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和丁屿结下了这个梁子,夏筱很长一段时间都进入了“头悬梁锥刺股”的沉浸式打鸡血状态,连水仙娘娘的消息都很久没回过了。而且正好许泳言在家养病也见不着,省去了不少心绪上的扰乱。
他这个向来随心所欲的人,第一次在网上搜集起五花八门的时间管理方法,把一张画着四象限法则的白纸粘贴在书房正中央,每天罗列在计划本上的任务少说都有十条。
桌上随意堆砌的小说和各类动漫手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红蓝黄绿相间的习题册,堆得像小山一样高。当然,按照夏筱的习惯,最重要的永远是先把课本吃透。他把高一数理化生的课本上的例题和课后习题仔仔细细做了三本,公式默写到烂熟于心,这才开始刷题。
夏葳听说了儿子在一班跟教导主任对着干的“英雄事迹”,毫不意外地笑了笑,并没有责怪他,只是对儿子投入的状态有些担忧。他到寰英任职这段日子,也算彻底了解了这所学校“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跟着大部队走才有希望未来”的强硬风格,一句“人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就可以碾死所有怨言,一句“考上名牌大学一切努力都值得”就可以置换来所有人向死而生的心血以及日夜颠倒的追随。
有天晚上夏葳热了些牛奶拿到夏筱房里,看到儿子眼睛熬得像兔子一样红,很是心疼,但说出口的又不似人话:“筱筱你白天都干什么了效率这么低,非得晚上熬夜?我看其他同学都没有像你这样学的。”
彼时夏筱正好刷完了两面物理单元测试题,白纸黑字上,鲜红的勾叉纵横交错,仿佛在他心里挖出一道血流成河的沟壑。他简直要崩溃了,怎么就可以错成这样呢?明明公式他都记熟了,但中间冒出来的一堆过程思路都是哪来的!
他把头发抓成一团凌乱的鸡窝,心脏突突跳个不停,强忍住去网上搜索“连续熬夜一个月会不会猝死”的冲动,吊着一口仙气准备对着错题再战三百回合。
好死不死,夏葳就撞在了这个枪口,夏筱连日来胸口郁赌的气终于要炸裂开来,对着他老爹就是一顿火药输出:“夏葳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不知道还以为你不是在寰英当老师的呢?这里的学生什么精神状态你不清楚?白天课程那么密集,作业还那么多,根本没时间额外刷题整理!这夜是我想熬的?你以为时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说有就有!”
夏筱发泄了一通,夏葳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说着说着,夏筱可能也意识到自己的火气打了些,梗着脖子气焰渐渐灭了下去,有些委屈道:“不怪我发脾气,谁叫你这么不会说话的。”
夏葳没有跟他置气,靠着房棱挑了挑眉,“你这是,把对丁主任的怨气都发到我头上来了吧。”
夏筱低头闷不作声,算是默认了。
看到儿子耷拉着脑袋的丧气样,夏葳走近了把牛奶递给他,“诺,喝了养养神。”说着把台灯的光调亮了些,“今晚早点睡,你也不看看眼圈黑成什么样了,跟你之前容光焕发的状态完全判若两人。”
“真的吗!”夏筱惊得连忙放下牛奶,拿出镜子照了起来。我去!黑眼圈怎么重成这样,丑死了!“小炮仗”怒火滔天的心顿时变得拔凉拔凉的,进了寰英,水灵灵的小白菜成了蔫巴的枯叶子,这让对颜值颇有追求的夏筱更不能接受了!
原本以为拿的是意气风发进入名校拳打学霸恋爱校草的剧本,谁知现实上演的却是化身学渣无情碾压还爱而不得的悲催剧情。
人生啊,茫茫啊!
夏筱仰起欲哭无泪的脸庞,“那你说我该怎么办老夏?本来这里每个人都拼命,更别提那些天天一对一的,这题海战术也是迫不得已,我真的不敢松懈。”要是分班考物理没有考到前三,那他就要当着全班人的面给丁屿念检讨书了!
一想到那个场面他就会涌起面皮灼烧的感觉,为了避免这个场面的出现,他熬多少夜刷多少题都不为过。
夏葳的眉骨高,眼窝很深,在灯光的暗影下仿若笼着一团忧郁的云雾。“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大家都知道一班物理考到前三有多难,做不到也不会看清你。丁主任那边...我去劝一下应该就没什么大事了,他一个老师,也没什么好跟你一个学生置气的。”
“我不!”夏葳的字字恳切在夏筱这里却处处踩了雷点,他转过身正对着夏葳,眼里染上一丝锋利,正色道,“大家会怎么看我其实我一点也不关心,这件事之所以这么重要,我之所以非要跟丁屿打这个赌,是因为我要证明,没有人可以随随便便断言另一个人没有天赋...尤其是一字一句往往都被奉为圭臬的师长。”
“别人可以看不起我,但我不能让自己看不起自己。”
夏筱琥珀色的瞳仁像是被碰撞的燧石,闪烁着火花,燃烧着熊熊斗志,“谢谢你啊老夏,我又有动力了!”
