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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法院那纸薄薄的离婚判决书,并没有立刻斩断缠绕小雅七年的藤蔓。它更像是一道刚刚划开的伤口,新鲜、脆弱,暴露在空气中,带着刺痛的余韵和未知的感染风险。判决生效那天,正好是当月的八号。当欧阳手捧那束刺眼的红玫瑰,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深情”姿态出现在银行门口时,小雅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那猩红的花瓣,曾经象征过炽热的追求、甜蜜的新婚承诺,后来沦为虚伪的遮羞布、暴力的安抚剂,如今,只剩下令人作呕的表演和无声的胁迫。她没有接,甚至没有片刻的停留,像绕过街边一块碍眼的石头,径直从欧阳僵硬的臂弯旁侧身而过,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清脆、冰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消失在旋转门后。身后,是同事们复杂的目光和欧阳凝固在脸上的、碎裂的“深情”。

然而,生活的战场,从法庭转移到了更琐碎、更窒息的日常。离婚的消息,像一颗投入古井的石子,在闭塞的古城县荡开层层涟漪。表面平静的银行大厅,私下里早已暗流涌动。“听说了吗?小雅真离了!”“啧,欧阳院长那么好的男人,每月雷打不动送花,多少女人羡慕不来,她怎么想的?”“就是,欧阳院长年轻有为,对她多‘痴情’啊!肯定是小雅……”“哎,你们不知道吧?我听说她在外面……不然欧阳院长那么好脾气的人,能动手?”“就是,看她平时清高样儿,指不定……”这些窃窃私语,如同看不见的牛毛细针,无孔不入。小雅端着水杯去茶水间,议论声会戛然而止,留下几道探究又带着怜悯(或是幸灾乐祸?)的目光。去柜台处理业务,能感觉到客户打量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异样。连支行领导找她谈季度存款任务时,语气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小雅啊,最近家里……嗯,任务重,压力大,要调整好状态,别影响工作。”

最让她心寒的是张大姐。张大姐是行里的老员工,平时对小雅还算关照,也曾羡慕过她收到的玫瑰。这天午休,张大姐凑过来,压低声音:“小雅,不是大姐说你。离什么婚啊?欧阳多好的条件!男人嘛,在外面逢场作戏难免的,只要心在家里,每月记得给你送花,那就是心里有你!你看你这一离,名声坏了不说,以后孩子怎么办?听大姐的,低个头,回去好好过日子……”小雅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窜到头顶。她看着张大姐那张写满“为你好”的脸,胃里一阵翻搅。她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张姐,谢谢关心。我的日子,我自己知道怎么过。”她站起身,走到窗边,外面阳光正好,却照不进她心底的冰窖。原来,在许多人眼里,那束每月准时出现的红玫瑰,竟成了衡量婚姻幸福、证明男人“深情”的唯一标尺,也成了钉在她身上“不知好歹”、“必有隐情”的标签。欧阳精心编织的“深情人设”,在离婚后,反而成了刺向她最锋利的武器。

更大的“武器”紧随而至。判决生效后的第一个“八号”,清晨八点整,一束新鲜欲滴、包装精美的红玫瑰,再次准时出现在小雅的办公桌上。花束里没有卡片,但那熟悉的品种、刺目的颜色、以及精准得令人发指的时间点,无声地宣告着主人的身份和意图——一种阴魂不散的宣告,一种病态的“所有权”宣誓。整个存款部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同事们或装作忙碌,或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小雅盯着那束花,像盯着一条吐信的毒蛇。愤怒、屈辱、还有一丝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她几乎能想象欧阳此刻可能正躲在某个角落,想象着她面对这束花时的狼狈模样,嘴角挂着扭曲的快意。“哟,小雅姐,欧阳院长这……真是念旧情啊!”新来的实习生小刘不明就里,带着羡慕的语气感叹了一句。念旧情?小雅心中冷笑。这分明是诅咒,是羞辱,是提醒她永远无法摆脱的阴影!她没有像过去那样,或欣喜或厌恶地收下,也没有像在法院门口那样直接无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众目睽睽之下,平静地拿起那束玫瑰,走到角落的垃圾桶旁,手腕一翻。“啪嗒。”娇艳的花朵连同精美的包装纸,一起落入了肮脏的废纸篓里。花瓣零落,沾染了污渍,像一滩凝固的血。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小雅没有回头,径直走回自己的座位,打开电脑,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清脆而稳定,仿佛刚才只是丢弃了一袋无关紧要的垃圾。这个无声却决绝的动作,是她对过去、对欧阳、对那虚伪浪漫象征的第一次公开宣战。她知道,流言不会因此停止,甚至可能变本加厉——“看,多狠心的女人!”“欧阳院长真可怜……”——但她不在乎了。她必须用行动告诉所有人,也告诉自己:结束了。那个靠一束玫瑰维系假象、掩盖暴力的时代,彻底结束了。她受够了!

