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甄看中这幢大楼除了在这里能清楚地看见举办研讨会的酒店外，还有一个原因是这里有一个美丽的天台。
往南，能看到连同酒店在内的大片城市民宅、高楼和商业区；往北，是蜿蜒的河和连接城市西部的田野、厂房；往东，就机场和车站，城市的每一条轻轨似乎都要经过那儿。
天台，浓缩了城市一大半的风景。
不过，看上这块天台的除了他之外还有这个流浪汉，流浪汉霸占着天台的一角，秦甄上来后没理他，对他那一角破烂也没兴趣，倒是流浪汉对他有兴趣，围着他绕了好几圈。
秦甄佯装没看见，反正天台又不是你一人的，大家各看各的风景，井水不犯河水，不过很快秦甄发觉流浪汉瞧上了他的背包，蠢蠢欲动得就想翻翻里面都有什么，但一直没机会下手。
直到李延资找上来，再不下手流浪汉就没机会了。
“还是送医，万一出事怎么办。怎么说都是一条人命。”李延资虽然挺嫌弃脏兮兮的流浪汉，但还是准备把人背起来拉去医院。
秦甄不爽李延资对一个流浪汉的关心高于自己，先出手在流浪汉脸上左右开弓，啪啪打了好几个耳光，那流浪汉果然被打醒了。
“你你，你干，干干干……”流浪汉人是醒了，但看见秦甄明显怕得很，说话都不利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就说话不利索。
“干你妈啊！”秦甄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这不长眼的横插一脚坏了自己和李延资的好事，真恨不能咬死他。
李延资轻咳一声提醒，秦甄这才态度缓和了点：“……咳咳，老伯，你哪里不舒服？”
流浪汉大概也没想到打人的问被打的哪里不舒服，气得更结巴了，手都在发抖，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李延资看不下去了，抓着流浪汉要走又被秦甄拦了回去，给他使了个眼色后转头指着自己问流浪汉：“我是谁？”
流浪汉怒道：“你你你，你就是，就是偷，偷偷袭……”
“哦，你原来真是个结巴。”
流浪汉露出羞愤的表情，双眼瞪得像铜铃，嘴巴因为不利索在不断抽搐着。
秦甄呵呵一笑：“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流浪汉：“……”
秦甄道：“因为你在觊觎不属于你的东西。”
流浪汉：“？？？”
李延资：“……”
秦甄突然沉下脸来，慢慢地抓着他的脖颈将他扶起来：“还敢吗？”
后脖颈传来一阵酸痛，流浪汉慌忙摇头，这频率这幅度看得正常人都觉得头晕。
李延资看出秦甄在捣鬼，拍了一下他按住流浪汉的手背，柔声问那人：“你老实说，哪里不舒服？头晕不晕？牙，嘴巴这儿有没有张不开？”
流浪汉继续摇头，眼睛却呆呆地看着李延资，看着看着那眼神就变了，又是那种冷飕飕的表情，看得李延资心里直发怵。
秦甄怒拍了一下他的脸这才把流浪汉的魂给拍回来，捂着脸十分委屈地看着秦甄但就是不敢回嘴，只能呜呜呜地低鸣。
“你看什么看！问你痛不痛，你看他能知道痛不痛？”
“不，不痛……”流浪汉有点怕秦甄，低着头根本不敢再看两人。
“不痛就走。”秦甄本想一脚踹上去让他滚，但李延资在一旁，他不好太嚣张。
“唉，等等……你……”李延资上前拉住流浪汉，“跟我去医院检查一下，如果真没什么问题，等明早就带你去救助站……”
话还没说完，流浪汉一把甩开李延资，惊恐地夺路就逃，楼顶的那些破烂家什都顾不上拿。
“喂，你别跑！”李延资想追却被秦甄拉住，一拉一扯就把人带进了怀里。
“管他干什么。”秦甄圈住他，微微低头在他眉目间描绘了一遍又一遍，柔声道，“你刚才把人吓得不轻，短期内你是见不到他了。”
“我不是要见他，我是要保证他的安全。你刚才下手……没轻没重，万一……”
“没有万一。”秦甄干脆地打断，“我练过，下手有分寸，他没事。”
李延资抬起头，他知道秦甄说的是那一段拳馆的打工时光，不知道该说什么，憋闷地道：“你是想说学以致用了？”
“我可没这么想。”秦甄浅浅一笑，他此时与在学校那种纯真开朗的憨笑完全不同，带着点骄傲又带着点引诱，“我是在说道理给你听好让你放心。你看哦人家好不容易能在大城市苟且生活，你非得把人带走，万一被送回去怎么办？他原本的生活说不定还不如这儿，而这里的一切，哪能说放下，就放下了。”
秦甄知道李延资很反对自己去打黑拳，便轻轻一转将这件事以另外一件事盖住，最后一句话还意有所指，可惜他算错了一点，李延资没听出来。
