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就是这样。”若羽拿着汤匙搅乱咖啡上的拉花。
原本可爱的卡通形象瞬间毁作一团。
要是被辛苦制作的店员看到自己的劳动成果被如此轻视，估计会愤怒地擦擦杯子，冷脸继续做下一杯。
简单说明了昨晚的情形。大致就是，天降魅魔送来录取通知书，还缠着她老婆老婆的喊……
这太荒谬了。竟诡异得萌生出几分实感。
毕竟她们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方式也千奇百怪，奇怪的人聚在一起，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倒也不显得那么奇怪。
这可能就是团体的作用，可以轻松把原本不合理的事情捋顺，变得合乎情理。
闹腾的人也不说话了，大家安安静静享受下午茶。店内只听得见杯子碰撞、机器轰鸣以及蒸汽滋滋作响的声音。
沉默的煎熬里，若羽反而有种将事情和盘托出的轻松。
大家一起烦恼，烦恼就会减半。
这张桌子最初只坐了三人，那会还稍显空旷，后来五人围坐，便显得有些拥挤。
订单的餐品一点点上齐，满满当当铺满了整张桌子，空间利用率高达百分百。
若羽心在滴血，好不容易攒的零花钱，短短几分钟内全都花光了。
诗哀芙大快朵颐，完全没有造成眼前困境的自觉，心安理得享受着来之不易的下午茶。天知道她费了多大劲儿才蒙混过关，此刻当然要好好奖励自己。
与冷酷的外表不符，辛籽鳐意外地喜欢甜食，三两下就将芝士蛋糕吞入腹中，往红茶里足足加了三勺糖才下口。依旧一言不发。
这几次碰面完全没听她说过一句话。也不知道她是不喜欢说话，还是不会说话。
有那么一瞬，若羽怀疑她是残障人士，但又不好意思开口，朵莱耿这个正牌学妹都没说啥，她一个外人还是不要多嘴的好。
朵莱耿和何莉交换眼神，似乎在思考对策。
“姐妹，我觉得吧…来路不明的人，不，魔，不要信。就算你真得了hiv，我们永远是姐妹。”朵莱耿扬起欠揍的笑容：“就是吧。以后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要是想我们了，可以发消息，对了，每次聊天前记得给手机消毒。我怕隔着网线传播。”
若羽没好气地踢了她一脚。她嗷一声叫出来，然后两人隔着桌子腿蹬腿做划船训练，谁也不让谁。
其她人识趣地收起二郎腿，向后折进椅子底，避免遭受无妄之灾。
何莉用叉子切下一小块蛋糕送进嘴里，口感醇厚绵密、香甜不腻，她眼睛亮了亮，不紧不慢说着：“要不就接受呗，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若羽胡乱地揉着脑袋，服帖的发型瞬间变得凌乱不堪。她嘟囔着：“哪里有意思了…简直是不怀好意好吧。还不如直接去打工呢。起码打工是卖苦力，不是卖…身体力型的劳动。”
越想越烦，若羽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腿上泄劲，硬生生挨了一脚，裤子上沾上大大的鞋印，她趴在桌子上哀嚎，也不知道是心里更难受还是被踢了一脚更难受：“我还是黄花大闺女，难道要长出尾巴，穿着暴露，到处求爱，沦为一只发如情的野兽吗？”
诗哀芙几乎将桌子上的甜品一扫而空，咬着叉子，给出一个清晰的答复：“不会哦。种族之间是有差异的，人类是无法变成魅魔的，就算你很喜欢我的尾巴也没用。不过你要是喜欢的话，衣服我可以借你穿。”
虽然现在诗哀芙穿着宽松的花衬衣，穿着三分裤。若羽可没忘记早上她那宛若布料的衣服，忍不住剧烈咳嗽。
坐在旁边的诗哀芙轻拍她的后背，若羽只觉得脸更红了。
朵莱耿白了若羽一眼，“你连问题都不清楚，就开始找答案了？你语文怎么学的，还次次考高分，原来全靠自己臆想误打误撞碰到答案的吗？”她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怪不得每次让你传授秘诀，你都说是运气好，原来真是狗运。你早说啊，这么好的运气怎么不分点给我。”
