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不得不解决这里的事了。”岚趴着窗瞭望远去的兽人万念俱灰，转身四仰八叉地躺到床，分出一个视线看向瑞安。
“那个……我们。”
也不知道是兽人这个种族扣还是罗伊故意，总之眸下看到的格局就是一个大床，没有沙发的模样。
“你先洗澡吗？”瑞安背过岚视线，从进门起他便站在原地，这下一动不动凭空为他和岚划出一条界限。
……岚低头对着地板看了个顶穿天，悬在床边的腿前后摇动反复踢在床脚，“我打个地铺吧。”
瑞安正愁着一张床睡两人的事，岚开口事情解决他的脸上却表露忧愁，自觉从柜子中抱出被子，“我睡就好。”
“不是……”岚解释，仓促争过瑞安手上的被子，“你不是不能接受身体接触吗？我们分开最好，你身体这么差当然得睡床。”
岚说得义正严辞，上扬的瞳中写满认真，瑞安却只关注到身体接触这一点，辩驳道，“和你的话没关系。”
“你不用哄我，我不介意。”岚毫不费力地从瑞安手中从抢过被子。
瑞安到底挣扎了会儿，两米的被子拖到脚边在差点落下之际被岚提起。
“我知道生病很难受，所以就不要再委屈自己了好吗？瑞安先生。”岚看向还想说什么的瑞安，神态包容。
由于他的选择明确，瑞安也不得不松口，“谢谢。”
两人就这样达成共识，瑞安的生活常识明显比岚高出一截。
岚在起夜摸黑走向卫生间时，一不小心磕到桌角没觉得疼，才发现屋里的所有边角都被瑞安用布料紧紧缠起来了。
而回到房间，他又看到床头两个贴了两人姓名标签的水杯。
“别着凉了。”蹑手蹑脚跑回来的岚总想着要去做什么，起身一掠，眼看着瑞安翻了个身将被褥踢到另一边，立马盖上。
和谐的一夜过去，“囚徒”开了囚门，一个半大的孩子被领了过来。
橘猫服务员笑容诡谲地搭着孩子的肩道，“这是我们今天的导游，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他。”
他暗示着，可两人怎么看这孩子也不到十岁，相比起帕尔丘其他衣冠楚楚高度文明的兽人来说，他这只小刺猬掩藏的可太不好了。
脸上、背上哪哪都是刺猬的痕迹。
“你们好，叫我格雷西就好。”格雷西毫不怯场地跟着瑞安和岚打招呼，语毕甚至摆起架子，“你们准备好了吗？看着怎么像刚醒。”
瑞安抱起胸，“准备过了，我们现在就可以走。”
“真的假的？”格雷西狐疑地把房间环顾一圈，“你们昨晚真的是在这里睡的？这怎么比旅馆还旅馆。”
房门掀开一角，锃光瓦亮的地板闪瞎双眼，花瓶餐盘，所有摆设摆放的恰到好处，被子叠成方块，玻璃干净到反光。
倘若不是帕尔丘抹布怪甚少，恐怕都会当作抹布怪自杀事件处理。
“睡了，但理得好。”岚回答，回想到半个小时前瑞安细致指导的清洁，脚先一步迈出去，“我们先去哪？”
未了解事情前按兵不动是最好的选择，瑞安和岚一致决定先跟着罗伊走。
人挤人没有半分生存空间的环境下，格雷西说——去塔洛堡。
——
绿水环抱，碧空如洗。
格雷西为两人介绍着塔洛堡历史，不知说了多少次的介绍语从他嘴里过滤出，在夸大悬空的幻想中，瑞安得以窥看这座塔洛堡的真实面貌。
首先印入眼帘的是圆拱型的巨大盖顶，作为名胜遗迹它的美不用多言，石柱的雕刻色彩的搭配，和必不可少的兽人壁画将人看得目瞪口呆。
“看傻了吧，塔洛堡可是我们花了三百年才建成的。”格雷西暗自得意。
刚才他为两人介绍时可是兴致缺缺，这会倒好，原地真香。
格雷西志兴高扬地等待反应，岚却默默道，“这里看着经常修。”
他指向塔洛堡的方向，位置不远的拱角处，几个趴伏的兽人正仔仔细细地为壁面刷漆。
格雷西的脸瞬间黑如锅底，他一口咬定道，“这很正常，这是地标性建筑，有工人维修不是很正常吗？”
瑞安静静听着格雷西说，脚步停下，“我更想看你居住的地方，这样的建筑跟帕尔丘并不相搭。”
不止是不搭，简直是大相径庭。
因特口中的帕尔丘分明是锻炼铺、角斗场居多的部落之地，可现在他们进的是高大上的名胜景点。
“我就住在这里。”格雷西大言不惭地说，瞥过目光不敢与瑞安对视，手摸着裤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再看不出来就是傻子了，瑞安直接拽着格雷西衣角把他翻了个面，“现在没人了，你不用遮掩。”
