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美籍吗？不是自由职业吗？”
“把他入境后所有能查到的轨迹，坐了什么车，住了哪家店，在哪个便利店买过水。”
“哪怕他只是在路边摊吃了一碗面，也要知道时间地点！”
秦风几乎是咬着牙对刚刚赶来的赵铁柱和林晓低吼。
“是，秦队！”
赵铁柱和林晓感受到秦风滔天的怒火，立刻领命而去。
秦风转向周维民，眼神锐利：
“周局，他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陈璟绝不可能挟持他，这混蛋出现在陈璟身边，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我怀疑他可能就是……”
周维民抬手制止了他后面的话，目光深沉地看了拉斐尔消失的方向，低声道：“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猜测。”
“现在的关键是两件事：一，找到陈璟；二，核实他关于血迹年份的推断。”
“只要其中一件有了突破，拉斐尔的谎言不攻自破。”
他拍了拍秦风的肩膀。
“控制住情绪，别自乱阵脚。对手比我们想象的要狡猾。”
——
接下来的四十八小时，市局刑侦支队像一台开足马力的机器，在两条轴上疯狂运转。
明面上，对陈璟的追捕没有丝毫放松，通缉令覆盖范围进一步扩大，各个出城要道、交通枢纽的盘查更加严密。
但如同石沉大海，陈璟仿佛真的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而暗地里，对拉斐尔的调查和技术队对血迹的重新检测在争分夺秒地进行。
林晓带着技术团队，几乎不眠不休，利用周维民特批的最高权限，调动了所有能调动的资源。
拉斐尔留下的那个境外联系方式果然无法追踪，如同投入大海的石子。
但对他入境后行踪的追查，却有了些许微不足道的进展。
“秦队，有发现！”
林晓顶着一头乱发和浓重的黑眼圈，冲进秦风临时充当指挥室的办公室。
“我们调取了过去半个月内全市所有涉外酒店、高端公寓式酒店以及部分民宿的入住记录，进行交叉比对和人脸识别筛查。”
她将平板电脑递给秦风，上面显示着几张模糊的监控截图和对应的入住信息。
“看这里，帕尔斯顿酒店，一个用‘Robert King’名字登记入住的客人，入住时间和拉斐尔入境时间吻合。”
“虽然登记的是英文名，而且监控角度刁钻，但他侧脸颧骨上的疤痕，识别系统给出了85%的匹配度！”
秦风精神一振，立刻抓过平板：
“确定吗？房间查过没有？有没有留下生物检材？”
“酒店方面非常配合，我们的人已经秘密进入过他入住的房间进行了勘查。”
林晓语速飞快，“但是对方非常谨慎，房间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几乎没有留下任何个人物品。”
“技术队进行了潜血反应和指纹采集，结果还不明朗。”
“不过，我们在他房间垃圾桶最底层，发现了一点有趣的东西。”
“几张被撕碎后又揉成一团的便签纸碎片。”
“碎片？”秦风追问，“能复原吗？”
“正在尝试，碎片很碎，需要时间。但初步辨认，上面似乎有手写的、不完整的英文单词和数字。”
林晓顿了顿，补充道。
“另外，我们还发现，这个Robert King在入住期间，多次使用酒店的内线电话拨打过一个本市的未实名登记号码，通话时间都很短。我们正在尝试定位和追踪那个号码。”
线索虽然微弱，但终于不再是毫无头绪。这个拉斐尔，并非真的无迹可寻，他只是极其善于隐藏和抹除痕迹。
“继续挖。把这个Robert King和那个未登记号码盯死了。”
秦风下令。
与此同时，在绝对保密的技术检验室内，对那套西装上血迹的重新检测也得出了初步结论。
负责此事的资深法医老徐亲自向周维民和秦风汇报，他的脸色带着熬夜的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明亮，甚至带着一丝兴奋。
“周局，秦队，结果出来了！”
老徐将一份初步检测报告放在桌上。
“我们采用了多种光谱分析和生物酶活性衰减模型进行交叉验证，虽然最终的精确年份还需要更复杂的仪器和更长时间来确认。”
“但现有的数据已经足够支撑一个明确的指向性结论——”
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西装左胸口袋下方那片关键血迹，其遗留时间，确实远远超过雷豹的死亡时间。”
“根据血红蛋白降解产物和氧化程度的初步判断，至少是在三到五年前，甚至可能更早！”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当这个结论被正式以科学数据的形式呈现出来时，秦风还是感到一阵剧烈的冲击，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陈璟说的是真的！
