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越是渴望,便越是虚妄。
烈酒一杯一杯入腹,意识逐渐恍惚起来。
他以前知道沈砚冰是扶先生的儿子,但想不明白沈砚冰同沈南瀛的关系。每次找到机会问义父,莫微烬都会让他不准多问。
所以,他一直以为沈憬是扶余同一个女人生的。
毕竟函因族后人,他也没听说过。
现在想来……
阿宁五岁,时间也对得上。难道……
倘若沈砚冰真的是函因族后人,他真的能甘心生下他们的孩子吗?
他不自觉地勾起唇角,又极为克制地扯下。他不愿想,不敢想。如果阿宁真的是他和哥哥的孩子就好了,他们之间,再没有任何隔阂。
可是这本就是荒诞无比的事情,让他怎么敢抱着这般揣测,妄自幻想?
陈礼!他想到了这个名字。
问陈礼,他肯定知道!他六年前就跟着沈砚冰了,他肯定会知道的!
他已然烂醉如泥,走路也是东倒西歪。他一手扶着边上一切可以支撑的东西,跌跌撞撞地走着。
容迟鄞酒量从不算差,甚至号称过自己千杯不醉。
只是烈酒掺着愁绪,心头堵着万千泥沙,再好的酒量也抵不过满腔的怅惘。
他希望是,也希望不是。
如果是的话,他们之间的羁绊已深,有孩子,有感情,他愿意用自己的一生去爱那个他渴望多年的男人,将自己的一生付给他。
但是,这几年他不在哥哥身边。倘若这种假设是真的,沈砚冰一个人熬过了这么多苦。生育之痛,放在妇人身上也是半只脚迈进鬼门关。他不敢想……
乌勒的帐子外挂着一层白纱缦,即使在月色下,也显得尤为清亮。这种夺目的光芒射入他的眼中,叫他一时不得不用手遮住双眼。
他跌跌撞撞地走着,摸到那处较为僻静的营帐——叱罗勒吩咐下人安排给陈礼居住的地方。
他急不可耐地想冲进去,想问个结果。
脚步陡然悬在半空,他登时清醒了不少。他意外听到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
“陈瑾寻,你看清楚点我是谁!”叱罗勒带着几分愠怒,压抑着怒吼,怒焰却还是无法抑制地迸出。
两个人似乎在暴烈地拉扯、争执。
有腰背撞击桌角的声音传来,“砰”的一声,将他混乱的思绪也扯回了不少。
陈礼在对比之下显得冷静的声音从帐里传来,“阿勒,我看清了,是你,不是他。”不似往常的冰冷,此刻的陈礼好似有些失控,声线里夹杂着些许慌乱。
偷听别人墙角好像不太好……但是容迟鄞是真的有正事!
“你当我是什么?陈瑾寻,你以为我是你勾勾手就能滚过来的吗!”叱罗勒砸了个物件,重重地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帐内的动静不轻,在静谧的月夜下衬托得格外清晰。周遭没有巡逻的士兵,不知是否是叱罗勒刻意所要求的。
两个人极力压制着,却又好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宣纸染了火,只需一眨眼的功夫,便足以吞噬一切理智。
他们僵持不下,长鞭甩地之声也时有传来。
容迟鄞明白他人的事情还是不要掺和得好,在这种剑拔弩张的关头去当和事佬,本就讨不到什么好处。
他侧了侧身子,修眉稍拧,心下一横便抬起脚尖打算离开。
一道寒凛的声线再度映入耳帘……
陈礼再没了往日的冷静自持,撑着木桌站起来,急道:“阿勒,我没有,你不是。”
阿勒。好亲切的称呼。
自从他认识陈礼以来,从未见过他失态的模样。陈礼的性子较沈砚冰来说,都要冷上几分。
今日这般,实在让他感到意外。
他竟然会这般亲昵地称呼旁人,容迟鄞也心下了然,这两人的关系清白不到哪里去。
“阿勒……”他低低念了一遍,想到叱罗勒张扬浓烈的相貌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阿憬。阿岍。好像也很亲切,只是他从没有机会这般喊过。
他想得入神,一时愣在了原地。直到背后的珠帘被大力地掀起他都没能回过神来。
叱罗勒怀着满腹怨火从帐里出来,又意外地撞见了眼前“鬼鬼祟祟”的偷听者,更是火上浇油!
