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餐后，纪云舒收拾好了残局，时雨走到了阳台，她在角落里拿起喷壶，接过水后开始浇花。
纪云舒这次并没有坐在客厅，她跟随时雨来到阳台。
在阳台的一角，摆放着三盆盛开的蝴蝶兰，她们姿态优雅，花朵饱满。
蝴蝶兰旁，是一对设计简约的椅子，搭配着一张小巧的桌子，营造了一个舒适惬意的休闲角。
纪云舒似乎能透过这套陈设看见傍晚坐在椅子上喝茶的时雨，晚风让她的发梢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公寓外无论多璀璨夺目的星星都比不过她的风姿绰约。
从阳台向外望去，视线的焦点正好是从客厅单独延伸出去的镜廊。镜廊反射着周围的景象，显得格外通透别致。
纪云舒站在时雨身后，离她一步的距离，细致地观赏她浇花。晨光透过浇下来的水珠，在蝴蝶兰饱满的花瓣上逡巡。
“你很喜欢蝴蝶兰？”纪云舒轻声问，目光落在那些摇摇晃晃的粉色花朵上。
时雨的喷壶倾斜，透亮的水流洒在蝴蝶兰上。
“嗯。”时雨侧过头，眼底有细碎的光芒闪烁，“它们看起来娇贵，其实很坚韧。只要一点水和光，就能开出很美的花。”
她的指尖轻轻托起一朵垂首的花，动作珍重。
纪云舒注视着这个画面，忽然想起被自己塞进书柜的那幅蝴蝶兰挂画，它还是更适合时雨的昨日公寓。
“确实很美。”纪云舒低声呢喃。
时雨放下喷壶，转向她，唇角弯起的弧度无比温柔，“和你一样。”
纪云舒有点错愕，眼神飘忽。
那声音还在继续，“看着清冷，”时雨嗓音轻缓，“却会在面包里认真按进每一颗蓝莓。”
纪云舒觉得空气变的粘稠，她垂下眼睫，心脏不听话的又开始狂跳。
浇完花，时雨直直地走进书房，抽出一本书开始看。
纪云舒跟随她，她抽出来的书书封上写着几个大字，时间旅行者的妻子。赫然是昨天那本。
时雨翻到103页，纪云舒敏锐的注意到，右下角的折痕似乎变深了不少，她低头看着自己淡绿色睡裤的裤腿，眼神一寸寸沉了下去，面庞隐在阴影里辩不清神色。
纪云舒清楚地记得昨天早上，自己翻开这本书时，那道折痕还只是个浅淡的印记。时间循环不是会重置吗？为什么今天这本书的折痕会变深？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观察者，记录着循环里固定不变的一切。可这道折痕无声地昭示，有什么东西，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无声息地变化。
“站着不累吗？”时雨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纪云舒抬头，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抬头，静静地望着她。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刚才浇花时的温柔，是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
“这本书…”纪云舒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好看吗？”
时雨合上书，将它放置在自己的膝面上，指尖轻轻抚过封面上的书名，答非所问，“讲述了一个在时间中不断错过，又不断追寻的故事。”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纪云舒身上，似乎带着什么情绪，纪云舒看不清。
“你觉得，”她轻言细语，像在探讨书的内容，又像在询问一些更深的东西，“如果明知每一次相遇的结局都是分离，还有人会愿意开始吗？”
书房被窗外的阳光切割成两半，一半明，一半暗。时雨坐在阳光里，嘴角含笑，纪云舒站在交界处。她觉得自己似乎触摸到了一个巨大谜团的边缘。
那道加深的折痕，和眼前这个看似温柔的女人，都在指向一个真相，这个时间循环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纪云舒迎着时雨的目光，向前走了一步，阳光洒在她身上，完完全全。
“会。”她的声音清晰，语气坚定。
“如果相遇本身足够珍贵，”她稍作停顿，目光沉静地回望时雨，“那么分离就不是惩罚，而是值得付出的代价。”
她没有移开视线，像是陈述既定事实般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良久。纪云舒俯身，翻开时雨膝上的那本书，103页。她的指尖轻轻划过书封上的折痕，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更何况谁又能确定，所谓的结局就一定是分离呢？”
时雨看着凑近的纪云舒，她下眼睑是睫毛的投影，光影交错，她的清冷与这样的暖阳格格不入。