那片将他们引向沈知礼的关键血迹，真的是栽赃！
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利用了陈年旧痕的陷阱！
周维民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无比凝重，他拿起报告快速浏览着上面的数据和图表，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能确定血迹来源吗？确实是雷豹的？”
周维民沉声问。
“DNA比对确认无误，是雷豹的血。”
老徐肯定道。
“但这血是在数年前留下的，与他的死亡无关。这完全推翻了我们之前将这片血迹与谋杀案直接关联的推论。”
办公室里陷入一片死寂。
真相如同潜藏在冰山之下的庞然大物，终于露出了它狰狞的一角。
陈璟的疯狂举动，他坚持的血迹年份论，竟然是真的！
他真的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去揭露一个骇人听闻的阴谋。
可是他为什么要逃跑？
“立刻封锁这个消息！”
周维民当机立断，声音带着严肃和果决。
“在找到陈璟、弄清全部真相之前，血迹检测的最终结论，仅限于我们三人知晓。”
“对外，技术队继续按原有方向进行常规复核。”
“明白！”老徐肃然点头。
周维民看向秦风，眼神锐利如鹰：“秦风，你现在应该更清楚，我们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对手了。”
“能设计出如此精密的栽赃陷阱，能派出拉斐尔这样毫无破绽的演员，危险性远超寻常案件。”
“陈璟现在的处境，极其危险。”
“......”
“操！就不应该放这个假老外走！”
秦风一拳砸在冰冷的墙壁上，骨节传来的刺痛让他稍微冷静了些。
“陈璟现在生死未卜，很可能……”
他不敢去想那个最坏的结果。
“放心，他不会走远。”
周维民走到窗边，夜色浓重，仿佛能吞噬一切。
“他费尽心思演这出戏，目的还没达到。通知外勤一组，二十四小时秘密监视。”
“是！”秦风立刻抓起对讲机下达指令。
——
拉斐尔确实没有走远。
他拐过两个街角，在一家通宵营业的便利店门口停下，像是随意地买了瓶水，倚在店外的灯柱下慢慢喝着。
他看似漫无目的地打量着凌晨寂静的街道，眼角的余光却精准地扫过几个不易察觉的角落。
远处，一辆黑色轿车无声地停在阴影里。
拉斐尔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冷笑。
他掏出手机，慢条斯理地拨通了一个号码。
“鱼饵已经放下。”
“水够浑了，就看大鱼咬不咬钩。”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一个经过处理的、雌雄莫辨的电子音：“确认安全？”
“暂时。几条小尾巴，甩掉不难。”
拉斐尔拧上瓶盖，将空瓶精准地投进几步外的垃圾桶，“东西呢？”
“老地方。密码是你离开那天的日期。”
“明白。”
拉斐尔挂了电话，将手机卡取出，掰断，随手丢进下水道格栅。
他整了整衣领，像个真正的夜归人一样，步履从容地汇入稀疏的人流，几个转弯后，便彻底消失在监控和跟踪人员的视野中。
——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一座废弃的教堂钟楼内。
陈璟靠坐在积满灰尘的角落，脸色在透过残破彩窗的微弱月光下显得有些苍白。
他小心地处理着手臂上一道不甚严重的划伤，那是穿越棚户区时被锈铁皮划到的。
他面前摊开着一张手绘的城市地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标记着复杂的线路和符号。
一直躲下去不是办法。
他需要冒险。
天色将明，黑夜与白昼交替的时刻，正是潜流最汹涌之时。
陈璟将最后一点消毒药水倒在伤口上，刺痛让他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那一瞬间所有实验记录都被篡改了，他根本完成不了那个实验。
是谁？
谁有这个能力？
他收起地图，目光落在角落里一个用防水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物件上。
那是他从实验室带出来的唯一东西。
一套未经污染的血迹样本比对试剂和还有最后时刻传输出来的一部分原始数据备份。
他知道，对方能篡改系统里的数据，但无法抹去他私下里留下的物理证据。