他一身乌勒汗王马罗衫,脖间挂了一条嵌着琥珀珠的骨链,身子挺得板直,手却握成拳状,指尖掐在手心泛起红痕。
“听墙角有意思吗!我不管你是谁!”叱罗勒低吼着,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谁要听你们墙角了!我来这里找陈礼,鬼知道你也在这里!”容迟鄞彻底回过神,甩了甩沾着泥点的袖子,阔步走近营帐。
他急不可耐地掀开帘子,却又被一股巨力向后拉扯。他重心不稳,又加上饮酒无力的缘故,背朝下向后摔去。
好在危急关头他还是拼死稳住了摇摇欲坠的身子,才不至于在人家营帐外摔了个大礼。
“你别进去!”叱罗勒冷冰冰的声线从他背后传来,“不准进去。”他压了压怒火,再度开口。
容迟鄞听不惯人用命令的口吻对待他,特别是他眼前这位。
他上手就向那人袭去,左手用力劈在叱罗勒左肩上。意外的是,那人居然没有闪躲,生生挨了那一掌。
这一掌虽然没用内力,但以容迟鄞的身手来说,生挨这一掌也谈不上容易。而且叱罗勒前几日肩部负伤,这一手劈下去估计得撕裂伤口了。
他抬头望了眼那人的神色,见叱罗勒隐忍着抿了抿唇,眼神却依旧是恶狠狠的,像是淬了蛇毒。
“还你了,你满意了!从此以后我叱罗勒不欠你了!”叱罗勒胸口猛烈起伏着,他剧烈地喘着重气,语气愤然,既像是咒骂,又带着不明显的失落。
容迟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虽然他觉得自己一点都没有做错。也算是“报仇雪恨”了。但是……怎么感觉不太对劲?
错愕间,帐帘被掀开,一张平淡如常的面容再次映入他的眼帘。
“蔚少卿,抱歉,陈某今日不便,请回吧。”陈礼望向他的眼神依旧如同往日的冷淡平静,似乎方才与人在帐子里撕扯争执的并不是他一样。
他猛然发现,陈礼的唇角沁着血,俨然一副刚被人“欺凌”过的样子。
“告辞。”既然陈礼这般说了,他也没有再来在这里的道理。
他理了理衣袖,端正着身子离开,临走时他意味不明地瞥了眼叱罗勒的面色,见他苍白中挟着几抹无力的虚弱,唇色泛白。
他索性加疾了步子,赶紧离开了这个不安之地。
偏僻的营帐后,一抹浓黑若隐若现。
他心下弦紧,俊眉稍蹙,慢下步子来,佯作不经意一般走近……
营帐内
檀香冉冉升起,漫过偌大的帐内,为这里添上几分独特的朦胧韵味。
“你怎么不躲?他只是下意识的举措,你没必要生扛。”陈礼轻点着药膏,慢慢在叱罗勒的伤处抹匀。“陈伤未愈,又添新伤。”
陈礼想着,这倒是和沈砚冰如出一辙。
竟知道说些无关痛痒的风凉话,叱罗勒瞟了他一眼,“野狗怎么挡?你挡一个给我做个示范。”
想到这里,叱罗勒更不明白沈砚冰的选择了。他明明可以选择一个温柔又成熟的人,却偏偏要陷在这个小子身上,连命都舍得。
“阿勒,他没有恶意。如果有其他人伤了你,我也会……”陈礼的话卡在这里,话到一半,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立场来说这些。
他抹药的动作也随之顿住,听见叱罗勒一声“你到底会不会抹?”的斥责后,才继续了方才的动作。只是他没控制好力道,又将那人弄得生疼。
叱罗勒脊背朝上趴在榻上,指尖攥住新被,隐隐发着力,努力掩饰着痛楚。
乌勒新任汗王,就被人这样看着。他也觉得无比羞耻,奈何他此刻被人点了穴道,根本不敌陈礼。
他想不明白陈礼这样的医师,钻研好医术就足够了。为何还要练就一身好本事?
陈礼方才蛮狠地点了他的穴道,让他短时间内根本就无法使用内力!想到这里,他恨得又咬紧了后槽牙……
他最后把一切都归咎于陈礼的师父,幽谷医圣。
上完药后,陈礼视线不自觉地下移,停在那人的后背上……他情不自禁伸手去触碰那人后背上那道狰狞的伤疤。
这是什么时候留下的?那儿的细小伤痕又是怎么留下的……
叱罗勒的腰身很漂亮,古铜色的肌肤,凹凸有致的肌肉线条、沟壑清晰的脊背……这几道伤口就像是添在精美瓷器上的细纹,不像是残次品,倒像是手艺人刻意做出来的龟裂纹。
叱罗勒被他的动作吓到,猛地抖了一抖。“你摸什么!”