真正让小雅感到钝痛和无力的是儿子欧阳浩的反应。浩儿已经十四岁,正在县一中读初二,住校。离婚的事,小雅和欧阳在开庭前跟他长谈过一次,尽量用他能理解的方式解释。浩儿当时低着头,沉默了很久,最后只闷闷地说了一句:“你们大人的事,我不管。但别指望我跟那个人(指欧阳)多亲近。” 小雅心疼地抱住他,泪水无声滑落。她知道,儿子目睹了太多,那个雨夜自己满身是血被送进医院、父亲狰狞的面孔、无数次深夜的争吵和压抑……这些画面早已深深刻在他成长的年轮里,无法抹去。周末,浩儿回家。曾经虽然吵闹但也算有点烟火气的家,如今显得格外冷清空旷。小雅努力想营造点温馨气氛,做了儿子爱吃的糖醋排骨。饭桌上,浩儿扒拉着饭粒,眼神飘忽,很少与小雅对视。“浩儿,学校最近怎么样?学习跟得上吗?”小雅小心翼翼地开口。“还行。” 简短的两个字,像石头一样砸在桌上。“妈妈调到了信贷部,虽然压力大点,但……”“哦。” 又是一个单音节。“你爸爸……他有没有联系你?” 小雅问出这句话,心提到了嗓子眼。浩儿猛地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冷硬和怨恨:“他?打了电话,假惺惺地问我要不要钱,要不要去他那里住。我告诉他,我有妈就够了。” 他把“妈”字咬得很重,随即又低下头,闷声道,“妈,以后别提他,我不想听。”小雅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又酸又痛。儿子的态度比她预想的更激烈,对欧阳的排斥近乎憎恶。这让她欣慰于儿子对自己的维护,却又无比担忧这巨大的恨意对他心理的侵蚀。她看到浩儿眉宇间那份不属于少年的阴郁和过早的成熟,那是原生家庭破碎投下的沉重阴影。这份沉默的守护背后,是儿子独自承受的巨大创伤。她伸出手,想摸摸儿子的头,浩儿却下意识地微微偏了一下。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小雅的手僵在半空,心像被针扎了一下。晚上,小雅路过浩儿虚掩的房门,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类似小兽呜咽般的低泣声。她的脚步钉在原地,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她知道,儿子在用他的方式消化痛苦,拒绝她的抚慰,也许是因为他也害怕触碰母亲更深的伤口。这道母子之间的裂痕,比欧阳的骚扰更让她揪心。她该如何修补?如何让儿子相信,离开那个充满暴力的家,是为了他们都能拥有一个更安全、更健康的未来?这比完成千万的存款任务,艰难百倍。

