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看着对方脸上戏谑的神情,祝栖心头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他手指一颤,竟将黑马甲的纽扣错扣了一格。发觉后,他只得低下头,默默解开,重新再扣。
张清:“就上周天天找你调酒那个兄弟,他都在台上坐三个小时了,只点了一瓶啤酒,我都赚不到提成了。我估计啊他就等你呢,你说……他是不是看上你了?”
“滚!别那么恶心行吗?”他撩开刘海,露出锋利而漂亮的眉眼,与白日里温吞如玉的学生形象不同,此时的他显得更英俊桀骜。
张清通过更衣柜上的镜子看着这张令他嫉妒的脸:“别人我说不准,你被男的看上我一点也不意外。兄弟,小心应对吧。”
祝栖暗叹一口气,带着沉重的步伐来到自己的吧台前,看到灯影下等待已久的男人,他吸了口气随即展露出服务生的标准式假笑:“先生您好,请问您想点些什么呢?尼格罗尼,白雪峰,苹果佳人都不错呦。”
男人一抬头,看见那张期盼已久的脸,耳根微微发热,羞涩挠了挠后脑,羞涩道:“你来啦?那我就……每样都来一杯吧。”
“好嘞。”
调酒师利落地取出几只剔透的酒瓶,手腕轻转,将酒液依次倒入调杯。他手指修长,握杯的姿态优雅而稳定,手臂带动冰壶快速摇动。
伦勃朗笔下的阿多尼斯从油画地走了出来,似是格格不入又恰到好处般在明暗交错的灯光下晃动,隐现。
台前的男人痴痴地欣赏着仿佛来自古希腊的美,不言一语。
张清在另一张吧台上眼睛确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二人。看见自己都难搞定的客人愿意为祝栖买单,他更落实了内心的想法,不禁啧啧两声。
愿来世出生在一个以丑为美的世界。
“不好意思,你是被人点穴了吗,能快点给我调吗?”张清被客人催促才回了神,道歉着忙将调酒放入瓶中,双臂大力挥动,这家清吧的客人多半是有钱人,若是被投诉了整个月提成都别想了。
木门上的银铃发起了清脆的声响,夏风携着风尘仆仆的两人溜进清吧。
“你刚回国,我自然得给你接风洗尘啊。”前脚进来的人嘴角勾着一抹不羁的弧度。黑色皮衣随意地敞着,整个人带着散漫邪气的俊朗。
“就在酒吧给我接风啊。”后脚进来的少年身着白色衬衫,黑色长裤衬得双腿愈发修长利落。他身姿挺拔,气质干净中透着清冷,深邃的眼眸与硬朗的五官在进门刹那便攫住了不少目光。
二人像是从旁边衣服店门口的平面招牌上走出来的模特,与这嘈杂的环境格格不入。
黑皮衣回道:“那当然啦,你好不容易回来了,咱们俩当然要一醉方休,我定灌得你上吐下泻,屁滚尿流!”
池书禾给了他一个白眼。
两人在祝栖所在的吧台边缘坐下,屁股还没碰到椅子,服务生便眼疾手快微笑上前:“您好,欢迎光临三乐清吧,这是我们店里的特色酒品和小吃,任您挑选。”
京年接过册子,摆在池书禾面前翻阅。
“这家酒吧我之前没来过,但是这里离机场最近了,你看看酒单,今晚我请客。”
京年半晌未闻身旁人应答,侧目看去,只见池书禾的目光早已越过他,正凝注于他右耳后方的某处,眼神直直地定在那里,仿佛被什么牢牢攫住。
京年循着他的视线回头,目光几经巡睃,最终落在了左侧吧台那位正在调酒的服务生身上。
此时祝栖刚好调完苹果佳人,宽口的高脚杯里装着渐绿色的清酒,配上薄荷和樱桃点缀,散发着清香。他将酒杯递到面前顾客眼前,笑容友好而不谄媚。
“请慢用。”他道。
京年不解回头问:“咋了?他欠你钱了?”
池书禾又静默地望了片刻,才缓缓收回目光,慢条斯理地应道:“没有。”
“那你盯着人家干嘛,人家是男的,别想那些没有用的昂,想找对象哥给你介绍。”京年咧嘴一笑,胳膊大大咧咧地搭上池书禾的肩膀。
池书禾白了他一眼,忽然侧身一躲,甩开了他的手臂。京年猝不及防,胳膊在空中虚晃了一下,差点摔了下去。
身为从娘胎里就认识的兄弟,他早就习惯了身旁人的冷淡,若无其事般继续点单:“给我来四杯你家最烈的酒,再来两盘拍黄瓜。”
服务生小心翼翼开口:“不好意思先生,我们家不提供拍黄瓜。”
京年并不意外,他熟练地从自己高定黑色皮衣外套中掏出一张白金卡,啪得一下拍在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真的不提供吗?”
服务生见状忙到后台向经理请示,经理匆匆而来,见到躺在台上的白金卡脸上的惊愕转瞬即逝,随后露出两排牙赔笑道:“让两位客人久等了,我们现在就为您准备拍黄瓜,请稍等片刻。”
经理四下巡视,叫来刚调完酒擦台的祝栖,轻声吩咐道:“那两位客人要吃拍黄瓜,你现在立马去附近买两根黄瓜,越快越好,路费店里出。”
“啊?”