若羽自知理亏，绞着手指，弱弱说：“谁遇到这种事不慌啊，这不，一时忘了问吗？”只一瞬，她又变得眉飞色舞：“还有我那叫实力，管它蒙的猜的，能得分就是能力！很抱歉，姐的运气你把握不住。”
没理会胡闹的两人，何莉面朝诗哀芙，严肃发出三连问：“合约内容是什么？需要若羽做什么？为什么会制定那样的诅咒？”
诗哀芙收起嬉皮笑脸，认真回应，眼神却盯着若羽：“合约内容是两人绑定情侣关系。需要若羽和我大学四年一同研究课题。很多人看到魅魔只是玩玩而已，导致我们的科研报告质量和数量大幅度下降，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她透了个底：“之前试过很多惩罚，比如这辈子只能做舔狗的诅咒、必被黄毛ntr的诅咒、还有x功能障碍的诅咒。但都没有用，总有人乐在其中。你们人类的行为真的很令我们费解。最后才敲定违背合约的人会感染hiv和hpv。这是我们魅魔一族试验了很多代，祖上严选最合适的诅咒。”末了，又俏皮补上一句：“说真的，不觉得很符合魅魔的身份吗？我们祖先真是很聪明，当然我也不差。”
若羽没想到那么大的惩罚背后居然是小小要求，脸上闪过尴尬之情：“咳咳，真的不需要我做奇怪的事吗？”
诗哀芙也不生气，仿佛习惯被误解，再次解释一遍：“不需要。签订契约绑定情侣关系，我们需要一起做课题，我们学校比较特殊。结交伴侣是入学前的硬性要求。”
原来是个大乌龙，刚刚她还那么诋毁魅魔，要是被人这么骂她估计早就掀桌了。
名为愧疚的情绪盘旋若羽的心头，她小心翼翼问道：“我能问问咱们学校叫什么名字吗？”
诗哀芙说：“合承欢好职业综合学院，简称合欢宗。”语气里似乎还有点得意。
朵莱耿一根手指比向诗哀芙，另一根手指比做学校，碰到一块，说着：“魅魔就读的学校叫合欢宗？多少有点不伦不类好吧。不应该更西化一点，叫喀什萨斯大学，或者宾伯坂盾大学之类，这听起来多气派。”
貌似在座的只有朵莱耿一人沾沾自喜自己超绝取名天赋。
若羽想说怪不得她父母给她取这个名字原来是一脉相承的才华，但说出来像是拉偏架，干脆用蛋糕糊住自己的嘴。
奶油入口即化，层次感分明，这也太好吃了吧。
若羽瞬间就原谅了自己，甚至可以贷款再买几块。
她想起昨天刷到的视频“就吃就喝，没钱就赊。”当时还是一笑了之，现在才明白原来是真理。
什么恩格尔系数太高，恩格尔吃过这蛋糕吗？他一德国小老头吃的明白吗？
诗哀芙揉着太阳穴，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的。到了农村就会变速…？”她摇摇头，似乎不满意这个词语，但一时半会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好看的五官拧成一团，陷入冥思苦想。
若羽看不下去了，拿纸擦掉她嘴角的奶油，帮腔：“你想说的是，入乡随俗？”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诗哀芙高兴地挽着若羽的手臂，亲昵靠在她的肩上：“还是我们家亲爱的懂我。”
若羽想抽回胳膊，却发现对方力气大得惊人。也不知道这小胳膊小腿怎么蕴含那么大力量。
何莉将一切尽收眼底，甩出炸弹般的话语：“其实你也乐在其中吧。白捡一个老婆，不挺好的吗？看了神雕侠侣，知道年纪不是问题。看了金刚，知道种族不是问题。看了断背山，知道性别不是问题。看了倩女幽魂，连死活都不是问题。你别纠结了，挺好的，到你你就受着吧。”
若羽惊讶于她丰富的知识储备，猜想她也许是芒果星人。内外都是黄的。
朵莱耿也改变主意，握拳给她打气：“艳福不浅。小女子无话可说，完全佩服大人你的实力。”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局啊！！
她俩到底和谁一伙的？
口袋里手机疯狂振动，一家三口（图标爸爸妈妈女儿）群里发来新消息。
