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猫咪掉毛的季节。本来布偶就属于长毛猫,平时掉毛就不少了,江时景和季渝也会勤打扫。但在现在这个时节更是跟蒲公英似的,所到之处必有猫毛。
季渝把身上的一根白色毛毛揪了下来,叹口气,将所有的深色衣服都收了起来,最后找了一件白色不对称的长条衬衫穿上。
江时景站在一旁,看着季渝找到粘毛器,将身上剩余的浮毛粘了下来,又接过来帮他粘背后的毛,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嘴:“真的不用我陪你去吗?”
季渝摇头,送他手上接过来一件外套:“不用,你的手刚好一点,就别和我跑了。”说完,他指了指在地上团成了一团的腊八,“你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带着这个掉毛怪去洗澡。”
气温变暖,季渝终于可以把他的摩托车拿出来骑了。他穿上外套拍了拍江时景的肩膀:“用我先帮你把它抱进猫包吗?”
“没事,我可以,你不是和人约好了吗?”
“那我就出发了啊。”
“路上小心。”江时景低了低头,习惯性在他的唇上落下临别吻。
过年那段时间,季渝刚处理好季博远偷盗的事情,就顺手在周晓那里收集了一些证据,将小姨搞上了法庭。可没想到因为对方的拒不出面,这件事情被拖到了今天。
摩托车在前几天已经被送去洗护过了,现在焕然一新。季渝带上头盔,跨上摩托车往约定好的地方赶。
说来也好笑,他真的以为小姨能坚持到法院以缺席判决的那天呢,结果还是在那之前把他叫了过去,说要把钱还他。
不过那语气就好像自己不是欠钱的那一方一样,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不就五万块钱,都是一家人,至于搞到法庭去吗?”
接到电话的时候季渝正在吃饭,听到这句话还一愣,随即他就反应过来,“呵”了一声,手上摆弄着杯子:“是啊,就五万块钱,至于不还吗?”
“……你非得把家里人往绝路上逼吗?”
手中把玩的杯子被放下,季渝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关注着这边动静的江时景,翻了个白眼,和他用表情骂了一句脏话之后怼道:“哇,原来我们是家人啊,您不说我还真忘了,我一直以为我们是什么苦大仇深的敌人呢,毕竟有些人什么烂事都做得出来。”
小姨明显被骂得征愣住:“你妈怎么教出来你这么个……”
“嗯嗯嗯。”季渝微笑着点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的在真心应和,结果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在阴阳怪气的,“对,怎么教出来我这么个混蛋的。”
江时景微微皱眉,季渝看到后隔着餐桌用脚尖勾了勾他的小腿,继续说:“诶,您别说,我也挺好奇的,外公怎么能同时教出来我妈和您的啊?一个独立坚强又温柔强大,一个……啧。”
他没有说下去,甚至没有给对方回击的时间,咂舌过后直接把电话挂断,又把手机开了勿扰模式。
季渝这才把脚尖放下,抬了抬下巴示意:“继续吃啊,别等我。”
江时景见他现在不想说什么,也就没有问。等到饭后季渝才把电话里的内容和江时景说了,结果打开手机就看见小姨说要还钱的事情。
风在耳边呼啸着,隔着头盔听得不太真切。想到这些,季渝还冷笑一声。
她不会以为还了钱就一切圆满了吧?
那还真是2025年最大的笑话。
到达法院门口,季渝找了个位置将车停在一旁,摘下头盔甩了甩被压了许久的头发,眼睛寻找着约自己到这里来的身影。
没有找到。
他烦躁地呼出一口气。这是还钱的态度吗?
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好几分钟了。
季渝无语地往车上一坐,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这才发现江时景在半个小时前给他发了几条消息。
[阿景:腊八胆子还挺大的。]
[阿景:[图片]]
季渝点开图片,看见背景是一辆出租车的内部,腊八乖乖地趴在猫包里,看样子没有任何不适,江时景的手指还在逗它玩,在屏幕的右上角有些失焦。
[阿景:我还以为它会抗拒进猫包呢,结果没想到这么顺利。]
季渝放大图片,盯着江时景的手看了一会,清了清嗓子,用语音回复道:“它胆子可大了,刚来我家的那段时间我还以为它会不适应,结果跟个小霸王似的。”
他还以为江时景不会很快回复,刚打算把手机收起来,就看到了新弹出的一条消息。
[阿景:你到了?还是已经聊完了?]
