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没梦过这么明晰的梦了，瑞安从床铺爬起。
在未见岚之前他曾将《圣维耶手记》里里外外读了几十遍，在他眼里《圣维耶手记》再不是一本普通的书，而是修改他人生的图谱。
岚的面貌被他想象成魁梧壮汉、痞味青年、清秀少年过，唯独没有想象成如今的活泼开朗模样。
哪怕是做梦也令人作呕。
“出发前先服用桌上的药剂吧。”瑞安简单收拾完床铺来到岚房间，将魔药推到岚手心。
他平和地解释，“我相信你能胜利，但这些药可以帮助你赢得更快。”
岚摇头，将魔药拿到手心左摇右晃好好看了一番又放下，拍着胸脯道，“不用啊，怎么样我都会赢的，流血受伤什么的我都习惯啦。”
最后的决赛在即，这直接关乎到瑞安剩余的时间，他不可能浪费时间去治疗岚。
于是瑞安用着极尽温柔的语气，眨着眼睛说，“我还是认为罗伊可能耍花招，你要小心。”
“这个我知道。”岚坐到桌前，思来想去还是收下瑞安的药，“不过我觉得不会有什么事。”
他当着瑞安的面服下一瓶魔药，眉睫垂动，比了个大拇指，“很好喝。”
今天的角斗场是前几日的数十倍，因着座位不够，许多兽人自发地叠坐，台下望去茫茫一片。
“终场一场，现在开始。”监校无情的声音打乱嘈杂。
风停云动，罗伊瑟缩着身子，打岔道，“你今天的衣服是谁的？还没赢就这么多人献殷勤？”
他说的衣服是今早瑞安为他披上的白色斗篷。
瑞安细心呵护地为他抚平每一寸布料，并告知他这是他最喜欢的一件斗篷，希望能保佑他顺利。
想到这岚瞬间捂着脸，“这个与赛事无关，开始吧。”
他站得笔直，板起脸道，“打败你是有些难，但是据我所知你好像只会肉搏。”
这句话明显勾起了罗伊的伤心事，他竖起眸敌视着岚，先行发起了攻击。
“嗬嗬。” 半刻后，岚的剑正直插罗伊手心。
“终场一场，结果宣布。”监校冷下脸举起岚的手，“岚，胜！”
顿时场地爆发出尖锐的爆鸣，押对岚的人迫不及待地盯着押注台，渴求的目光像是盯着生肉的恶狼。
“还好吗？”中场关怀，瑞安客套地关怀了句，递来一瓶水。
“没事。”岚说， “果然我还要多向你学习。”
岚还在寒暄之际，瑞安却又拿出一瓶药剂，“快用恢复药剂。”
岚怔神片刻，咕咚咕咚喝下，指了指被拥簇的罗伊挑眉，“他们那边也有。”
这下轮到瑞安尴尬了，谁能想到自己的东西竟然成了自己埋下的坑，高级修复药剂的效用厉害得很，转瞬间罗伊的伤痕尽数修复。
“下场你要小心。”瑞安避开罗伊说。
罗伊是不擅长肉搏没错，但奈何他阴招多。
在《圣维耶手记》里光他和岚的打戏就足足持续了三章，期间罗伊既用匕首又用黑魔法，第一场差点就给他用上了，还好岚结束得早。
“那瑞安教我一些疗愈魔法吧。”岚懵懂道，有些恳求地温声，“很简单的就好。”
他畅想道，“这样我就能边打边疗伤了。”
这会到瑞安皱眉，有主角光环并不代表岚不会受伤，岚受伤对自己的灵魂契约没有好处。
他神色复杂地提醒道，“会疼。”
岚没有片刻犹豫，撑着下巴眨巴着眼道，“没关系，教我吧。”
瑞安凑合着教授了几句，岚学得很快，中场十分钟已经能将细小的伤痕愈合。
走之前，他笑着挥别瑞安叫他等他的好消息。
“噗呲。”
血花从岚口中喷溅出，这是他头一次受到这么重的伤，就在中场，罗伊的手中忽然变出一把胸口直直捣向他的胸口。
他的身子弓成烫熟的虾子，擦干血渍还是不敢置信，“你是从哪里……”
“下场，下场！”场外拉踩的声音踩着响起。
对岚抱有无限期待的群众眼看着岚大试势已去，纷纷斥骂，“废物人类！”
他们都知道人类受了这么重的伤活不了多久，可一想到自己的押金心里还是憋不住气。
岚的剑被罗伊收缴，如今的他手上空空如也，不管前几场赢的多么风光，这一次的狼狈终究是被记住了。
“终场二场，罗伊胜，比分一比一平，请双方休息准备十分钟后开始最后一场决胜。”监校道。
监校宣布的同一刻，瑞安焦急地跑到台下查看岚状况。
瑞安从没认真看过角斗，帕尔丘人对生命的态度如尘粉，与他大相径庭，在这多待一刻都不适。
