽闺蜜袖子。
南楚江穿着限量版AJ，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在阳光下晃得刺眼，正被几个兄弟推搡着往七班这边走。他脸上写满不耐烦，却在看到桑情的瞬间表情一松。
“你这节也体育课？”他走过来，语气熟稔。
“是啊，好巧。”桑情懒散地回，尾音带着点轻佻的意味。
周围人瞬间炸了——他们认识？！
南楚江的几个兄弟立刻凑上来，陆彧珩笑嘻嘻插话：“妹妹，你和我们南哥认识啊？”
“嗯。”
“那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你和我们南哥什么关系？”
桑情还没开口，南楚江就瞪了他一眼。
“伊肆。”过了两秒她又回：“发小。”
南楚江立刻闭嘴——还好刚才没叫漏嘴。
“伊肆是哪两个字？”
“伊人的伊，放肆的肆。”
白予溟吹了声口哨：“妹妹你这名字还挺飒。”
南楚江踹他一脚：“别瞎叫。”
桑情没在意他们的打闹，目光扫过操场另一边——张云川正阴恻恻地盯着姜怡，而苏临风就站在她旁边，寸步不离。
“诶，那个男的是谁？”桑情抬了抬下巴，指向张云川。
南楚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脸色一沉：“张云川。”
“你认识？”
“一个班的。”陆彧珩撇嘴，“这人挺恶心，上周还想泡我表妹，妹妹你离他远点。”
听到这话，白予溟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桑情嗤笑一声：“这种人打一顿就好了。”
别人不知道，但南楚江了解她，他猛地呛住：“什么？！你该不会已经打过他了吧？”想了想，他又问：“你们什么时候碰上的？”
桑情漫不经心地回：“就前天晚上。”
白予溟想到今天看见张云川的手动弹不得，瞪大眼睛：“妹妹你还挺凶。”
桑情没解释，只是看着李云川那边——他显然也注意到她了，眼神阴鸷地扫过来，却在看到她身边的南楚江时僵住。
桑情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了。
张云川盯着桑情的背影，指节捏得发白。这个转学生什么来头？居然和南楚江走得那么近？他想起前天晚上巷子里被她卸掉胳膊的剧痛，后槽牙咬得生疼。
更让他恼火的是，苏临风居然一直守在姜怡旁边。
到嘴的鸭子飞了两次！既然明的不行，那就来暗的。
下课铃响，桑情拎着校服外套往教学楼走，身后还跟着一群假装同路的“巧合”。她懒得搭理，却在拐角处撞见姜怡——少女正低头快步走着，差点和她迎面撞上。
姜怡抬头，看到是桑情，耳尖瞬间红了：“对、对不起……”
桑情挑眉，还没说话，就听见身后传来南楚江的声音：“阿肆！放学等我一起去外面吃饭啊！”
桑情转头应了声“好”，随即伸手拦住要溜走的姜怡：“跑什么？”
姜怡脚步一顿，低着头不敢看她，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校服下摆。
桑情歪头打量她：“你在便利店和同学吃饭的时候，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现在连看我都不敢？”
姜怡耳尖发烫，声音细如蚊呐：“我……我没有……”
“那为什么和苏临风说话的时候就不这样？”桑情挑眉，“你俩不是初中同学吗？那时候也这么怕他？”
姜怡一怔，没想到她会知道这个。她抿了抿唇，声音更小了：“……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姜怡攥紧手指，半晌才低声道：“……因为苏临风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他……”姜怡的声音几乎要融进风里，“他见过我最狼狈的样子。”
初中时，姜怡来列假沾到裤子上，是苏临风一声不吭地递了外套给她。后来她被父母当着他的面骂得很难听，也是他一直安慰她，他好像永远都是这么干净善良。
——他见过她最不堪的样子，却从未用异样的眼光看过她。
桑情盯着她微微发红的眼眶，忽然笑了：“所以你觉得，我会笑话你？”
姜怡没说话，但紧绷的肩膀已经泄露了她的答案。
桑情伸手，指尖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笨蛋。”
姜怡愣住，抬眼时，正对上桑情带着笑意的眼睛。
“下次再跑，”她懒洋洋地威胁，“我就当着全校的面喊你‘小哭包’。”
姜怡：“……？！”
“行了，快回去上课吧。”桑情拉着她往教学楼的方向走。
虎口的薄茧让姜怡一个激灵，又想起她救自己时的情景。上课了快响了，她不敢耽搁赶紧跟上。
李老师翻开课本，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教室：“今天我们学习《诗经·氓》。”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课题，发出轻微的哒哒声。
桑情端正地坐着，指尖无意识地在书页边缘摩挲。她对古汉语的语法结构有着专业性的敏感，此刻正专注地比较着课文中的通假字用法。
“江枫。”李老师突然点名，“‘于嗟鸠兮’的‘于’字是什么用法？”
被点到的少年慢悠悠抬头，睡眼惺忪地瞥了眼课本：“语气助词？”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不确定。
“又没预习？”李老师叹气，“坐下吧。伊肆，你来回答。”
桑情站起身：“这里的‘于’是叹词，相当于现在的‘啊’。”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在《楚辞》中也有类似用法。”
李老师满意地点头，继续讲解。
