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扯出一条残红血线,血线逐渐扩散成血雾,血雾褪去,黑色的浪潮袭来,一片夜色就此诞生。
明月高悬,无风无云。
林佑圆按照背下的路线从城主府的西面潜入。
她身材较小轻盈,因此穿着黑衣蒙着面显得有些滑稽。
她悄悄到隐秘处打开地图,一张羊皮图上零零散散是各类标注,城主府西面写了密密麻麻的正楷小字,“西面应该是生人勿进....找到了!”
林佑圆眼睛一亮,生人勿进阵,顾名思义,有呼吸的都进不去,一进去就见阎王,破解方法也很简单。
她收起地图,脚尖用力向上跃起,飞到城主府西门,
她咬破手指抹了一道血痕在提前准备的小木棍中,用力将木棍抛进城主府内。
残破的木棍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弧线,落在地上翻滚几圈后被一块大石拦住。
林佑圆脑中默念口诀,又在自己额头眉心用手指划了一道和木棍差不多长的血痕。
“山水潺潺,水山沉沉,移形换影!”
此咒一出,她和木棍瞬间调换了位置。
阵法的金黄色符文闪动一刹后恢复原状。
林佑圆就差原地跳舞。
纳兰清说这个阵法得化神二期才可破解,死物与禽鸟可进,但生人不可踏入阵内,违者灰飞烟灭。
她很显然短期内不可能达到这个高度。
于是她就换了种办法。既然生人不可踏入阵内,那她拿死物代替自己,吃下归息丸再用瞬移法把自己搬到阵里。
瞒天过海。
纳兰清对此不置可否,只叫她自己去试,若失败了也并无关系,她的任务是负责把守卫引开,惊动守卫是最好的。成功了就多试几层阵法,正好叫她练练手。
林佑圆拍了拍手,叉着腰往城主府里走去,才走没几步便见一竹林,她又竹林深处去,扎成一束垂下的头发一甩一甩,仿佛在彰显主人的得意。
她看不见的是,院落外金黄色的阵法符文在她走远以后晃了晃,变成了红色的符咒,直直垂下,像是老人的拐杖。
林佑圆拿着木棍继续往林内走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到了一个分叉口。
一条道路和此前来路一样,开满了夹竹桃,偶尔还有几只鸟雀从中掠起;另一条则是坑坑洼洼,底下长满了藤蔓,看上去并不好走。
林佑圆把手中的木棍别在腰间,抽出怀里的宣纸就地开始翻。
现在,就是瞎猫开始碰死耗子的时候了!
然而遗憾的是碰了半天别说耗子,连耗子的尾巴也见不到。
林佑圆颇为绝望地叹了口气,这一沓纸都是她记下的笔记,纳兰清提过的她都记下了,有一些里面没有的应当是后来再新加的阵法。
幸好——要说原主还是聪明的,上山前给自己备了不少符咒,其中一大袋都是保命的防御符,剩下的小部分是逃跑的。
她跑路的时候全带了,这些现在是她的依靠。
心一横,林佑圆往开满了夹竹桃的那边走去。
他才走到半路,一阵喧闹声响起,间或夹杂着男人粗糙的吼叫:“有人闯阵,快!调动精兵,保护城主府!”
林佑圆听到声音加快脚步跑入夹竹桃路里,涌动的脚步声如潮水将她包围,离她越来越近,她往腿上贴了两张神行符,试图甩掉身后的尾巴,可还是无济于事。
被追得实在没力气了,林佑圆气喘吁吁,正想运用纳兰清给的防护玉佩,却不想脚下忽而剧烈颤动。
红光一闪,她的身影消失在了夹竹桃林,另一边的小路同时散发出了诡异的蓝光,一会儿,变成了一条深不见底的黑河,上面还不停冒着泡泡,像煮开了的开水里加了墨。
.......