【晚上回家吃饭吗，要准备你那一份吗？】
【有什么想吃的就快说，我们马上去买菜。】
若羽想了想，在聊天框敲下一行字。
【嗯，回家吃饭。随便做点就行。晚上还有个朋友要来，记得多煮一点。】
点击发送。
【怎么突然带朋友回家？是对象吗？】后面配上星星眼的表情包。
真是的，怎么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曲解。父母永远对孩子的恋爱倾向格外关注。
若羽忍不住叹气。今天值得叹气的事多的她肺泡都快变得干瘪。
都说叹气会把运气送走，如果霉运也算运气的一种，能不能把它叹没呢。
【……别多想，普通朋友。】
最后以你懂我懂的表情收尾。
若羽锁屏，不再理会。
黑色的屏幕上赫然出现截然不同的两张脸，她被吓了一跳，拍着自己的胸口，说：“干嘛偷看我消息？”
诗哀芙扭捏说着：“晚上回去见爸妈，有什么注意事项吗？是不是要提礼物吗，空着手上门不太好吧。”
若羽弹了一下她的脑门：“连我这一关还没过呢，就想着刷我父母好感度了？你先把我的特殊cg打出来再说。”
诗哀芙舔舔唇，露出势在必得的微笑。
朵莱耿收起手机，起身打算离开：“就不打扰你俩亲亲我我了，我该走了，明早的车，我马上去学校了。”
何莉喝下最后一口咖啡，擦擦嘴：“天快黑了，我也该走了。”
若羽看向窗外，依旧大白天。
哪门子天快黑了……
大概是分开在即，以后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再见，一向羞于直白表达的若羽难能可贵真情流露：“以后多联系，我会想你们的。”
三人抱在一起，围成圈。
诗哀芙背靠着若羽，不忍心打扰她们，但也想和她拥抱。
……
若羽看着满汉全席傻了眼。
不是说高考结束后的孩子像根草。长得像草，所以吃的也是草。
这么丰盛是闹哪样？
家里有谁高升，还是谁上岸当官？不像啊，她家没人有这么大能耐……
“妈，你落网了吗？这是断头饭？”若羽走进厨房，扯着妈妈的围裙。
若羽妈妈停止忙碌，往围裙上擦擦手：“嘿，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没事咒我干嘛？”
若羽撇撇嘴：“就是太丰盛了，有点…受宠若惊。我怎么会盼着妈妈出事呢。我们一家和和美美多好。是发生什么喜事了吗？”
若羽爸爸钻进来，端着保温杯，喝一口，再将沾到牙齿上的茶叶吐出来：“我们是没有喜事，是你的喜事。”
若羽口不择言：“没有新郎官。我和她，我们不是那个关系。”
若羽妈妈戳了戳她的脑门：“想什么呢，这么小就想着结婚了，果然女大不中留。你想嫁，人家还不一定喜欢你呢。你不是考上大学了吗，这是你的庆功宴。”
若羽这才放下心来，把做好的饭餐端上餐桌。
“来，你多吃点。”若羽妈妈热情夹菜，送到诗哀芙碗里。
诗哀芙乖巧接过：“妈妈也吃。”
若羽不自在碰了碰她的膝盖：“那是你妈妈吗，你就叫？”
若羽爸爸：“你别不识好歹，我们还巴不得多一个女儿呢。诗哀芙是吧，好名字，她多乖啊，你再看看你，一点女孩样子没有。”
细细看来，诗哀芙长得乖巧，明明是魅魔，却一副书卷气，活脱脱别人家的孩子。怪不得父母一看就晃了心智，连谁是亲生的都搞不清楚了。
若羽无奈翻白眼。
若羽妈妈数落：“瞧你这孩子，说你两句，你还不乐意了。”
若羽没了表情，机械地往嘴里塞饭，吃太快，差点噎到。
诗哀芙送来一杯温水，她咕嘟咕嘟顺下去才有所好转。
若羽父母一脸慈爱地看她俩的互动，粉红到冒泡的氛围，对视一眼后，欣慰笑了。
“你俩是一个大学是吧，以后要互帮互助啊，我们家若羽就拜托了。”
什么啊，这番话说的像是把她托付给她一样。
诗哀芙郑重点头：“我会的，爸爸妈妈你们放心吧。”
这人也是很会顺杆子往上爬。
若羽逃也似的离开餐桌，把他们嘀嘀咕咕的话语甩到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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