江枫懒散地转着笔，目光却落在桑情笔记本上——那里密密麻麻记满了各种语言的对照注释。他挑了挑眉，又趴回桌上。
他的语文课本崭新如初，只在扉页潦草地写着名字——字迹倒是意外地好看。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终于响了，政治老师反而越讲越起劲，同学们哀叹一片。
“行了，看你们这样子！下课！”政治老师说完拿起教案走了。
几个蓄势待发的学生紧随其后，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走廊上立刻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嬉笑声。
教室里剩下的人倒是不紧不慢，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商量着待会儿去哪儿吃饭。
“姜姜，你快点！”许知夏一边走过讲台一边催促，马尾辫随着她招手的动作一晃一晃。
“好，来了。”姜怡匆忙合上练习册，起身时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桑情。
桑情正低头划着手机屏幕，指尖在键盘上轻点，大概是在回消息。察觉到视线，她忽然抬头，恰好对上姜怡的目光，姜怡慌忙移开眼。
许知夏把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本来还在吐槽老师经常拖堂，见状立刻凑到姜怡身边，笑嘻嘻地撞了撞她的肩膀：“她刚对你笑了诶！”
“有吗？”姜怡低头整理衣服，声音轻轻的。
“有啊！”许知夏夸张地比划着，“她坐你后面一整天了，你们说过话没？”
“没……哦，说过两句。”姜怡抿了抿唇，“不过也没什么特别的。”
“姜姜，你怎么还是这么内向啊？”许知夏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她的额头，“要是我坐她前面，隔三秒我就回头看一眼！”
姜怡被她逗笑了：“没这么夸张吧？”
“怎么没有？”许知夏掰着手指细数，“她那么好看，气质又特别，而且——”她踮起脚比划了一下，“她好高啊！要是我也有她这么高就好了。”
和她们一起的陈念安友情提示：“你的理由确实能理解，但三秒的话人家可能以为你是变态。”
许知夏点点头：“好像也对。”余光瞟到宋星冉，见她心不在焉的，赶紧说：“而且我们家冉冉也很好看。”
一旁的宋星冉嘴角有了些弧度：“行了行了，先想想待会儿吃什么吧。”
许知夏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会儿：“嗯……就吃粉吧！”
南楚江已经在教学楼楼下等着了，身边还站着白予溟和陆彧珩，路过的学生时不时看向他们，和同伴窃窃私语。
见桑情走过来，南楚江懒洋洋地直起身：“终于来了？不会是被老师拖堂了吧？”
桑情瞥了他一眼，没接话。
“饿死了，”南楚江揉了揉肚子，“你要吃食堂还是去外面？”
“外面。”
“那你想吃什么？”
“不知道。”
南楚江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去校门口看看吧。”
一行人往校门口走，路上熙熙攘攘，放学的学生三五成群，喧闹声此起彼伏。走到半路，白予溟突然停下脚步，视线越过人群，锁定在某处。
“你们先走，”他匆匆丢下一句，“我待会儿来找你们。”
陆彧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了然一笑：“这家伙不用猜就知道是谁。”
桑情也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女生，扎着清爽的丸子头，手里拿着一盒牛奶，正慢悠悠地喝着。她皮肤白皙，眉眼清秀，站在那里亭亭玉立，却没什么表情。
白予溟快步走过去，笑着和她说了什么。女生抬眼看了他一眼，神色依旧淡淡的，但视线越过他，落在桑情一行人身上时，眼神却微微亮了一下，甚至轻轻点了点头，但在看到桑情时又恢复平淡。
桑情收回目光，随口问道：“她是谁？”
陆彧珩笑了笑：“我表妹，温柠珂，和你一个年级，九班的。”他顿了顿，“诶，伊肆，你在哪个班？”
“七班。”
“那还挺近。”陆彧珩耸耸肩，没再多说。
他们继续往校门口走，而白予溟则亦步亦趋地跟在温柠珂身边，像只被嫌弃却依然固执的大型犬。温柠珂走得不紧不慢，偶尔回头瞥他一眼，眼神淡淡的，却又没真的赶他走。
校门口的小吃摊已经支了起来，蒸腾的热气混着食物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
许知夏拉着宋星冉走在前面，兴奋地指着某家米粉店，姜怡和陈念安跟在后面；南楚江和陆彧珩讨论着游戏；而桑情走在最后，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人群，又落回温柠珂和白予溟的背影上。
远处，温柠珂迈开腿大步往前走，白予溟立刻跟上，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却又莫名和谐。
突然想吃校门外的烤冷面了[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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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Chapter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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