身上忽然有一股温热的感觉,林佑圆混沌中睁开眼,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山洞内。
她直起身子摸了摸头——幸好没破。
她往后看去,隐隐约约有些光,手上还有些擦伤,背后更是火辣辣,她一摸,头发上还有不少树叶,发髻已经散了,簪子也不知道哪里去。
她只得撕下袖子的布料弄成一条,简单扎了个丸子头。
这头发太碍事了,回去就把它剪了,林佑圆想。
洞内没有什么光,只有滴滴答答的水声,鼻间还有一股像下水道和老鼠尸体混在一起的味道,夹杂着些夹竹桃香,混在一起让她感觉头昏脑涨。
林佑圆的内心万马奔腾,好不容易做回选择题结果做的和她的英语卷一样,二选一永远选错,好运不会降临。
她拿出火折子,嘴巴嘟起吹了吹,总算见了点光。
她感觉面前有些阴影,林佑圆举起火折子,视线慢慢上移。
这一眼,她恨自己为什么非得抬头看。
她被这场景震撼得闭上了眼,手指微微颤抖,站起来直接拉开和面前那坨东西的距离。
原来滴滴答答的声音的血的声音,她面前的山洞是原来是个死人洞。
一排排人头吊在山洞顶上,密密麻麻,像是莲蓬里的莲子排列有序,有的还没腐烂,有的已经烂成了白骨。
他们的身体单独撂在山洞的左面,底下有一个巨大的外圆内方的阵法。
林佑圆忍着恶心掏出手帕围在脸上,这味儿她真的受不了。
比她六岁那年去鸡圈喂鸡的味儿还冲,熏得她眼泪直流。
秉承着c国人来都来了的精神,她还是决定往里冲,纳兰清这个家伙不一定会来救她,说不定自身难保。
估计从她进阵法那一刻起就被城主府的人盯上了。
越往里走氧气越少,林佑圆感到窒息——生理意义上的窒息。
她灭了火折子,摸索着向前。
纳兰清一直守在城主府外,府内异动尽收眼底,他瞄准时机,在守卫们集体往西面去时化为原形,只身直入中心。
腾飞在空中,五感比往常更敏感,在毒箭从他身旁擦肩而过时堪堪躲过。
“小青城主好雅兴,夜深了还在独酌,坐花醉月,好雅兴。”纳兰清飘飘然化为人形落入庭院中心的桃花枝上,黑气从身体中溢出。
青云淡从容站起,只手粉碎纳兰清外溢的魔气,唤出自己的法器凌云扇。
“比不得妖皇陛下孤身夜游来得有雅趣,我还以为是哪位贵客,不曾想是您啊。”
说到这里,他又笑道:“妖皇殿下被自己徒弟镇压的这些年修为似乎毫无增进呀。”
青云淡眼中的讥弄掩藏不住地往纳兰清射去,纳兰清闻言不怒反笑,琥珀色眸子里也充满嘲弄:“青城主看起来活得也不是很好,真是遗憾。”
“至少总比被人关起来好得多,兰夏城不欢迎魔物,还请妖皇陛下带着您的小喽啰移步。”
“移步?”纳兰清身上的气息锐利起来,辟邪铮然出窍,青云淡抬手想要挡住,脖颈一凉,他不可置信地捂住血如泉涌的伤口,“你...你怎么....”
纳兰清周身黑气四溢,手中跳起一簇比人还高的魔火,“若非念及旧人,你早就没命了。”
青云淡怒而视之,双腿猛然一跃,挥扇朝纳兰清扇出一阵罡风,只是还没到纳兰清面前,这风就被魔气尽数吞尽了。
更多的罡风顺着青云淡的攻击朝纳兰清扑去,只可惜下场都和先前的风一样被魔气一一化解,魔气甚至越来越大,青云淡的攻击都化为了魔气的养分。
青云淡咬牙切齿,竖手将凌云扇横立在空中,嘴里迅速念出法文,血红色的法文如丝绸包裹着凌云扇,凌云扇在空中快速转动,快到只看得清它的虚影,倏然,扇子分化出许多影子,纷纷朝纳兰清射来,如同千军万马。
纳兰清并没有躲闪,而是迎着扇雨慢步朝青云淡走去,那些分化的扇子纷纷穿过了纳兰清的身体,他的身体被钻出一个个小小的血洞,又极速愈合。
他束起的黑马尾随着他的走动摇晃,藏青色圆领袍衣摆翻飞,像血雨里凯旋的少年将军。
青云淡眼铮铮看着他越走越近,发出的攻击越来越弱,直到纳兰清的手放上他的头顶,他才明白,这人的实力是多么恐怖,饶他苦修多年,在他面前却依旧和以前一样,犹如以蛋击石,蚍蜉撼树般无力。
红色线虫爬上青云淡的眼球,纳兰清宽大的手掌将他的头往后掰,迫使他张大嘴。
青云淡五脏六腑剧烈疼痛,胸骨中一抹红色穿体而出,随之涌出的是鲜红的液体。
纳兰清嫌弃地看着那枚浮在空中的红珠子,从怀里摸了摸,什么也没摸到。
他正想解开发带,手指放上却又停住了。像是想起了什么,低下头从衣摆撕了一块布料包裹住珠子。
“你...你把它还我....魔头....”青云淡视线模糊,伸手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没抓住,一如当年。
纳兰清放开了他,将珠子放入怀中,“它从来就不属于你,长恒也是。”
“你们青家没一个好东西,都该去地府和她赔罪,只可惜她已再无来生。”
青云淡目眦欲裂,“你有什么资格评价我们?!你住嘴!住嘴!!”
纳兰清虚空一握,青云淡头一歪,晕了过去。
“聒噪。”他转身朝西方走去,只留一地狼藉桃花和满身鲜血的青云淡。
林佑圆走了不久看见前方隐约有蓝光,她顺着光的方向走,不多时,豁然开朗。
眼前是成片成片的格桑花,差不多有一个现代篮球场那么大,在中间放着一具冰棺。
林佑圆将护身符贴满全身,扎进花海朝中间走去,凑近一看,她不禁惊叹——这是多漂亮的美人。
两眉弯弯,脸上带着恬静的微笑,就好像睡着了,棺内也有大批大批的格桑花,旁边伴着她的还有一个小木盒子,只是里面已经空了。
她心里默念冒犯了,正想打开冰棺,却不想一碰上去全身的符咒霎时飞散,她两眼一黑,原以为可以从从容容游刃有余,现在却是匆匆忙忙连滚带爬,还爬不走。
林佑圆晕过去之前最后一个念头是——这城主府挺适合失眠患者的。
院落外的红咒变为金色,纳兰清赶到时恰好见证这一刻。
他迅速掐了一个诀,身形一晃便消失在原地。
【横批:感人肺腑】
【纳兰清】....
【林佑圆】求放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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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5 迷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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