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怎么听起来别有深意呢？”程渡听覃衍这样一说，他缓缓开口说道，语气里满是玩味。
“什么深意？”林岁说，“他就是觉得阮阮坏了他的事儿。”
程渡笑了一下，没有接话，眼神却飘到了覃衍身上。
覃衍抬眸对上程渡一双探究的眼睛，扬了扬眉。
两个人眉来眼去的，落在了阮无的眼里。
“啧……”阮无轻叹，“你俩不会……”
“？”程渡被阮无一席话惊到了，他转眼看向她，“阮同学，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
“饭不可以乱吃，话可以乱讲。”阮无纠正道，“饭乱吃会丢命，话乱讲顶多被骂。”
阮无一板一眼地解释，半点玩笑的成分都看不出来。
“那我要骂你了，阮无。”覃衍一只手屈肘搭在栏杆上，侧着身子拖着声音懒懒地开口。
“你这样说，我倒是无所谓。”覃衍说，“我们渡哥可不行，林岁还等着他娶呢。”
“你放什么屁啊覃衍！”林岁冲到覃衍面前伸手捂住他的嘴，“你信不信我把你闷死！”
覃衍笑了，被林岁捂住了下半张脸，看不见他扬起来的唇角，却能看见他弯成一轮新月的眼睛。
阮无怔了一下。
她突然想起了江深。
江深笑起来，会不会也是这样好看，眼睛也是这样弯成月牙。
覃衍眼里还是有戾气，江深笑起来的话，眼里一定是温柔的吧。
覃衍看着微微出神的阮无，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他拨开林岁，又恢复到了之前那副欠揍的模样。
“别动手动脚啊。”覃衍淡淡开口，“我渡哥吃醋不要你了，你就真嫁不出去了。”
“要你管！”林岁气鼓鼓地锤了一下覃衍的肩。
程渡带着笑看着林岁，伸手把她带到自己身旁：“行了，别跟覃衍闹。”
阮无回过神，看见刚刚炸毛的林岁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像暴躁的小猫突然被抚平了怒气，顺着她的毛摸摸，就成了乖巧的模样。
林岁一头火红的头发堪堪遮住她红透的耳根。
“阮阮我们进去，别跟覃衍待一块儿。”林岁勾住阮无的手，“跟他待久了真的会成精神病。”
覃衍没有看她们，他撑着栏杆看着远处湛蓝的天。
安安静静的。
＊
教室里哄闹不止，座位随便坐，谁有能力谁就先选自己喜欢的座位。
至于能力指什么，林岁对此有一番解释——
“哎呀你别管，你尽管坐，他们不敢跟你抢。”林岁叉着腰昂着头，“他们都怕覃衍，跟覃衍关系好的有优先权。”
所以，按林岁的解释来说，能力就是覃衍。
“你不知道，我们都是直接从初中升上来的五年制，之前覃衍因为抢座位的事情一战成名之后，职高选座位就有了不成文的规定。”林岁说，“覃衍优先选，他的朋友们其次。”
阮无无言。
她默了默，问林岁：“覃衍是职高一哥吗？”
林岁听她说完，突然笑得很大声。
“阮阮你好可爱！”林岁捏了把她的脸，“不是一哥，只是大家都很服他，你接触久了就会知道了，覃衍是个很好的人。”
“职高管理还蛮松的。”阮无点了点头，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林岁顶着一头红发招摇过市，连主任见了也只摇摇头，说都懒得说她。
“毕竟是职高嘛，隔壁七中那是魔鬼式管理。”林岁说，“诶，我们去隔壁找阮元吧！”
“不了……”阮无摆了摆手，“小元今天没去上课，请了病假。”
“这样啊。”林岁撑着头若有所思道，“操场那边有个矮墙，可以翻到七中去，我还想过去找阮元呢。
“想看看你俩站在一起是什么感觉。”
阮无没有说话，她眼帘垂下来，遮住眼里不明的神色。
阮无侧后方的覃衍不动声色地把她一举一动收入眼中。
覃衍觉得，阮无身上有太多他看不透的东西了。
他朋友很少，程渡是从小跟他玩到大的。
后来认识的朋友，只有林岁一个。
因为他一眼就可以看穿林岁，她张扬却又善良，咄咄逼人但又替人着想，所以他默认了林岁对他胡作非为。
但他看不出来阮无是个什么样的人。
上课的时候，教室里稀稀拉拉睡了一大片，听课的寥寥无几。
只有阮无在仔细做笔记。
林岁也很吃惊，她说：“阮阮你这么用功啊？”
“没有。”阮无收拾好书本，说，“我只是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好吧。”林岁也收拾好东西起身，“今天没有晚自习，你要跟我们去晚风街玩吗？”