发完,江时景盯着给季渝的备注看了一会,就等到了那边的回复。
[小渝哥哥:到了,但是她还没来,我在门口等着呢]
这个备注还是季渝拿着他的手机改的,他好像还挺喜欢自己叫他“哥哥”的。不过江时景还没带上他的名字这么叫过。
他站起身,看了看里面正在洗澡的腊八,拿着手机走出了门,找了个角落给季渝打去电话。那边几乎是秒接,还是拉着长音的:“喂?”
“你现在在门口吗?找个阴凉的地方吧,下午还挺热的。”
“刚才在车上靠着等了一会,现在正在往树荫下走。”季渝转头看了看周围,终于找到一片阴凉地方,他快速走过去,靠在花坛边,“你已经到了?”
“腊八已经开始洗澡了。”
养了腊八一年多了,一般这种活都是季渝自己干的,他太清楚不过那种场景,所以笑着问了句:“是不是梳下来好多浮毛?”
“对。”江时景听见他笑也跟着勾了勾唇角,“我还拍了照片,回去给你看,腊八现在整只猫像个猫饼一样趴在台面上。”
季渝的手指尖拨弄着身旁的树叶:“好啊。不过我还以为换了个人带它去洗澡它会有些不习惯呢,结果没想到这么听话。”
“毕竟也相处这么久了。”江时景说,“不过有件事我还挺……”
“怎么了?”听出了江时景的欲言又止,季渝问。
“宠物店里的人原来是会叫你……腊八的爸爸吗?我刚才就被这么叫了,还觉得有些不适应。”
意料之外的回答。季渝笑着问:“他怎么说的?”
“就是……”江时景挠了挠头,抬头看向天边的一块云朵,学着店员的样子,耳尖还有些泛红,“'那我们就带宝宝去洗澡啦,腊八爸爸在这里等着就行。那边能看到里面,也可以过去'。”
听到这些话,季渝的笑声都快有些压不住了。他原本只是想知道对方说话的内容,可没想到江时景连语气都学了出来。他忍了忍,清了一下嗓子:“你学的还……挺可爱的。”
“……”
这语气中的调笑也太明显了。虽然江时景也没有到会因为这些话而羞赧的地步,但想了想,一会季渝要见他的小姨,一定会不开心,所以他还是装作害羞说了一句:“你笑我。”
“没、咳……没有啊。”季渝瞬间正色。
“真的没有?”
季渝甚至还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像是要加深这两个字在他口中的可信度,哪怕江时景也看不见自己的动作:“真的没……”
突然,季渝的话一顿。
江时景注意到了:“怎么了?”
季渝那边的声音小了些,但嘴好像靠近了麦克风:“她来了,我先不说了。”
“好,有事叫我。”
“嗯。”
季渝把手机收了起来,原本脸上的笑容尽数消失。他看着往自己这边走来的女人,眉头皱了皱。
他其实是很讨厌等人的,尤其是今天这种状况——小姨看见他之后并没有任何自己已经迟到很久了的态度,依旧不紧不慢的,那步伐也看着“霸气”的很。
季渝都在好奇她到底有什么资本让自己这样。
怎么不真在大道上横着走呢,还要脸啊?
终于,这个女人在他的面前站定,把手上用塑料袋包裹着的一摞纸币往他怀里一扔,嘴上满是不屑:“还你了,行了吧?”
季渝捏了捏手上的袋子,感受了一下厚度,抬了抬眉看她。
这年头谁还用现金还钱。小姨又不是没有微信支付宝银行卡。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季渝右手拿着那一摞钱,一下一下地往自己的左手手心拍了拍,活活地把自己装得像个地痞流氓:“哟,这哪儿凑的啊?”
看见他这个样子,小姨的表情有些飘忽,脚尖也朝外挪了挪,看样子是想快点离开:“你别管哪儿凑的,五万块钱一分不少,都在这里了。”
说实话,如果她的演技但凡好那么一点,季渝也不至于继续怀疑下去。
这钱明显就是外公给他的,除了他也没人会直接拿这么一沓现金。
怪不得说要见面给呢,季渝还在想为什么不直接转账。
她甚至懒得存进银行,直接就这么拿给了自己。
还是说,她就想让自己意识到这些钱是外公给的,好让所有人知道外公就是偏心她的?
