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遥回到了研修班上,他一眼又看到了右后方那个空空如也的位置。
因为对学习更上心,在班里待的时间更长了,云遥也熟悉了班里的同学,他在某一天意外发现,那个叫汪由的同学已经很多天没来上课了,好像是从那天求过自己之后,就好像不再出现了。
更奇怪的是,班上的老师和同学都没有任何一个人有提起过这点,仿佛研修班从来不存在过这个人一样。
云遥不知道为什么,想起那天汪由满身狼狈又绝望的求他的样子,总感觉有些心惊肉跳。他忍不住观察了下另一个当事人季先生,但并没发现什么头绪。
直到这天,他又在图书馆里自习了很久,敷衍了夫人主院管事的几个电话,包括夫人亲自打来的一个电话后,一个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路。
是二少爷许挚,云遥也躲了很久的第二个人。
“云遥,夫人叫我来接你回去。”许挚开门见山地说,他眼神深邃,嘴角带着惯常的漫不经心的痞笑。
云遥看不躲不过,再加上时间确实也晚了,他只好坐上许挚的车。
许挚是自己开车来的,云遥本想坐离许挚远一些的后座,但许挚说了句“怎么?把我当司机啊?”,云遥只好坐到了副驾驶座上。
许挚不同于以往的对云遥的嬉皮笑脸和死缠烂打,今天他显得格外稳重。一路上,许挚问了好几个关于云遥学校和研修班的问题,云遥虽然一下子没搞懂这个二少爷要做什么,但还是一一回答了。
两人说着学校的事,云遥突然想起了他这些天的疑惑,他问许挚:“二少爷,你还记得那天你见过那个汪由吗?”
“谁?”许挚一脸迷惑,他皱着眉想了会,才哦了一声,“你是说你们研修班上的那个汪家小子?”
看到许挚还记得这个人,云遥有些高兴,终于不是只有他记得了。于是,云遥继续说道:“汪由好像已经快一个月没来上课了,二少爷,你知道他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许挚听到这话,表情却很奇怪,“怎么?云遥你跟那个汪家小子有交情?”
云遥摇摇头,把那天汪由来找他的事说了一下,最后忍不住叹道:“我只是觉得他那时候看着很可怜,好像走投无路了。”
许挚这时却嗤笑了声,不在意地说:“他们汪家那时候确实是走投无路了。不过你也不用烦恼,以后啊……”
他微笑着看了眼云遥,像是说什么无足轻重司空见惯的小事般,轻飘飘地说,“以后再也不会有什么汪家了,你也不会再见到汪家那小子了。”
“什么意思?”云遥惊讶地看向许挚,许挚话中的含义让他忽然有些不安,“他们离开中心市了?”
许挚此时却皱眉嗤了一声,好像要对云遥这位天真纯白的美人解释这件事很麻烦,但他犹豫了一会,还是说道:“不是离开,是彻底消失。季家和汪家利益相对斗了很多年了,这次季家当然要趁他病要他命了。以后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汪家,也不会有人再提起他们,成王败寇,你死我活,这在我们这个圈子里这很常见。”
云遥简直目瞪口呆了,他难以置信地说:“可是,可是现在是法/治/社会……”
“没错啊,不管什么社会,能掌握绝大部分资源的阶/层,总会有办法让一个人,哪怕是一个家族,‘合法’的彻底消失。”许挚不紧不慢地说,“也许一般人做不到,但对我们来说,却是常规手段。”
云遥突然感到寒意遍体,他心惊肉跳地读懂了许挚话里的隐晦含意。
高处不胜寒,不止是身在高处有无数的陷阱斗争,也有接近高处的人,一招不慎摔得粉身碎骨。
这时,许挚余光瞄到了云遥惊惧的表情,他忍不住笑了一声,“怎么,云遥你害怕啊?怕什么,你有夫人这个大靠山,这世上只有别人怕得罪你的份。就是这次那个得势的季家,不过也是夫人一句话的事。”
云遥看了许挚一眼,他更止不住地心慌起来,因为他现在和将来打算要做的事,就有很大可能会触怒夫人和他们。
云遥现在才终于明白,他到底在做一件多么危险的事。世人都说,伴君如伴虎,老虎的胡须摸不得,那他现在的行为在他人看来估计就是不知好歹自寻死路。
而且看看汪家的下场就知道,有时候死还不是更可怕的。
云遥突然生出了一丝绝望,他的眼前像是有重重危险的迷雾,而他面对的又是这样一个如深渊般盘根错节的庞然大物,行差踏错就会摔得粉身碎骨,他要怎样去反抗,又要怎样去逃脱,这简直是蚍蜉撼树。
一路上,云遥沉默不语,命运弄人,为何偏偏在他想再争取自由的时候,又给他揭示这样残酷心惊的真相。
个人的意志自由无足轻重,他似乎只能随波逐流才能明哲保身。
二少爷的车子开进了木樨园前方的大院,一路上关卡重重,森严戒备,云遥看着这本已司空见惯的一切,却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是身处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这样的地方又哪里容得下他天真浅薄的试探,它们没有露出尖利可怖的爪牙,不过是因为夫人还对自己有几分纵容。
车子开过了几道大门,终于停在了一片静谧美丽的地方,这是木樨园专门的停车区,再进去就是木樨园美轮美奂的生活住宅区。
云遥坐在车里,深吸了一口气,在他即将打开车门前,许挚突然拉住了他胳膊。一向吊儿郎当的青年,神色一反常态的正经严肃,他贴近云遥,缓缓道:“云遥,不要做让自己危险的事,嗯?”