生活并未因离婚而按下暂停键。银行的指标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信贷部经理的位置,盯着的人不少。离婚女人的身份,让一些本可以顺利推进的客户关系变得微妙。一次,她约谈一个重要的企业客户王总谈续贷,对方在饭桌上,半开玩笑地说:“林经理现在单身了,应酬起来更方便了嘛,以后得多出来聚聚!” 那眼神里的轻佻和试探,让小雅胃里一阵翻腾。她强忍着不适,端起茶杯,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王总说笑了,工作是工作。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谈谈贵公司下季度的资金流预测吧。” 她必须用加倍的专业和冷静,来抵御这些无形的骚扰和轻视。经济上也骤然吃紧。虽然法院判了欧阳支付抚养费,但他总能找到各种理由拖欠或克扣。以前做婴儿用品代理的积蓄,在离婚诉讼和安顿新家(她咬牙在单位附近租了个小两居)时也花去了大半。浩儿上学的费用、房租、水电、人情往来……每一分钱都要精打细算。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心情不好就给自己买件新衣服。下班后,她常常在菜市场关门前去买些打折的菜,盘算着怎么用有限的食材做出营养均衡的饭菜给儿子。

夜深人静,当浩儿终于睡下,小雅独自坐在小小的客厅里,四周寂静得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疲惫像潮水般涌来,几乎将她淹没。白天的坚强面具卸下,孤独和恐惧便悄然滋生。那些噩梦并未因离婚而消失,反而有时更加清晰:繁华的街道,众目睽睽之下的衣不蔽体,无处遁形的羞耻……惊醒时,冷汗涔涔,心脏狂跳。她摸着左耳,那道轻微的、持续的嗡鸣声,是欧阳暴力留下的永久烙印,也在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她拿出那本尘封的日记本。离婚后,她重新开始记录。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最朴素的倾诉:

“X月X日,晴。第八束玫瑰,扔了。手有点抖,但必须扔。同事们的眼神像针。浩儿又只吃了半碗饭,他书包里那张不及格的数学卷子,我看到了,没敢问。心像被掏了个洞,风呼呼地往里灌。王胖子那恶心的嘴脸…忍了。晚上给妈打电话,她说爸爸血压又高了,怪我当初不听劝。眼泪没忍住,赶紧挂了。安眠药只剩两粒了,得省着点。明天,太阳还会升起吧?”

泪水滴落在纸页上,晕开了字迹。她合上日记本,走到窗边。窗外是古县沉寂的夜色,零星几盏灯火。就在这无边的黑暗和沉重的孤寂中,一丝微弱却异常清晰的火苗,在她心底顽强地摇曳着。那是自由的气息。尽管这自由伴随着巨大的疼痛、流言的荆棘、经济的窘迫和对儿子深深的忧虑,但它真实地存在着。不再有随时可能落下的拳头,不再有令人窒息的盘问和监控,不再需要枕着施暴者的手臂强忍恶心入睡……她的身体,她的灵魂,第一次完完全全属于她自己。这种掌控自己命运的感觉,虽然伴随着恐惧和未知,却如同荒漠中涌出的甘泉,让她在绝望的缝隙里,呼吸到一丝珍贵的清甜。她想起殷乐调试音响时说的那句话:“精神富足才最重要。” 她现在一无所有,除了这份伤痕累累的自由和做母亲的责任。但也许,这就是她重建“精神富足”的起点?她打开手机,找到那首《天国的女儿》。空灵、辽远的旋律在寂静的房间里流淌开来,像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抚慰着她紧绷的神经。她闭上眼,任由音乐洗涤着内心的疲惫和尘埃。

明天,那第九束红玫瑰,或许还会准时出现。

明天,银行的储蓄任务依然压得人喘不过气。

明天,还要面对儿子沉默的抗拒和王总油腻的试探。

但至少今晚,在这一刻,她是自由的。她不再是依附于欧阳、需要靠他每月一束玫瑰来证明存在价值的“欧阳太太”,她是林小雅。一个带着满身伤痕、前途未卜、却终于挣脱了牢笼,开始学习独自站立的女人。路还很长,荆棘密布。但迈出了第一步,就没有回头路。她必须走下去,为了浩儿,也为了那个在噩梦中衣不蔽体、惊恐万分的自己,能真正穿上尊严的铠甲,行走在阳光之下。她关掉音乐,擦干眼泪。拿起桌上的日历,在下一个“八号”上,用红笔重重地画了一个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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