他必须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完成最终的检测，将铁证公之于众。
而这个地方，他在地图上标记了一个鲜红的圆圈。
市局物证鉴定中心隔壁那栋废弃的旧档案楼。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而且，那里有他需要的东西。
凌晨四点，是人最疲惫，警惕性最低的时刻。
陈璟如同鬼魅般穿梭在老旧城区的阴影里，利用他对这座城市监控盲区的了如指掌，一步步靠近目标。
他避开了主干道上严密的盘查，选择了一条需要穿越地下管网和狭窄后巷的路线。
旧档案楼内，陈璟凭借记忆，找到了位于地下室的一间废弃实验室。
这里还残留着一些老旧的设备，最重要的是，有一条几乎被遗忘的线路，可以接入隔壁物证鉴定中心的内部网络。
他迅速连接设备，开始利用自带试剂对备份样本进行最终分析，同时尝试绕过防火墙，访问核心数据库，寻找数据可能被篡改的痕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屏幕上的进度条缓慢爬升。
突然，他听到头顶传来极其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脚步声，不是老鼠，是训练有素的人刻意放轻的足音。
陈璟的心猛地一沉。
被发现了！
他立刻中断连接，收拾东西，准备从预定的通风管道离开。
然而，当他刚掀开通风管道的格栅，一束强光猛地打在他脸上，刺得他睁不开眼。
“陈璟，别动！你已经被包围了！”
上面传来呵斥声，是警察！
不对！
陈璟瞳孔骤缩，警察的动作不可能这么快，而且，如果是正式抓捕，绝不会只有这么点动静。
更不会从主要出入口的通风管道上方出现。
这些人……
不是警察！
他当机立断，放弃通风管道，转身冲向地下室另一个方向，那里有一个通往城市地下排洪系统的应急出口。
枪声响起！
装了消音器的枪声在密闭空间里显得沉闷而致命。
子弹擦着陈璟的肩膀飞过，带起一溜血花。
他闷哼一声，不管不顾地撞开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跌入下方漆黑、散发着霉味的水道中。
冰冷、污浊的水瞬间淹没了陈璟的口鼻，他挣扎着冒出水面，剧烈地咳嗽着，肩膀的枪伤火辣辣地疼。
上方铁门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压低的交谈，手电光柱在水面上晃动。
他不能停留，必须立刻离开！
陈璟咬着牙，凭借对城市地下管网残存的记忆，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及膝的污水中向前摸索。
黑暗和浓重的气味成了他此刻最好的掩护。
然而，他刚拐过一个弯道，前方黑暗中，一点红色的激光瞄准点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胸口，稳稳地停在了心脏位置。
陈璟猛地刹住脚步，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别动哦，陈法医。”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前方的阴影里传来，嗓音带着一种奇特的、慵懒又危险的磁性，在这空旷的下水道里产生轻微的回响。
“再动一下，你的心脏就要开个洞了。”
陈璟屏住呼吸，借着从远处检修口透进来的微弱天光，勉强看清了前方不远处的情形。
心脏狂跳间，他看见了那人的脸。
她半蹲在暗处，额前几缕碎发被汗水打湿，黏在瓷白的皮肤上，像雨后贴在花瓣上的水珠。
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那张脸依稀还是记忆中娇俏明媚的模样。
陈璟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仿佛有人将一桶冰水顺着他的脊椎浇下。
“——赵婉婉？”
婉婉姐返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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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Chapter 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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