季渝懒得再继续想下去,装模作样地把袋子打开检查了一下,和她说:“这只是本金吧,当年的五万和现在的五万可不是……”
“你还想收我利息?”小姨的调门瞬间上去,表情有些扭曲,指着他,“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这么多年对你的好你全都忘了?”
吃里扒外?
这个词到底是怎么用在这里的。
他吃谁了?谁又是那个“外”?
季渝“呵”了一声,满脑子都是对她的鄙夷:“小姨,我妈当年没上学,那些钱不是都供你了吗?怎么,学校不教成语啊?”
“……”小姨无言。
“我也不是针对你。”季渝慢悠悠把袋子系了回去,眼睛一眨不眨地落在她的身上,“我就是很好奇,季博远是救过你的命吗,让你这么护着他?我妈,你亲姐姐你都不在意,反而对着你的姐夫……”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到这里,他已经把想说的意思表达出来了。
季渝上上下下把面前的这个人又打量了一个遍。
穿着朴素的衣服,披散着头发,脸和自己的妈妈也有三份相似。
这么多年,从周晓离开学校打工供她上学的那一刻起,这个人是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季渝不知道。反正从他记事开始,都是周晓在一点点接济这个破碎的家。
凭什么?凭什么所有的苦都让自己妈妈吃了?他们凭什么靠着周晓这些年往家里寄的钱嚣张快活到今天?
季渝都有些庆幸自己是有仇必报的性格了,要不然不知道周晓还要受多少苦。
其实在他和周晓说自己打算把小姨告上法庭的那一刻,自己也被她阻拦过。她的观念永远都是“都是亲戚,没必要弄这么僵”,但这段时间一件一件的事情已经把她的愤怒也积压到了尽头。
最终她还是同意了。
周晓一直觉得自己赚钱多,又是家里最大的孩子,多多少少都应该贡献一些东西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想法生根发芽之后,她渐渐地变得麻木,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或者说怎么做才是对的了。
如果不是季渝,如果没有季渝帮自己反抗的话,估计自己会这么过一辈子。
周晓翻出借据,又找到一些别的东西,全部交给了季渝。她对他的要求只有保护好自己。
季渝看着面前的人脸涨得通红,像是被人戳中了心事、抓住了把柄一样,气急败坏地指着他的脸,手都有些发抖:“你这孩子说话没、没个把门是吗?什么话都敢往外瞎说?”
好有意思。季渝差点没有忍住笑出声。
其实他什么都知道,在这之前周晓都和自己说了。
当年外公知道了季博远的身世之后就动了心思,如果不是法律不允许,他恨不得把自己的两个女儿都嫁给他。他又是准备好酒好菜,又是和颜悦色地拉着季博远聊天,目的就是为了吊住他这个金龟婿。
也就是因为外公知道周晓当时并不是很想结婚,所以他明里暗里地也让小姨多和季博远来往来往。
如果周晓不愿意嫁过去,那就用另外一个女儿。
季渝当时听到这里,胃里止不住的犯恶心。他的外公到底把两个女儿都当成什么了?
他以前只知道外公偏心得离谱,从来没有想过还会有这些事情。
可季博远又不是傻子,他当然能看出来这个未来的岳父大人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他不愿意,也委婉拒绝。
季渝压根就没有理会小姨的羞愤,干脆低着头把身上的背包拿了下来,将钱塞了进去,等着对面的人继续狡辩。
可小姨也不再愿意多说,见他已经把钱塞进包里了就想赶紧逃离:“反正钱已经还你了,别想着在我这又拿什么利息,以后别让我再见到你。”
谁在意你那点利息啊?季渝恨不得直接当她的面翻个白眼。
这么多年在家里当米缸里的米虫当习惯了吧?