“上次你说的,我都听见了。”陈礼回忆起那日误站在古榆树后恰巧听见的对话,听着叱罗勒用“睡过几次”来描述他们的关系。
陈礼自己也无法弄懂自己对此的态度,厌恶或认可?
十年未见,未曾忘怀。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的内心。
陈礼心下一横,使劲将毫无防备的叱罗勒翻了过来,擒住他的双手按在他的头顶。“睡过?”
原本还在回想自己到底说过什么的叱罗勒闻言顿了顿,他神情僵住,连自己此刻被人压在身下都没反应过来。
“你做什么!”叱罗勒瞳仁瞬间放大,咬牙盯着眼前的人。
陈礼将他按得死死的,不让他有半点儿能挣脱的可能,他难得露出一个微笑,凑近叱罗勒的耳根,淡淡道:“你不是说睡过吗?现在,满足你。”
滚烫的气息洒在耳畔,真实的触碰从肌肤传到血脉……
叱罗勒那双漂亮的深蓝色眸子一时失了焦,他仿佛遁入了深渊,一时忘记了反抗。
等到他克制着内心不由自主迸发出的强烈情绪,他被那人的动作吓了一大跳,他抬手想要推开陈礼。
“滚!”叱罗勒被按住了穴位,根本没有办法使用内力,更别提挣脱了。
想睡他?门都没有。而且就算要做到这一步,也得是他叱罗勒在上面!
“阿勒,我比那只野狗更疯。而且这一次,是你主动来招惹我的。”陈礼腾出一只手去解他的衣衫,暴力地吻上了身下人的唇,极力敲开那人的口腔,想将他的每一缕气息都尽情吮吸。
他的滚烫气息尽数落在叱罗勒耳畔,像是烈焰一般灼烧着他的心脉。
过往在心间一幕幕地翻涌,心脏剧烈震颤着,在诉说这么多年来被极力压制得情愫。
尘封的记忆,卷携着伤痛,一切卷土重来!
交缠、拥吻、灼热……
……
陈礼动作不快,甚至说得上磨蹭,见身下人忍着痛楚,他为叱罗勒擦拭额间的细汗。他将自己的手指侵入身下人的五指间,与他十指紧扣。
叱罗勒攥得更紧些,指尖微蜷,那双深蓝色的眸子陡然睁开,凝望着身上的人。“陈瑾寻。”
他的眼底不再是一片清明,而是染上了些意乱情迷的痴乱。
“阿勒,”陈礼在他额间落下一吻,望着他的眼眸,又低声喃喃,“阿勒”。
阿勒,我那么爱你。可是为什么我不敢说出来呢?
[星星眼]容宴终于意识到了[奶茶]
[问号]容宴:野狗?陈礼你说我吗?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摊手]陈礼:哥们,打个比喻而已。而且你确实自称过你是野狗啊。需要让耗子帮你翻出来吗?
[白眼]叱叱:今天,是我当1的最后一天,和当0的第一天。
[彩虹屁]陈礼:阿勒是你自己来招惹我的,愿赌就要服输。
[眼镜]叱叱:我来这里好像是来跟你打架的吧!虽然是我单方面打你。
[闭嘴]沈憬: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到底在干嘛!!!怎么感觉一个比一个狗。
[彩虹屁]容宴:哥哥我不一样的,我是你的专属小狼狗。
[小丑]叱叱:你小子有病吗!等等,你是那个容宴啊!藏得真深……
[好运莲莲]容宴:Bingo!但马上就不是了
[哦哦哦]沈憬:你说什么?
[玫瑰]容宴:我说,哥哥我一直爱你。
[柠檬]叱叱:沈憬你眼瞎了吗?你看上他到底是为什么?!!
[菜狗]沈憬:你以为你就眼光多好了吗?
越是清冷高傲不染情绪的人,怒起来的时候就越是可怕,就比如说今天的陈瑾寻。[鸽子][鸽子][鸽子]
其实耗子不是很吃冷1热0这种的,但是这次例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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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强制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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