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算是看出来了,这男的就是个无底洞,必然是收到五百两也不会罢休的,更何况,如今妻儿都暴露在他的眼皮之下,稍有点风吹草动,都会被他听了去,”杨掌柜握紧拳头,咬牙切齿,“我们已相识数十载,若是我出了何事,还拜托你以后照顾我妻儿。”
“这……”王掌柜一听便知道他要干什么,连忙扯住他的衣袖,“这可干不得啊,这要是手上沾了血,可不是轻易能说得清的。实在不行,我将老宅卖了,还能……”
“你还不明白吗!”杨掌柜声音陡然变大,“你觉得他拿到这笔钱,会轻易放过我们?只不过是打开了个吸血的口子,若是不解决掉,迟早要将我们吸干……”
“可是……”王掌柜哪会不知,懊恼地锤着桌子,“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当时听信他的谗言,我们也不会落得如此境地。”
“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没用了,你只管顾好妻儿,剩下的事交给我。”
“不,我和你一块去,”王掌柜眼神坚定,“要做就要做的干净,我知后山有一处偏僻的湖泊。”
“……好,”杨掌柜终是没有再反驳,“今夜便行动。”
男人从点心铺离开后,便径直去了酒楼。
苏浅浅和韩俞安隐秘在人群中,看着男人的一举一动。
“苏肆厨,你说那两个掌柜,今晚真的会有所行动吗?”
“要是有人将手伸至你妻儿头上,你会怎么样?”
“那我肯定当场打爆他的脑袋。”
“这不就对了。”
“可是……”
“别可是了,”苏浅浅转头看向男人,“春莲那边,你吩咐好了吗?”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啊。那个……”韩俞安话音一转,显然是有什么别的话要说。
“有事便说事。”
“能不能给我安排个狠角色?”
苏浅浅沉思了片刻,“还真有。”
当天夜里,月黑风高,树林响起沙沙的声响,很快又归于平静。
苏浅浅几人躲在一棵大树后,屏息凝神,深怕错过什么动静。
“苏四厨,里说,他们真嘟挥来吗?”阳朔嘴里叼着黑无常的大舌头,艰难发音。
“嘘,你们现在要保持的是黑白无常的高冷,阴森,到时候可别破功了。”苏浅浅睨了他一眼,要找到这么适配的大舌头可不容易,自己可是找了好几家戏班子,“你看看人家春莲,一动不动的,多精致敬业。”
苏浅浅赞赏地拍了拍春莲的肩膀,结果后者一动不动,呼吸声绵长,仔细听,似乎还带着点细小的呼噜声,难不成睡着了?
阳朔和韩俞安两人也发现了春莲的不对劲,三人借着微弱的月光,一同看向了春莲紧闭的双眼,少女似乎做了什么香甜的梦,嘴角还咂巴了两下。
察觉到两人的目光,苏浅浅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那个……时候不早了,姑娘家家犯困很正常的……”
就在此时,蹲在树上的白行传来了动静,“来了。”
苏浅浅推了春莲一把,四人瞬间屏息凝神。
不多时,一阵窸窣的脚步声逐渐逼近,就在要路过苏浅浅几人所在的大树时,白行从树上飞身而下。
在两人惊恐的眼神中,瞬间被白行批晕了。
“力道掌握好了没?”
“放心吧,一炷香时辰。”白行利落将两人绑在了树上,拍了拍手。
“得了,现在出发下一家。”苏浅浅眼中发出邪恶的光芒。
阳朔和韩俞安对视一眼,透露出同一个意思,真不知道谁才是黑白无常。
待到苏浅浅和白行赶到男人屋里时,小芸早已在门口等着了。
“浅浅姐,你来啦!”
苏浅浅摸了摸小芸的脑袋,“你阿爹睡着了吗?”
“睡着了,阿娘在屋里看着呢。”
几人走进屋内,见女人正擦拭着眼角的泪,见他们来了,慌忙转过头去。
“浅浅姑娘来了,”女人走上前,“你就放心吧,这男人喝醉了酒,敲锣打鼓也吵不醒,你们只管将她绑走便是……”
话音刚落,苏浅浅结实的怀抱便拥了上来,“从今以后,再流的泪,便是幸福的泪。”
女人颤抖着手回抱住苏浅浅,这泪为的是这么多年的心酸,对于女儿的愧疚,对于那么多年青春的蹉跎的感慨,以及接受新生的感激,“好……”
“阿娘,浅浅姐……”小芸见状也扑了上来,三人抱作一团,好不温馨。
那边,白行从怀中扯出一个麻袋,三下五除二地便将男人装了进去,打包扛在肩上。
“那个……你们要不要喝杯茶水?”
“茶水就不用了,不过给水倒是真的需要。”苏浅浅接过女人手中的水桶,“你们今夜睡个好觉便是,明日里等我的好消息。”
“你们可千万要小心。”
“好,”苏浅浅低下头看着小芸,“我们小芸是不是小英雄。”
小芸乖巧地点点头。
“那今晚将阿娘哄睡的任务便交给你了,好不好?”