祝栖眉头紧蹙,瞥了眼吧台边正闲聊的两位公子哥一眼,心下不以为然,暗暗翻了个白眼。
奇葩天天有,今天特别多。
可无奈他只能照办,快步绕出吧台,小跑着推门而出。池书禾的余光漫不经心地随着那如风般的身影出门,直到他在落地窗外彻底消失了痕迹。
京年不知所以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胳膊肘顶了他两下:
“别看啦,人家是小伙子。”
“不对!”
京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双眼瞪大不可置信地捂住嘴,“我就说你为什么一直不交女朋友,原来……”
“滚。”池书禾睨了他一眼。
看到他吃瘪的样子,京年别提多乐呵了,勾住他的脖子揶揄着:“在美国过惯了早九晚三的生活,明天就要到‘监狱’报道了,有何感想啊?”
与他想象中无奈的白眼不同,池书禾只是淡淡吐出二字:“挺好,”接着他又道,“在这里,我很安心。”
从下飞机呼吸着第一口气开始,池书禾感受到久违的安心,如同孩提般回归母亲温柔的怀抱。
搭着他肩膀的人点点头:“希望过几天你还能这么想,那毕业后你还会回美国吗?”
池书禾嗯了一声却没看他,余光还在瞟着那陌生男子手中淡绿色调酒。
“那你回来干嘛啊!?单纯想体验高考?”
“池女士让我回来的。”
“那你是妈宝男。”
池书禾:“……”如果眼神可以化为一把剑,京年早就漏成筛子了。
京年又爽了:“我知道,不就是继承家产吗,谁还没有点家产需要继承了。”
一阵微凉夏风吹来,劲风拎着一袋黄瓜窜到后厨。
张清看着喘着粗气的人低声提醒道:“经理刚才和我说那俩黄瓜哥是云城超级富二代,咱们快点准备,一会儿一定要微笑服务。”
这附近没有菜市场,祝栖实在没辙舔着脸到附近的餐厅后厨买了几根黄瓜。
他的额间缀着汗珠,后颈粘着发丝,手中的刀重重地拍在躺尸的黄瓜上。
啪得一声被拍得粉碎。
他现在想拍的不只有黄瓜。
祝栖把黄瓜块装在盘子里随便撒了点调料便要端出去。
“诶诶诶!”张清连忙拦住他,接过他手中的两盘拍黄瓜,“这卖相也太差了。”
祝栖瘪着嘴,无奈站在一旁冷漠地看着他将黄花块摆成月亮的形状,旁边用薄荷叶点缀,再划上一条黄色芥末酱。
他将一盘“拍黄瓜进化版”重新塞到祝栖手上:“一定记住,smell~”
“呵呵。”祝栖僵硬地扯了两下嘴巴。
头顶的灯光在池书禾高挺的鼻梁旁投下一道清晰的明暗交界,仿佛一尊精心雕琢的塑像,在昏暧光线下浮沉着细腻而沉默的影。
池书禾看到递来的拍黄瓜礼貌接过:“谢谢。”
京年抬头见那小帅哥笑着回道:“抱歉让您久等了,请慢用。”
多么亲人温柔的笑容啊,在祝栖扭头的那一刻他的嘴角瞬间耷拉下来。
最好快点吃,噎死你们!
结果还没走两步,他便又被叫了回去,祝栖以为自己不小心把心声说了出来,哪知那个穿皮衣的黄瓜哥掏出手机说:“辛苦你了小哥,我多付二百给你当小费。”
我收回刚才的吐槽。
“谢谢,您真是太大方了”祝栖眼底漾开真切的笑意,整张脸生动起来,“请问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麻烦帮我调一杯那个酒。”池书禾突然出声,他的下巴往左一杨,祝栖顺着看见男人手中的苹果佳人,点头迅速地摇起调杯。
头顶的灯光在他的脸上打下片片阴影,让人看不真切。
“早说你想喝这杯酒啊,我还以为……多虑了,多虑了。”京年释然笑道,抬眼盯着祝栖胸口的名牌说:“祝——栖——这名字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啊,兄弟调酒挺熟练啊,干多久了?”
“没多久,半年。”
“你看着和我们年纪差不多,是辍学了吗?”京年这个马大哈说话就这样,啰嗦又直白。
“没有,是兼职。”祝栖便回应边将酒倒入酒杯。
“哦,有女朋友了吗?”
池书禾侧耳听着他们的对话,闻言指尖划着手机屏幕的动作一顿。
祝栖抬眼打量了下京年,看着只像是单纯好奇,但是为了以防万一——
“有。”祝栖摆好酒,递到沉默的人眼前,“您的酒。”
“那你这是早恋啊。”
祝栖:“……”这么会聊天的人已经很少了。
【注】:伦勃朗的画作《被惊动的维纳斯与阿多尼斯》,阿多尼斯是古希腊神话中著名的美少年。
祝栖小可爱就是表面上好好先生实际上是个深度吐槽役。
内心os:今天遇到两个非要吃黄瓜的深井冰。
京年:没错,我就是黄瓜重度依赖。
池书禾:京年干的是雨我无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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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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