也难怪李延资听不出来，他感受着秦甄的热量和力度，听着他的心跳，在他的炯炯的注视下根本没法抬头，甚至连反抗的勇气都在消散。
“你先放开我。”
“不要。”秦甄说到做到，将他紧紧抱住，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磨，“你好不容易来找我，我要珍惜。”
听着像孩子气但说得一本正经，声无波澜，双臂将怀里的人越揽越紧，李延资几乎要被他箍得喘不过气了，恨恨地抽出手捶他：“再不放手我真生气了！”
“嗯？好吧。”秦甄答应得痛快，但显然没准备真的放手，仍将他圈住，只是准他喘口气而已。
李延资真搞不懂这家伙能不能听懂人话，气得瞪他：“打算做连体人？”
“也没什么不可以。”秦甄心情极好，见他要发怒又将人抱住，讨好地在脖颈处蹭来蹭去，“那你答应留下来陪我看星星。”
“行行行，赶紧。”李延资浑身不自在急于脱身，看星星这种简单要求当然快速满足。
秦甄却并没有马上放开，他意外地发现抱着他是一件很舒服的事，他身体柔软带着雪松的沁凉和隐隐的烟草香，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忽然，李延资感觉肩头刺痛，他竟然发疯来咬自己，他倒吸一口寒气，再次有种想捶他的感觉，他这件西服价值不菲，就这么被咬了……
“痛了？”秦甄观察他的神情，“我看看。”
“你别动。”他伸手就要来扒自己的衣服，李延资简直被他搞怕了。
“都是男的，矫情什么。”秦甄反而倒打一耙，单手解开他的领口，见他挣扎得有些猛，皱眉道，“别动。”
幸好是黑夜帮忙遮盖了他的面红耳赤，李延资抓住他的手：“别看了，我不疼。”
“那你就是在骗我。”秦甄捉住他的手，“老师也骗人。”
秦甄的动作很快，一手揽住他的腰一手解开了几粒扣子，借着隐隐的光看到浅浅的一排牙印。
温热的呼吸喷在皮肤上，李延资有些腿软，他退一步秦甄就紧跟一步，到退无可退时，秦甄轻轻地叹了口气：“我还是心软了。”
李延资怒道：“怎么，你还想咬下一块肉？”
“那不至于。”秦甄亲昵地与他擦了擦鼻尖，“打个印章就行。”
李延资更生气：“你是卖猪肉呢！”
“别这么说自己嘛。哪有这么好看的猪肉。”
李延资气得踩了他一脚，秦甄惨叫一声还是没把人放开，附在他耳边说：“看你这么怕，这次放过你了。”
李延资一点都没觉得他是在开玩笑，在这个四周漏风的天台上，除了小虫又飞又爬外，没人会知道他们将在这里干点什么。
压抑久了的人很容易被一点微小的火苗点燃，李延资心都在发颤，他想逃却被秦甄牵着手往天台的围墙那儿走，在那儿能清晰地俯瞰整个城市的风景。
“老师，天台的风景真好，无论白天黑夜还是晴空暴雨，这里总有不一样的感觉。”秦甄牵着他指着远处S市的地标建筑，一座灯火璀璨的电视塔，“在那儿，一会儿会有烟火。”
“你怎么知道的？”
“我比你先来这儿，已经看了好几天了。”
“没事跑天台吹风？”
“你可以在天台上吹风，也可以……”秦甄做了一个手势，手掌弯曲手指往下坠。
李延资心脏猛颤，拧紧眉头：“别发神经。”
秦甄哈哈大笑：“老师啊，你太没想象力了，这就是自由的感觉啊。”
“什么自不自由的。”越靠近边缘他越心慌，忍不住就往后退，“这世上哪有绝对自由。”
他一动秦甄就有感觉，他拽着他不让他后退：“怕高？”
李延资有些心虚：“不是？”
“那你躲什么？”
“我们下去吧。”
“你不愿意跟我说说吗？我愿意分担你的害怕，哪怕你觉得我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可是如果说出来能让你舒服点，我会努力长大，改变你这种偏见。”
李延资深深吸了口气，人还是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秦甄，我不想你误会，我之所以来找你是想告诉你，不要放任自己的情绪，你是要学着成长，但不是从我这儿汲取什么感情，我给不了你，一点都不行……”
“老师，你别怕。”
这话说出让人更怕了，李延资被他炙热的目光锁住，无处遁行。他后知后觉，他之所以这么笃定，是因为他看出自己的喜好了。
正在此时，远处响起“砰——砰——”夜空瞬间被照亮，奔放又热烈，盛到极盛后分裂成无数小小的光点，拖着余光未熄的尾翼组成一张无形的网，网住头顶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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