不过这些话倒是先被小姨说出来了,季渝倒是也有了理由回去和周晓交差。反正他也不想再回到那个地方了。
“这句话应该我说吧,小姨。用我送你一程吗?”季渝都快有些佩服自己这种先兵后礼的处事方法了。
原本打算直接离开的小姨倒真的停下看了一眼他,但迟来的自尊心又让她转过了头:“谁稀罕。”
季渝看着她转过身,还是把白眼翻了出来,掏出手机把录音关了。
外公倒是没少教会这个人虚张声势。
处理完撤诉的事情已经到了傍晚,季渝跨上车,一路疾驰到家,结果正好碰见江时景背着猫包,左手上还拎着一袋东西往这边走。
他小跑着过去把江时景手里的东西接了过来,又抬着眼睛看着江时景把自己的头发理顺,问自己:“怎么样?”
季渝扭了一下身体,将后背上的包给江时景看:“钱拿回来了,还挺顺利的。我刚处理了一下撤诉的事情,所以回来晚了。你呢?”
江时景低头看着已经移交到季渝手里的袋子示意了一下:“估计你能成功,所以去了趟超市,打算给你做点好吃的。”
“你这手能做吗?这几天还都是我做的饭。”
江时景活动了一下:“没事,能动就能做。”
刚回到家,江时景把猫包打开,腊八就“嗖”地一下跳了出来。刚洗好澡的它现在蓬松地像个白白的棉花糖,走路都是扭着屁股的。
季渝把那一兜子菜放到桌上,叉腰笑着对江时景说:“它每次洗完澡都像脱胎换骨似的,觉得自己骄傲得很。”
江时景看着它身上长长的一根浮毛,下一秒果不其然又飞了出来。他转头问季渝:“腊八一个春天都会掉毛吗?”
“其实一年四季都这样,只不过最近开始会多一些。”季渝一边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一边说,“所以我在家的时候总整理房间,所有角落全是它的毛毛。”
“哦……”江时景恍然地应了一声。他没有养过猫,现在也算是见识到了长毛猫的掉毛量。
“怎么,你嫌弃它了?”季渝开着玩笑说。
“没有,怎么可能。”江时景立刻否认。
虽然确实会对掉毛有些不适应,但他真的很喜欢腊八,每次从外面回来后都能有个暖暖和和的小东西抱,他都不知道有多幸福。
特别是这种幸福还是季渝带来的。
江时景的手臂在用力的时候还是时不时会有些疼,所以需要用力气的工作都交给了季渝,他则在一旁帮忙放一些调味料。两个人配合还算完美。
在餐桌上,季渝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给江时景讲了一遍,江时景听完后说:“我以为你会要利息的。”
季渝嘴里塞的满满的都是东西,说话咕咕哝哝的:“做人留一线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
不能把人逼得太满,要不然狗急了是会跳墙的。
本来都没觉得这个钱能被还上,如果不是对方实在是欺人太甚,他也不至于真的把亲戚告上法庭。
江时景给他夹了一块肉,又听他说:“不过她说之后不想再看到我,我还挺开心的,至少有段时间不用回去了。不过……”
“怎么了?”江时景问。
“说起来我就生气,这些现金估计是我外公替她还的,那不还是我妈给他们的钱?”季渝说,“相当于我妈拆了东墙补西墙,自己把自己的钱还上了。”
“他们没有收入吗?”
“我外公有养老金,小姨在镇上开了个小卖铺。”季渝把刚才江时景给他夹的肉放进嘴里,边嚼边说,“以我小姨的脾气,自己拿钱肯定不可能。而且这么多年他们已经习惯吸血为生了。”
“也就是说他们的收入水平并不算高,基本上都靠阿姨的资助?”
“对,就是这样。从我记事开始,我妈就每个月都在往家里打钱。而且逢年过节的时候还会往家里置办点东西,就连他们现在住的那个大院子都是我妈出钱装修的。”
“……”
“他们早就习惯这么生活了,而且不只是他们,我妈也习惯了。”季渝接着说,“本来我妈就有一种作为长女的使命感,又经历了这么多年的PUA,她早就麻木了。但我可不是,我们天蝎座记仇得很。”
这最后一句话明显是在缓和气氛。江时景也跟着他这句话笑了笑:“我觉得阿姨一定会因为你的性格而骄傲。”
“会吗?我妈应该会觉得我很不懂人情世故吧。”季渝歪了歪头。
江时景摇摇头:“她一定会很骄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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