他喂魔药喂得熟练，长发自然垂在岚肩颈，俯下身说，“下场罗伊可能会使用黑魔法。”
岚的伤口愈合了，魔药的味道尝多了有些麻嘴，坐起身，他双眼聚焦道，“那种东西不会被反噬吗？”
瑞安回答，“一般会，但是这不同于光明神的诅咒，使用黑魔法的副作用可以通过高级转移魔法转移。”
“不愧是黑魔法。”岚感叹，面色自始自终都是平静，“他最多能使用多少次？我们耗蓝吧。”
瑞安还没见过这种回答，他瞳眸涣散一刻，“你说什么？”
“嗯，其实我技术不太好。”岚开口，“所以很多时候都是靠道具武器，上一场就是他出招太快了我没发现，所以我用疗愈魔法耗会比较好。”
瑞安正色，试图劝阻，“黑魔法会一直跟在身上。”
他的表面意思是提醒，眼下之意却是别去作死，岚沉默着呆滞片刻像是听懂了嗯了两声。
“终场三场，开场。”
决定胜负的第三场终赛拉开帷幕，罗伊和岚分别站在决赛台的两方。
这是最重要的一场，岚上翘的桃花眼归于平线，金色的眸子炯炯闪烁。
“mi ni do mo so sa ka no，我以□□为祭品召唤您的出现，恳请您的爱怜，助我赢得此次角斗。”
罗伊再也不掩饰自己的小伎俩，匕首割开手心，径直落血成咒。
黑魔法的效果不容小觑，当魔法阵的荧光从地面亮起，起哄声也逐步传开。
焦炭色的光影将岚包裹，天色陷入一片阴沉。
瑞安还在观察黑魔法的效用，现实生活中的黑魔法太少见，他实在好奇罗伊使用的是单纯的诅咒还是啃食同化。
然而黑魔法上身的速度要比瑞安预想的快得太多，随着黑色素笼罩，瑞安也无可从其中窥见岚。
“认输吧。”罗伊眼见岚毫无招架之力，得意的神色也已遮盖不住，
只见黑魔法趋于平衡时，岚的唇色连带发黑，渐渐的他的四肢被暗色素填充、血线乌黑，如一具巫蛊娃娃站立在地上。
“魔偶诅咒？”瑞安低吟，对着罗伊那张脸实在是摆不出什么好脸色。
他原以为罗伊最狠毒不过时啃食同化再狠点选择杀了岚，结果他居然会选择直接动用这个差遣奴隶的魔偶诅咒。
魔偶诅咒，顾名思义便是将人炼制为听话的魔偶，抽走他的意志将他的身体炼制成关节。
这个诅咒比其他任何一个恶毒的点是——他是缓慢长久的痛，人能一点点感受到且无能为力挣扎。
岚闭上眼睛，四肢在一层层的蜕皮后长出关节，凑近看甚至能看到皮肤上的木纹。
全场屏息凝神，他们在等待监校宣判，在角斗场中陷入昏迷也是会被直接判定失败。
而就在监校动声要喊时，岚却如鬼祟般骇然睁开眼，疯狂地咳嗽着，眼黑充溢眼眶，“为什么你就这么执着至我于死地？”
他的身体还是被黑魔法捆束，意志仍然自由。
“怎么会？”罗伊后退半步，将岚全身瞧了一遍，咬紧牙关继续默念咒语。
他一次次地试，岚的怨色一次次叠加，等到罗伊魔力耗尽，岚的身体僵成枯木，两人居然刚刚好打成平局，
“你的内里早就被侵蚀了。”罗伊说道，讥笑着，“凭你一个人类想要干涉我们兽族的事，连你的同伴都不会认同。”
倒计时将近，岚还在死命与黑魔法抗争，他的话语机械地搅动，找不出音调，“瑞安才不会。”
“他是不会。”罗伊扫视着时钟，察觉到岚的在意，抓着痛点，“因为你就无视他的需求，继续做你无意义的事。”
岚的瞳孔明显跳了三下，头顶冷汗滚落到脸颊，他颤抖着手指意图攒动。
罗伊将一切尽收眼底，接着刺激道，“凯莱尔家族的魔只能活30岁，他的身上也带了黑魔法气息，据我推测他最多只能活一年。”
这次轮到瑞安坐不住了，罗伊能嗅到他身上的气味？
哪他会不会知道他对岚做了什么？只要是一想到这点他便无法安坐，直接从座位下起身，他踩着狭窄的道路要去台下阻拦。
“让一下。”呼吸急促的他说着。
可为时已晚，伴随着岚战栗的唇珠，罗伊抱着胸，细长的尾巴在空中摇摆，沉郁顿挫地将所有事抖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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