也不知年轻人都是如此无畏有力,还是只是夏筱如此,不得不说夏葳被儿子的神色撼动了,那坚定的力量来自一个更深的源泉,至少在那一刻,夏葳透过儿子的面庞看到了林玟的影子。他不再多言,只是拿回了空杯,摸了摸夏筱的脑袋,“我去批作业了,弄完早点睡。”
——
除了学习上的事情让夏筱头疼,在人际活动上,他也难得接连碰壁。
上次和尹姝艺聊天夏筱意外得知她是Omega协会的行政委员,于是拜托她登记一下报名信息,正好弥补了没能在社团摊位前签完报名表的遗憾。
出乎意料的,夏筱是唯一一个连面试都没经历就直接招入的成员,尽管尹姝艺再三保证没有打招呼,他只好默默归结于自己的锦鲤体质,不作他想。
但很快夏筱便发现,社团进得轻松,跟待得轻松完全是两码事。就像寰英看似吓人,但也是个旱的旱死涝的涝死的地方,不能免俗。拼命搞学习的一波人对社团置若罔闻,而剩下的愿意加入社团的人,要么就是还没去集训的艺体生,要么就是准备待一年直接出国的预备留子。
这些同学大多能歌善舞,也享受生活,但心思相比起来空闲得不是一点半点。夏筱作为一个刚进社团的萌新,被一干人等的指挥着填报表、订教室、买茶歇...真正重要的策划却是一点让他碰不着。
夏筱本就不是屈居人下的性格,再加上这种他并不擅长的琐碎占去太多学习的精力,愈发让他心里窝着一团焦躁的火。
至于为什么没发出来,还是因为上次跟教导主任公然对峙后让夏筱在年级中一战成名,还是决定低调一段时间,省的没事被人戳“成绩过山车”的脊梁骨。
这其中最让夏筱不爽的,还得是安锦。
有次开会,夏筱被要求负责整理会议资料,议题跟校园性骚扰有关。终于等来一个夏筱感兴趣的重要议题,且这次因为承担了会议记录的职责,夏筱可以全程参与会议,尽管不能发言,但他还是兴奋了好久。
正当他虔诚而兴致勃勃地抱着资料前往会议室时,他突然被一个社团前辈叫住。“夏筱,安会长说了要你现在立刻去办公室取个U盘,待会开会就要。”
“现在?”焦躁一下子爬上了夏筱的眉梢,心想这一来一回起码得迟到十分钟。“办公室没有其他人吗?有没有附近的人可以去拿一下?”
喻倍兰眼珠不转地立刻道:“没有,你快去快回,有这说话的功夫都可以跑个来回了。”
“那前辈你把这个资料先拿过去?我速速跑一趟。”
喻倍兰摆摆手,“我今天请假了,你自己送。我现在要回宿舍休息了。”
......
夏筱强忍住骂人的冲动,心里给了他一个国际友好手势,转身拔腿就跑。等他大汗淋漓地抵达会议室时,安锦和一干人等齐齐将审视的凝视投向他。
“不好意思啊会长,刚刚我去拿您说的U盘了...”
“U盘?”安锦眉头紧皱,“我什么时候说让你去拿U盘了?这个会议这么重要不能迟到,你连这点轻重缓急都分不清楚吗?”
夏筱登时脑中一团乱麻,怎么回事?“不是喻学长说您让我去拿U盘,而且现在就要的吗?我本来...”
“行了,大家时间宝贵没空听你在这解释。赶紧把资料拿过来我们开始开会。”安锦端着一本正经的腔调和姿态,用略带惋惜的口吻道,“好不容易看好你,给你一次机会,结果夏筱你就是这样办事的,真是让我有点失望。”连带着他摇头的否定动作,周围人看他的目光也一齐发生了变化。
夏筱心里像炸开了蚂蚁窝一般,刺痛得浑身都在隐隐颤抖。
会后,尹姝艺请夏筱吃了冰激凌,安抚道:“其实当时我还想劝你别来来着,这里的人可不都是像你一样,抱着一腔理想主义的热血进来的。我看今天的事,根本就是安锦故意让喻倍兰来找你的,就是为了后面当众让你难堪。”
夏筱大口吃着冰激凌,压着心里的火气和委屈。“真令人恶心!”他对Omega邪乎的滤镜彻底破碎,思绪空白的间隙,他难得地冒出一个怀疑的念头: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值不值?
“我看这个Omega协会跟学生会没什么两样,怎么连会长的气质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尹姝艺淡淡笑了下,道:“夏筱你居然还不知道,安锦跟柯益文,私下里是一对啊。”
夏筱叼着冰激凌的勺子凝固住了:“........”
“不是,他们公然早恋啊!”对啊这么说起来,上次在医务室里他经过安锦闻到的那个熟悉的信息素,原来是柯益文的!
以为技高一筹出了虎穴,结果还是义无反顾入了狼窝。
“看来我得想想应对的办法了。”夏筱感受着舌尖草莓的甜味,暗暗思考起来。
总而言之,夏筱这段时间过得那叫一个酸爽,之前春心萌动的心绪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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