这一刻，纪云舒不再是纯粹的观察者了，她主动走进了这场光影交织的谜局。
时雨的指尖在书脊轻轻一颤。
"你说得对。"时雨的声音很轻，怕惊扰了这一刻，"结局从来都不是注定的。"她伸手握住了纪云舒停留在书页的指尖。
掌心的温度灼热。
和煦的阳光下，她们手指交叠。
纪云舒忽然明白，时雨一直在等的，或许从来不是一个拯救者。
营养液的饱腹感消化完毕后，《月光》静静地从唱片机里流淌。
纪云舒和时雨相对而坐，时雨和第一个循环日一样享受着音乐。
纪云舒也随之闭上了眼，唇角含着她自己都未能察觉的微笑。
她想起一句诗，【再也不会有那样的月夜，以迷离的光线，穿过幽暗的树林，将静谧的光辉倾泻，淡淡地，隐约地照出我恋人的美丽。】
虽然没有月夜，没有树林，没有月光，不是恋人，但时雨在她眼里也是极美的。
一曲终了，短暂的寂静里，时雨睁开了眼睛。
“音乐很好，不该让她孤单。”她看向纪云舒，优雅地向她伸出手。
纪云舒看着那只手，渐渐西斜的阳光给它镀了层金。她没有迟疑，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时雨轻轻一带，将纪云舒从沙发上拉起，她们来到了客厅中央那片被阳光铺满的地方。
时雨的手轻扶在纪云舒腰间，距离把握在礼貌与亲昵的边界，“今天不想跳华尔兹了，就跟着音乐的节奏，随便走走，好吗？”
她的声音轻柔，带着商量的口吻。
纪云舒落入了一个恰到好处的怀抱。时雨的另一只手与她相握，距离比昨日更近。
没有固定的舞步，她们只是随着舒缓的旋律轻轻摇摆。时雨的目光像锁敌雷达一样锁住她，纪云舒试图避开这过于直接的注视，偏过头，视线却恰好落在时雨优美的颈线与锁骨上，这让她更觉无所适从，耳根悄然漫上热度。
似乎察觉到了纪云舒的窘迫，时雨轻笑一声，气息拂过纪云舒的额发，她不得不重新抬眸，撞进那双含笑的眼里。
她们谁也没有说话。
音乐在流淌，阳光在移动。
无声的对视中，某些坚固的东西正在悄然融化，朦胧的情感，正破土而出。
纪云舒感到扶在自己腰侧的手收紧了，一个轻柔的力道引导着她转了个圈。
当她重新回到时雨的怀抱时，两人之间的距离已被压缩到呼吸可闻。
时雨目光灼热，极具侵略性的眼神，从纪云舒的眉弓逡巡，掠过眼睛，掠过鼻子，直到嘴唇。
纪云舒看见时雨的眼睫缓缓垂下，目光落在自己的唇上。
耳朵里一阵轰鸣声击碎了理智，音乐和阳光就此消失，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个人，和那个不言而喻的意图。
纪云舒躲闪了。
在时雨的鼻尖轻蹭过来，呼吸交织的一瞬间，她的头本能的后撤，避开了那个即将落下的吻。
这细微的后撤动作，让周围涌动的暧昧空气瞬间凝滞。
扶在她腰侧的手掌微微一僵。
纪云舒垂下眼睫，不敢再看时雨，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着，撞得她耳膜发疼。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下意识的动作，是出于对自身边界感的维护，还是对这段虚假关系的恐惧，亦或是别的什么。
她不敢看时雨的眼睛，害怕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任何一点不悦。她恐惧听到时雨的声音，恐惧像之前那样的戏谑追问。
然而，时雨什么都没有说。
她只是静静地看了纪云舒几秒，非常自然地松开了揽着她的手臂，将距离重新拉回安全范围。
“音乐好像快要结束了。”时雨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惯常的温柔，她转头看向窗外的阳光，侧脸在光晕中显得有些疏离。
纪云舒僵在原地，刚刚腰间被时雨触碰过的皮肤仍在隐隐发烫，她看着时雨完美的侧影，有些愧疚，也带着说不清的复杂。
最后一个音符悄然消散在空气里。
时雨回过头，对她露出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微笑，仿佛刚才那个险些发生的吻，以及她自己的后退，都只是阳光造成的一场幻觉。
“休息一下吧，我去准备些喝的。”时雨温柔的说。
她没有等纪云舒回应，转身走向厨房，步伐从容优雅。
纪云舒独自站在客厅中央，阳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今天南下去广东了，听了好多好多粤语歌，我好喜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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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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