云遥扯回了胳膊,没有与许挚对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要开车门却发现车门已被锁死。
云遥转向许挚,问道:“二少爷,你这是要干什么?”,车内的气氛陡然变得沉闷不安起来。
这时,许挚却笑了笑,他神色恢复了一贯的漫不经心,勾着嘴角,对云遥说道:“别紧张,云遥,你应该听说过,我这人一向怜香惜玉,所以我才费这劲提醒你。很多人在你这个位置,可能是弄权惹事的危险,但他们会竭尽全力的奉承给他们这一切的人,而你,总是特殊的,你竟然反其道而行。你这样乖这样不贪图名利,却走了比那些人更危险的一条路。”
“你……”云遥闻言有些心惊,他自认为自己这些日子来,没有什么明显的破绽,没想到,竟然会被没什么交集的许挚一眼看破。
许挚看云遥的神色,笑意更深了,他说,“你不要太低估从小在这个圈子里长大的我们,不只是我,明潇估计也看出来了,要不是小四需要上学没法一直在园子里,他那个年纪大概也能猜到你的想法。”
许挚靠近了云遥,低声说;“其实你的做法,在一群整天围绕着夫人转的人里面,太显眼了。我们这几个小的都看出来了,你猜夫人她……”
云遥闭了闭眼,他感觉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扒光了裸奔一般,原来被人看得一清二楚。那么夫人呢,是不是对他第二次的违逆很是失望愤怒呢,她今天让许挚来接他,是不是已经做了什么决定?
“云遥,你已经入局了,又哪有那么容易脱身?”许挚的视线描摹着云遥美丽动人的面庞,带着意味不明的语气低声说,“或者你也可以求求我,虽然我不能在夫人眼皮子底下帮你,但是,我总是能给你些便利……”
云遥皱了下眉,他睁开眼,看着靠近的许挚,语气比表情更冷淡地说:“二少爷,我是男的。请你不要再对我做这种恶作剧了,这一点也不有趣。”
许挚表情僵住了,他上下打量了云遥一番,看云遥眼神毫不动摇,他终是泄气般地坐回了驾驶座上,有些恼怒又有些不甘,但面上却故意装作嬉皮笑脸地说:“对,我就是在开玩笑,我在替夫人试试你。”
云遥看向窗外,冷淡地说:“二少爷,请你解锁车门,我要回去了。”
许挚沉默了一会,还是按下了解锁键,但赶在云遥打开车门前,他突然快步先下了车,绕到副驾驶座,给云遥亲自开了车门。
许挚的一只胳膊撑在车门上,像门童一样优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对云遥又恢复了往常笑嘻嘻的态度,“不要这么不经逗嘛,我又不是真吃了熊心豹子胆。来,请下车。”
云遥原本心内紧绷的弦这才暗暗松懈了下来。
两人回到了木樨园中,云遥知道,接下来他必须去见夫人了。不管刚刚许挚那些看破自己打算的话是真是假,是否是夸大其词的恐吓还是预先的威胁,他都感受到了一种心惊的味道。
他现在只能回到夫人的身边。
带他入深渊的人,却也是这深渊中唯一能保护他的人。
云遥苦涩地笑了笑,他果然还是那条挣扎在陆地上的鱼,怎样翻腾都是无望的结果。
他的第二次尝试又一次失败了,像飞蛾又一次扑向了火,结局仿佛早已注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心惊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