“什么遮掩我不知道啊。”不到瑞安腰的格雷西弓起腰，蜷着刺。
眼见他还要隐瞒，岚干脆从后脖颈出发，套牢地拎起他来。
“你干什么！”忽然被提起，刺猬的本能使格雷西快速蜷缩身体，这一做，那脊背的刺拱起即刻往岚手心猛扎。
“嘶。”岚吃痛一声，语气更加决绝了。
“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你换个思路想我们只是来学习锻造的外乡人，现在冶炼不能学了还要被迫在这看风景，惨不惨？”
刺猬格雷西懵懵地眨着眼珠子，大脑过载，总之现在被人拿捏，他也没办法说不，于是嗯了一声。
怯怯地，“虽然不知道你们要干嘛，但我带你们去，你们不要告诉罗伊领主。”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瑞安微微一笑地歪头看着格雷西，“不会，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你那边的情况，再询问下你的父母。”
“唔……”瑞安的态度令格雷西的心跳回归正常，他总算准备答应了，扯着岚的袖子挣脱下地，答着，“那好。”
欢天喜地的结果出现了，格雷西被两人忽悠地领路自己家。
没有这一通，两人全然不知道帕尔丘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这里没有任何建筑仿佛只是最普通的一片原野，由着野草疯长，原野铺绿。
唯一显露出这里有人居住的，是草地上坐卧的错落有致的毡包。
“我就住这。”格雷西的神色安然下来，他撑开双臂边走边呼吸着独属于这的芬香。
他教训道，“这也是堡，在我们这它叫做门萨堡，就是草原的意思，你们不许嫌弃这里。”
走走停停，瑞安由衷感慨，“很美。”
眼睛里的赞叹是不会作假的，格雷西回看着一前一后跟在自己身后的外乡人。
他们闻闻花，拨拨草，偶尔还会坐下去观察地下爬的昆虫，有说有笑地聊着，都快要把他这个导游忘掉。
“别说话了。”格雷西制止，神色扭怩地叉腰，“我去找跟我门耶汇报你们的事。”
瑞安眸光微顿，“门耶？”
格雷西：“就是爸爸妈妈的意思。”
原来是这样，涨知识的瑞安和岚跟着点头，临到黄昏，野风一阵刮过，野草高飞，两人的发丝被吹到凌乱刮耳。
但谁不喜欢这闲淡的风呢？草原是幅嫩绿的画卷，风便是画卷上跃动的画笔，寥寥几笔就可带的画卷流转古今。
瑞安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新鲜的空气，他卖力地汲取这之中的养分，仿若自己也这般鲜活。
“好了，你们进来吧。”时间过去不久，格雷西换了一身装束站到两人面前，先前的服饰尽管是礼服，对于他这种小孩子却太过早熟。
现在这一身土黄色衬衣配阔腿裤，刚好合适。
瑞安先一脚踏入毡包，两位友善的兽人向他伸出双手，这便是格雷西的父母了，跟格雷西相同的是，他们身上的兽人特征也很明显。
“谢谢你们的招待，你们的家很漂亮。”瑞安说，话刚说完格雷西父母立刻笑不拢嘴回答客气，眉开眼笑地将他们请了进来。
“刚刚格雷西都跟我说了，帕尔丘的事我知道最多，我和你说。”格雷西母亲拉着两人道。
她的眉间酝酿起推不开的愁云，“这一切的起因其实是因为角斗场。”
“从第一位领主更替起，角斗场便成了争夺领主的比试台，每一位领主更换必经此，而往往再怎么无懈可击的角斗现场都无法安抚看客的心。”
“只差一步，棋差一着，任何事都能成为他们发动暴动的原因，久而久之，人们被分门别类——站东方领主的，站西方领主的，还有我们。”
“因为与他们脱节，我们不像他们可以随意切换形态，在角斗场上能维持兽型，平常生活用人形。
“我们只想过最普通的日子，不想参与任何一方的战争，但是这不可能，罗伊给了我们最多七天的时间，七天后我们也要被迫选出立场。”
她的声音落入空处，岚只觉得一条无光的道路找寻到了最合适的路灯，思绪被星星点点的点亮。
他的瞳眸似水，身躯一动，打破这寂寞的氛围，“那就用他们的方式打败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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