阮无看了一眼等在教室门口的覃衍和程渡，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我还有事。”
“那我们走啦！”林岁摆了摆手朝覃衍和程渡跑去。
阮无见他们走远了，才离开教室。
她想去见一个人。
以一种，不太光明正大的方式。
＊
阮无走到操场上，她四处张望着，寻找林岁今天说的那堵矮墙。
她围着操场走了一圈，在操场栅栏最尾端的一棵樟树旁发现了那堵矮墙。
她拨开葱郁的枝叶，用手撑住墙，腿一蹬，就坐上了墙头。
阮无看了一眼七中的操场。
真不愧是重高啊，操场都比职高高了几个档次。
阮无跳下矮墙，拍了拍手。
正值晚饭期间，操场上零零散散几个散步的同学，其余人基本上都挤在食堂里。
阮无一路走走看看，在高一教学楼前停住了脚步。
她低着头踏上楼梯。
阮无轻轻数着阶梯，踏上平台时，数到了十五。
她拐了个角，继续往上走。
“一，二，三，四，五，六，七……”
她踏上第七个台阶的时候，一双洁白的球鞋出现在了她眼前。
阮无低着头，看着自己眼前那双鞋。
“阮元？”
是熟悉的声音。
阮无抬头，江深就站在第八级阶梯上，垂眸看着她。
“江深。”
阮无开口喊他。
这是阮无第二次叫他的名字。
第一次以阮无的身份，第二次以阮元的身份。
“你不是请病假了吗？”江深问，“好些了吗？”
“好些了。”阮无点头回答，“刚刚吃完饭出来散步，就想来学校看看。”
“你来教室里看？”江深笑了一下，“你怎么有点傻。”
语气里也带着笑。
阮无感觉他的笑里都带着甜味儿，好像放了许久的蜂蜜罐被打开，飘出来甜腻的味道。
“走着走着，就走到这儿了。”阮无摸了摸鼻尖。
“走吧，下去吧。”江深拍了拍阮无的头，“我今晚不上自习，去晚风街，一起吗？”
“好呀。”阮无点点头，转身跟着江深一起下楼。
“你还是去那个清吧驻唱吗？”阮无和江深并肩往外下走，侧过头问他。
江深点头：“嗯，每周去一次。”
“我上次在清吧，听到别人说你了。”阮无轻声说，“你是花魁？”
江深听到“花魁”两个字，笑出声，他眉眼带笑，看向阮无。
阮无对上他的眼睛，呼吸一滞。
他眼里满满当当的笑意。
好像盛满了星星。
江深笑起来，眼睛果然是这样好看的。
“是啊，我是花魁。”江深微微弯下身子，对阮无说，“免费听过花魁唱歌，是你的荣幸，小阮同学。”
“很多人都听见了。”阮无反驳道，“而且还有人花重金要你联系方式。”
“她不是要我的。”江深伸手揉了揉阮无的头，“她认错人了。”
“你是大众脸吗？”阮无问，“怎么谁都认错你？”
话一说出来，阮无就后悔了。
阮元是不会这样问的。
阮无想到了自己把覃衍错认成江深，可阮元并没有错认过。
“都？”江深反问道，“还有谁认错我了？”
“没有。”阮无低头，“只是感叹一下你是大众脸。”
“大众脸？”
江深低头凑近阮无的脸，温热的呼吸轻洒在她鼻翼边，他低低地说：“你仔细看看我的脸，像大众脸吗？”
阮无往后挺了挺：“像。”
江深伸手屈指弹了一下阮无的额头：“过分了啊，小阮同学。”
两个人边走边聊，走出了学校。
阮无没有打算真的和他去晚风街，林岁他们一群人都去了，万一碰上了她也很难解释。
“我就不去晚风街了。”阮无和江深走到了分岔路口，她对江深说，“小姨还在家里等我呢。”
“好。”江深颔首，“注意安全。”
阮无应下，站在路口等红灯变绿。江深要走的那条路已经是绿灯了，他向阮无摆了摆手，大步向前走了。
阮无看着江深离去。
江深很瘦，背后的蝴蝶骨凸出来，贴在白T恤上，有种别样的美感。
阮无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想，是不是，他们本来就不同路呢。
分岔路口只剩她一个人，对面的红灯闪烁着，迟迟没有变绿。
她走不了江深那条路。
阮无连要走自己的这条路，都要等。
等红灯变绿，等她大步走过去。
等待的时间被拉长，被天边火红的落日割裂开，漫长又难捱。
作者不想说话T 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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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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