“好,我一定会好好照顾阿娘的!”
得到小芸的回应之后,苏浅浅笑得十分欣慰,“那我们走了。”
“万事小心……”女人带着忧虑的目光,送着两人消失在了院中。
小芸扯着女人的手,脸上带着笑,对于那样混账的阿爹,她只希望阿娘往后过的都是好日子,自己有阿娘在身边就足够了,“阿娘,我们去睡觉吧。”
“好。”
两人挤在一张不足以一米的小床上,紧紧相拥。
“阿娘,我给你唱童谣,哄你睡觉好不好?”小芸眨巴着大眼睛,笑意盈盈看着她。
“好,我们家小芸长大了,现在都会照顾阿娘了。”女人眼中泛起湿润,在微薄的烛灯照映下,更显动容。
“那阿娘你闭上眼睛,”小芸学着阿娘小时候安抚自己的模样,小手轻轻地拍在女人的手背上,“月亮月亮出来了,小兔回家找妈妈,身上背着大背篓,手上拿着胡萝卜,咿呀咿呀走回家,咿呀咿呀走回家……”
青雉的童音似有魔力一般,将寂静的夜编成一张捕梦网,打捞尽女人所有的不安和恐惧,带着久违美梦的香甜。
这是这么对年来,自己为数不多睡的一个好觉。
梦中,是一间包子小铺,充满着烟火气息,而案板前,小芸正顶着一张大花脸揉面呢。
“阿娘,快过来,还有好几屉包子没做呢!”
“诶,阿娘来了。”
……
这边,苏浅浅指挥着白行将人捆在树上。
“记住,你们等一下舌头千万要含紧了,不能漏泄了。”
“发心吧,苏四厨。”阳朔怕了拍胸脯。
韩俞安随即也比了一个安心的手势。
见一切准备就绪,苏浅浅手掌一拍,冰凉凉的冷水从三人头上浇下。
三人悠悠转醒,看着绑在自己身上的绳子,试着挣脱了下,发现越动绳子则系得更紧。
“咳咳……这是怎么回事啊?”杨掌柜看着四周黑洞洞的场景,心里止不住发毛。
王掌柜环视一周,并未发现什么异样,转头看向绑在一旁的男人,“你怎么在这里?”
男人带着浓重的酒意,又被冰冷的凉水浇头,怒从中来,“问我怎么在这里,我还要问你们怎么在这里呢!”男人眸子微眯,“我知道了,不会是想趁着夜色来杀人灭口吧,现在还做局在此害我,真是什么损招都用上了。”
“你……你嘴巴放干净点,”杨掌柜气不打一出来,“我们怎知是不是你找人设计的陷阱。再说了,要说心肠歹毒,没人能比得过你吧!”
“你个老不死的,那都是你们逼我的!”
……
好一幕精彩的狗咬狗,苏浅浅蹲在树干上,欣赏着眼前的场景,要是有一把瓜子,岂不是美事一件。
王掌柜倒是理智的多,即使心中有万般不愿,此时三人也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好了,别再吵了,小心种了他人的圈套。”
倒还有些脑子,见没热闹再看了,苏浅浅示意白行发动暗号。
一声猫叫划过夜空,紧接而起的是铁链脱拽在枯叶上的声音,带着透骨的寒意,朝着三人袭来。
“谁……谁在那里?”男人身体止不住发抖,但还是壮着胆子朝前喊了一声。
“莫要装神弄鬼的,你想要银子,我们给你便是了。”
“是啊,万事好商量啊!”
地狱三人组可不给几人商量的机会,幽光乍现,雾气上涌。
面色苍白的春莲披头散发,一袭红衣走在中间,黑白无常则分别站在两侧。
“我命好苦啊……是谁给我下的毒……偿命来!”幽怨的女声传来,带着血泪的控诉,眼神死死盯着三人。
这一下,三人是彻底想起来韩闹鬼的传闻了,都纷纷汗毛竖立,不敢看向春莲的方向。
“不是……不是我,”男人双腿发软,要不是被绑着早已瘫软在地,“是他们,都是他们指使我的,你要索命,就带着他们走……和我无关啊,我就是个拿钱办事的……”
“你……血口喷人,我们何时要求你杀过人!”杨掌柜急头白脸,又怕又气,恨不得给男人来上两脚,“春莲姑娘,一切都是他的错,你放过我们两个,待到明日……不,今日,我给你烧纸钱,保准你在下面衣食无忧。”
“是啊,我们也是小本营生,实在迫不得已,绝无害人的心思啊。上有老,下有小,你就放我们一马吧……”王掌柜声泪俱下,肠子都悔青了。
“事到如今,还不承认,”春莲离着三人的距离又近了些,铁链脱拽之声格外清晰,身上的阴寒之气外渗,“究竟是谁在糕点里下了毒……害我死得如此凄惨,速速招来!否则你们三人今日都得命丧于此,生生世世不准轮回!”
此话一出,三人瞬间失了血色,身体越发颤抖地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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